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亮此番在并州,完全是要把并州做為自己的根據地來經營的,做為將來對抗司馬家的大本營,不過既然是根據地,那麼民心是最為關鍵的要素,只有獲得了并州百姓的支持,他才有機會能在并州站穩了腳跟。
驅逐匈奴人,只是做到了一半,而另外的一半,就是需要曹亮來安頓好并州的百姓,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贏得民心,贏得支持。
曹亮自然是把安置難民當做是頭等的大事來辦。
不過對於那些難民而言,他們也是迫切想要回到家鄉,回到故土的,晉陽雖好,那也非久留之所。
曹亮將治中從事蔣懷和薄曹從事沈重召來,共商難民回遷之事。
蔣懷提出,回遷容易,但安置就難了,畢竟現在已經是夏末初秋了,按正常的農時,現在已經是到了等待收割的時候了,可是因為躲避匈奴,并州各地的百姓都來不及耕種就出去逃難了,導致大片的土地荒蕪,如今快到秋收的季節了,田地里除了野草之外,連一粒糧草都看不到。
這顯然是一個最為嚴峻的問題,今年土地撂荒了,不光是今年沒有收成,而且明年也至少得等到秋收以後才有糧食吃,這就相當於整整一年多的時間這些百姓就得忍飢挨餓,尤其是冬天,天寒地凍,無衣無食,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捱不過去呢。
曹亮回頭對薄曹從事沈重道:「沈從事,現在府庫之中,還有多少的存糧?」
沈重搖頭道:「回稟曹刺史,府庫中的存糧,已不足支撐一個月了。而且今日的賦稅已經泡了湯,顆粒無收,還請曹刺史上奏朝廷,撥些賑災的錢糧來,度過今年冬天的這個難關。」
晉陽府庫中的糧食是本地的賦稅,除了上繳朝廷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就保存在州城的府庫內。現在所用的糧食還是去年的賦稅,今年因為戰亂,肯定是收不到賦稅的,有出無進,那怕一座糧山也會給吃垮的。
曹亮道:「上奏朝廷那是一定的,但是在朝廷賑災錢糧到位之前,我們還需做好自救才是,現在種糧是來不及了,但是可以種好秋種冬收的蔬菜,比如白菜和蘿蔔。蔣從事你趕緊落實白菜蘿蔔種子的事宜,爭取在回遷難民的同時,將這些種子發放到戶,不要耽誤了種植。」
種糧的農時是誤了,但曹亮知道,立秋之時,正是種植白菜和蘿蔔的時候,如果能捉住這個時間種去了,等到了冬天,就可以收穫一大批的白菜和蘿蔔了,只要數量足夠,保障百姓越冬還是沒有問題的。
同時,曹亮提出了先前在攻破匈奴四城的時候,繳獲了大量的牛羊,可以分發給安置的老百姓,羊肉可吃,而牛則可以用來耕地,雖然無法做到一戶一頭牛,但至少幾戶能分到一頭。
蔣懷道:「這些繳獲的牛羊是曹刺史的軍中財物,如此拿出來賑濟百姓,恐怕不太合適吧。」
曹亮道:「有什麼不合適的,若非匈奴人叛亂,百姓何須背井離鄉地逃難,又何至於出現如此窘迫的狀況,拿這些繳獲之物回饋百姓,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回遷安置難民是一項龐大的工程,為了做好這項工作,曹亮特別地安排蔣懷和沈重全權負責此事,而且他本人也多次親臨祁縣陽邑榆次等地,實地調查,讓難民回遷居有屋,食有糧,切實保障他們的生活。
安撫民心是最為重要的,民心向背決定了曹亮將來能在并州紮下多深的根,匈奴人叛亂之後,留給曹亮的完全是一個爛攤子,在這個基礎上曹亮想要有所作為,那絕對是得付出相當大的努力才行。
其實老百姓是最容易安撫的一個群體了,他們的要求其實不並太高,日求兩餐,夜求一宿而已,只要能達到最低的生活要求,他們就可以滿足了。
歷史上多少的農民起義,並不是說農民真有那麼大的野心去謀求政治利益,而是被逼入絕境的農民不得不起來反抗,當一個人就連最起碼的生活條件都無法達到時,叛亂的發生就是不可逆轉的。
如果并州的百姓安置不當的話,也很有可能讓他們成為繼匈奴人後,再次發起叛亂的隊伍。
所以曹亮對安置難民的事絲毫不敢有所懈怠,他諸事親自過問,親自查看,保證那些賑濟的物資百分百地用在了難民的身上,而不是被某些蛀蟲中飽私囊。
一次出巡大陵之時,曹亮忽然看到大陵以西的那些山地居然是光禿禿的,不禁納悶地道:「這些山上都沒有樹嗎?」
陪同他出行的蔣懷解釋道:「這些山上原本是長滿了樹的,匈奴人叛亂以來,許多的平民百姓為了躲避戰亂,紛紛地逃到了大山深處。但匈奴人窮凶極惡地放火燒山,燒死了不少的百姓,也燒毀了這一大片的山林。」
沈重也道:「這片山林,本是當地百姓冬天砍柴取暖的去處,如今山林全毀,老百姓連柴也砍不到了,這個冬天恐怕就得凍著了。」
曹亮皺了皺眉,道:「這個可是一個大問題,有沒有合計過,匈奴人一共燒了多少座山,毀了多少片林?」
沈重道:「這個還真不好說,不過從茲氏到晉陽這邊山一線,大約有幾十山座被點燃,這幾十座山的山林差不多全毀了。這幫匈奴人也是太可誤了。」
匈奴人叛亂之後,很快便席捲了晉中大地,許多百姓逃往了晉陽,但也有一些百姓逃到了山里,試圖躲避戰亂。但兇殘成性的匈奴人並不準備放過他們,而是點火燒山,逼得他們無路可走。
如今山燒了,柴沒了,回遷後的百姓這個冬天還不知道怎麼過。
曹亮沉吟了一下,道:「冤有頭,債有主,匈奴人既然燒了山,斷了百姓的柴路,那麼就讓他們挖煤去,也算是對受到他們傷害的百姓的一種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