第714章 漏盡

  胡奮是司馬懿的得意門生,早些年司馬懿出征遼東公孫淵之時,胡奮就以白身投奔司馬懿,得到了司馬懿的賞識和重用,因功封為了校尉,後轉任護軍,此次司馬懿密謀兵變,特意地將胡奮調任為河內太守。

  本來司馬懿在家裝病,想要將胡奮調為河內太守並非易事,必須得通過大將軍曹爽的首肯方可,不過這難不到司馬懿,他派人重金賄賂兵部尚書鄧颺,鄧颺貪財忘義,自然在曹爽面前多加美言,胡奮也就順利地當上了河內太守。

  由於河內郡位於并州和洛陽之間,司馬懿處心積慮地派自己的心腹門生胡奮到河內郡來,目的當然也非常的明確,那就是讓胡奮封鎖洛陽至上黨的通道,阻擊并州的軍隊南下,這樣的話,司馬懿在洛陽發起兵變的時候,就無需擔心并州那邊的勢力了。

  當然,這個封鎖並不是胡奮到任之後就敢實施的,在司馬懿洛陽兵變之前,胡奮是不敢有所動作的,胡奮所需要的做的,就是籌備兵馬,等候司馬懿那邊的命令。

  司馬懿在舉行兵變的前夜,就讓司馬師派人通知了胡奮,胡奮接到命令之後,便立刻派人前往孟津、小平津、五社津等渡口,將黃河給封鎖起來,嚴格禁止任何人通行。

  不過這個時候黃河還處於封凍期,儘管冰面上行走比較危險,但還是有許多的人冒險從冰面上通行,於是過黃河就不限於渡口了,如果比較膽大的,可以從黃河最窄的地方踏冰而行。

  這無疑加大了胡奮封鎖黃河的的難度,看來僅僅守住幾個黃河渡口顯然是無法斷絕兩岸的通行了,更別說能阻擋得了那些無孔不入的信使了。

  所以胡奮並沒有單純的守住黃河渡口,除了這幾個渡口上各自派駐了不少的人手進行封鎖,而且還派出一支隊伍往來巡邏於黃河之上。

  當然,這也不能保證完全地封鎖交通,胡奮為了穩妥起見,還另外派出人馬去石門封鎖進入并州的道路。

  司馬懿和胡奮都堅信,只要封鎖住洛陽通往上黨的道路,那麼洛陽兵變的消息在短時間內就不會傳到并州去,所以司馬懿才會在兵變的前幾個時辰才通知了胡奮。

  而胡奮採取行動的時候,也幾乎相當於司馬懿在洛陽兵變的同時,所以胡奮絲毫不用擔心消息會提前泄露,現在他只要派人駐守好渡口和石門,就能徹底地封鎖并州和洛陽之間的交通,以現在這個封鎖的力度,那怕就是一隻老鼠,都休想要鑽得過去。

  如此一來,那怕洛陽這邊鬧得天翻地,消息傳到并州之後,也至少是一月半月之後的事,到那時,洛陽這邊的塵埃早定,就算并州的人馬來了,又能如何?

  但讓司馬懿和胡奮絕然想不到的是,曹亮自兵變起,就沒有再派過任何的信使,而且早一天派出的最後一趟信使,也根本就不是傳遞并州軍出擊的消息,而是阻止出兵的命令。

  兩天之後,曹亮率驍騎營北逃,從小平津渡黃河,事先胡奮並不知情的,他尚在百里之外的懷縣,等他接到消息之後,召集軍隊趕往小平津時,曹亮的軍隊早已渡過了黃河,箭往了河陽縣。

  於是胡奮率軍又趕往了河陽,終於在五更前,趕到了河陽,並對河陽城實施了包圍。

  此次胡奮所率的人馬,大約有三萬之眾,當然,光河內的郡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這麼的人,因為天下郡國甚多,如果每郡每國都將郡兵的數量維持在兩到三萬人的話,那對於曹魏朝廷而言,這得養活多麼龐大的數量的軍隊啊,光是軍需軍餉,就把魏國給吃空吃窮了。

  所以胡奮所率的郡兵只占到了一半左右,另一半的人馬,則來自於司馬家的族兵。

  司馬懿出生於河內溫縣,司馬氏在河內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如今司馬懿更是高升為太傅,司馬家族在河內更是興旺鼎盛,旁支庶脈多得不計其數,如果每一家都湊幾十上百人家兵的話,也少說有上萬人的規模。

  司馬懿將這支軍隊整合起來,並且將指揮的權力交給了胡奮,於是胡奮便可以率領著三萬左右的人馬,將河陽城團團圍困起來。

  很快河陽城被圍的消息就傳遍了全城,那些從睡夢中醒來的士兵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場就懵了。

  剛剛躺下的文欽又被緊急的軍情拉回了現實之中,他急匆匆地趕上了城頭,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河內軍,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看來曹亮昨夜做出的決定還是相當的明智,如果他們只是在小平津紮營而不是前往河陽的話,無險可御,如何能抵敵得了如此兵多勢廣的河內軍。

  不過河陽也絕非久留之地,此刻胡奮對河陽城圍而不攻,顯然是有等司馬師的大軍過河的意圖,到時候這兩路人馬匯合,驍騎營再想離開,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不光是文欽,牽弘和劉靖都力勸曹亮儘快突圍,遲則生變矣。

  曹亮卻是一臉的淡定從容,似乎胸有成竹,完全是不慌不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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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雙眼睛此刻正目不圍睛地盯著一個巨大的刻漏,看著水從裡面滴落出來,整個房間此刻是一片靜謐,就連半點的雜音都沒有,只有那巨大刻漏中滴出來的水,發出滴嗒的響聲。

  這個特製的刻漏最多可以使用三天之久,而現在,距離三天之期已經是越來越近了,所以這三個人都圍在了刻漏邊上,緊盯著刻漏,生怕錯過每一滴水滴。

  最後的一滴水似乎是那麼的戀戀不捨,水滴被拉得很長很長,但巨大的地心引力還是讓它最終地滴落了下來,發出清脆的最後一響。

  這將是整個刻漏滴出的最後一滴水,漏刻盡了,時間也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