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魏軍是一路高歌猛進,但兩位先鋒官的心態卻是截然不同的。
夏侯霸是一往無前,此前他在郭淮的手下,鬱郁不得志,此番曹爽做統帥,夏侯玄為主將,這可都是自家個兒的人啊,夏侯霸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一回,和郭淮各領一軍,不再受其轄制,心情相當地舒暢。
此次伐蜀,是夏侯霸最好的立功機會,也是為父報仇雪恨的良機。夏侯霸的父親夏侯淵,二十七年前,就是在漢中定軍山為劉備手下的大將黃忠所斬,若論仇怨,整個魏國的人恐怕都沒有夏侯霸那樣的血海深仇。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夏侯霸對蜀人的恨意可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減輕半分的,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渴望著斬殺仇敵,為父血恨。
只可惜殺父的仇人黃忠早就亡故了,而且似乎也沒留下什後人來,這無疑讓夏侯霸是耿耿於懷,於是他只能視蜀人為仇敵,他主動地要求調來雍涼,就是為了可以能夠多殺敵,了卻心中的夙願。
不光如此,其實夏侯霸最大的心思還是能夠進軍漢中,親臨父親的埋骨之地定軍山。自當年的一戰之後,曹操敗走漢中,從此魏國再也沒有機會踏足那兒,夏侯淵的遺骨最終也流落異鄉,這終究讓夏侯家的人是遺憾終生。
如果夏侯霸有機會親臨定軍山的話,他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找尋父親夏侯淵的遺骨,帶回譙郡故里安葬。那怕真得無法再找尋到,夏侯霸也希望親至定軍山去祭拜父親,一償夙願。
帶著這樣的想法,夏侯霸無疑是最強烈的主戰派,最迫切希望可以早一些攻克漢中,直抵定軍山下。
是以夏侯霸也是魏軍諸將之中最為積極的一員,如果不是郭淮拼命相爭,夏侯霸完全是可以獨自擔擋正印先鋒官的。
而郭淮非要爭這個先鋒印,則是另有打算的。
郭淮並不希望伐蜀可以成功,他現在和司馬家同屬一個利益集團,司馬懿如果倒了,郭淮的日子想必也不會好過到那兒去。
別看現在曹爽對郭淮很是倚重,讓他擔任正印先鋒官一職,但郭淮很清楚,曹爽重用他並不代表他就可以成為曹爽的心腹,而是他手中握有雍州的兵馬大權,六七萬的人馬,足以占據到整個伐蜀大軍的半數,曹爽不得不對他加以重用,如果伐蜀真能成功的話,郭淮認為自己一定逃不了卸磨殺驢的下場。
屁股決定腦袋,郭淮既然是在上了司馬家的船,那就註定要和司馬家共沉浮,他就連一點選擇的權利都沒有了。
既然要破壞曹爽的伐蜀大計,郭淮就必須做得天衣無縫才行,否則事情敗露之後,曹爽第一個要砍掉的,恐怕就是他的腦袋了。
將先鋒之位爭取下來,這就等於是給郭淮爭取到了一個主動權,進可攻,退可守,隨心所欲,那怕他耍一些陰謀手段,也是很方便的。
唯一讓郭淮不爽的地方就是夏侯霸和他這次平起平坐做了先鋒官,做為曹家安插在雍州的這顆釘子,郭淮向來是沒有準備和他和睦共處的,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都很緊張。
以前夏侯霸是他的下屬,郭淮或多或少還能用手中的權力來制約他一下,如今兩人同為先鋒,郭淮不再管轄他,沒有了這麼一層羈拌,郭淮認為夏侯霸可能會狂妄起來,很可能會破壞自己的「好事」。
郭淮現在也並沒有什麼好主意,只能是隨機應變,視情況的發展再定吧。
雖然行軍的條件極端的惡劣,軍隊的非戰鬥減員也是居高不下,但魏軍的行進速度並不太慢,到了第九天頭上,已經可以瞧得見槐樹關了。到了槐樹關,將會有一個近乎九十度的直角彎,原本是南北走向的谷道,將會變成東西走向的,而此時距離儻谷口,也就是正好一天的行程了。
眼看著日落夕陽,郭淮下令先鋒部隊迅速地前行,趕到槐樹關再休息。
槐樹關只是一個地名,並不是一座關隘,不過這兒峽谷急彎,甚是險要,郭淮率軍前行之時,乃派出斥侯,上前打探,如有蜀軍駐守,再做計較。
斥侯探得情況,回來稟道:「啟稟將軍,槐樹關上有蜀軍駐守,不得過也。」
郭淮急令軍隊停止前行,這個地方遭遇到蜀軍的埋伏,可不是什麼好的現象,眼看著天色將晚,郭淮便下令魏軍暫時紮營安寨,等到天明之後探明情況之後,再行出擊。
郭淮的先鋒營一停,後面的魏軍就全被擋住了,不多時,夏侯霸就急匆匆地趕了上來,衝著郭淮道:「郭刺史,怎麼回事,你的人馬為何不動了?」
郭淮道:「前方發現有蜀人的軍隊駐守,暫不得過。」
夏侯霸一聽就興奮了,他這幾年來一直想找蜀人的軍隊來交鋒,可惜蜀軍龜縮在漢中,一直不出來,夏侯霸也是無可奈何,現在魏軍大舉伐蜀,碰到蜀軍也是很正常的事。
原本夏侯霸以為只有出了儻谷,才會遭遇到蜀軍,沒想到在這半路之上,居然還有蜀軍在駐守,看來這一仗已經是如在弦之箭,不得不打了。
夏侯霸道:「那正好啊,可以拿這支蜀軍開開刀,且不知前面駐守的蜀軍有多少?」
「大約有一千多人。」郭淮派出去的斥侯可不止一路,第一路探到有蜀軍把守便首先回報了,第二路斥侯則是詳細地查明了蜀軍的數量和布署狀況。
夏侯霸一聽,頓時是兩眼放光,仿佛這一千多人就是到了他嘴邊的菜,喜道:「那郭刺史還等什麼,區區一千人而已,滅了便是!」
郭淮冷哼一聲,道:「敵情未明,豈可輕舉妄動?槐樹關地勢險要,倘若蜀軍憑險拒守,就算是只有一千來人,也未必能輕取的。」
夏侯霸不滿地道:「不查探如何才能知道,某到要親自去瞧瞧,看看這個槐樹關險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