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詔等於是一道使命,是壓在曹演肩頭的一座大山,讓曹演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時刻都不敢放鬆。
曹亮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曹演所面對的敵人,讓曹演徹底地明白了他所面對的是怎樣一個狀況,歌舞昇平波瀾不驚的背後,是暗流洶湧驚濤駭浪,處境十分的險惡。
但曹演沒有任何的退路,從接受密詔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背負起一個堪比泰山的重擔,這是他的宿命,他註定將來要和司馬懿狹路相逢,殊死一戰。
其實擺在曹演面前的,已經不再是什麼家族榮耀世家顏面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司馬家已經是磨刀霍霍,留給曹演的時間已經不太多了,等到司馬懿發動政變,試圖顛覆大魏王朝的時候,曹演必須責無旁貸地挺身而出,開啟密詔,與一切叛亂的勢力做鬥爭。
曹亮的話很明確,此刻如果讓他娶羊徽瑜進門,必然可以拉攏到泰山羊家這一支重要的力量,在對抗司馬家的鬥爭中增加一個重要的籌碼。
泰山羊家雖然不是頂尖的士族,但放眼天下,那也絕對稱得上是一個重量級的豪門大族,現在曹演幾乎是身單影只,並沒有什麼可資利用的士家勢力。
這主要是因為曹氏宗親這一勢力本身和天下士家隱然為敵,曹氏宗族本身就是拱衛曹家皇權地位的基石,與世家豪門之間的關係十分的淡薄。
先前曹演夫婦給曹亮內定的正妻盧家女,也未必能給他們帶來政治利益。盧毓雖然是大儒盧植之子,但盧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書香門第,算不得什麼豪門望族。
更何況盧毓和司馬家的關係特殊,雖然盧毓並不是象郭淮、孫禮那些人死心塌地地追隨司馬懿,但他依然和司馬懿保持著密切的關係,那怕他真的和曹家聯姻,也未必會倒向曹家,這一點,曹演也是明白的。
如此相比,和羊家聯姻肯定要比和盧家聯姻帶來更大的政治利益,明白了這些,曹演陷入了沉默。
曹亮趁熱打鐵地道:「父親如果真的視密詔為天命的話,那麼個人榮辱家族的聲望,這些東西就都變得無足輕重了,也許羊徽瑜並不能讓您喜歡,但是卻能給您帶來一個豪門大族的鼎力支持,就算真到了和司馬家開戰的那一日,羊家也會始終堅定地站在您的身後,和您一起並肩作戰。」
曹演有些疑惑地道:「羊徽瑜在羊家能有那麼高的地位嗎?據我所知,羊徽瑜的父親過世的早,家中只有孤兒寡母,和其他房的關係也不太密切,羊家如此一個望族,僅憑一樁婚事就能和司馬家決裂嗎?」
曹亮曬然一笑道:「現在不是羊家想和司馬家決裂,而是為情勢所逼,不得不為之。本身司馬師和羊徽瑜的婚約就是羊眈羊秘試圖結好司馬家而擅自做的主,只是他們沒想到,司馬師不但沒娶到羊徽瑜,反而因為殺妻案鋃鐺入獄。所以司馬家的人遷怒於羊家,和羊家是勢同水火,羊眈和羊秘本意是交好司馬家,但經過此事之後,羊家已經是徹底地得罪了司馬家,羊家現在爭欲找一個靠山,才能繼續地立足於士林不倒。」
羊眈和羊秘當初為了交結司馬家,不惜拿羊徽瑜的終身幸福來交換,可惜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結果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聯姻不成,反倒與司馬家交惡。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既然羊家和司馬家完全的決裂,那麼勢必會讓羊家倒向了曹家,如果曹亮與羊徽瑜成親的話,曹家聯姻羊家,將會使雙方的政治聯盟更加地牢固。
聽了曹亮的話,曹演的心思不禁也為之鬆動了,泰山羊家這一支勢力,無疑是舉足輕重的,如果能得到羊家的鼎力支持,那麼曹演在對抗司馬家的道路上,也會平坦幾許。
「好吧,為父承認之前的決定有些草率,既然你意屬羊徽瑜,那麼隔日找個媒人上門提親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曹演倒也坦率,既然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便爽快地承認了。
做為補償,曹演立刻同意了曹亮的婚事,並要求擇日請媒人前去提親,儘快地完成這樁親事。
曹亮非常的高興,他先前還有些擔心曹演會食古不化冥頑不靈,沒想到這利害關係一擺出,曹演非常地爽快同意了這樁婚事,並且還主動地承認了錯誤,實在是難能可貴。
這從一個側面證明,曹演確實是一個明白人,在他的心目之中,密詔是最為重要的東西,為了密詔,為了完成先帝的遺願,曹演那怕再不願意,這個時候也只能是果斷地做出讓步,別無選擇。
當然,對於曹亮而言,也並非是故意危言聳聽,而是事實就擺在面前的,不管你願意面對於否,它就是真實存在的。
司馬家為了謀朝篡位,不知道已經耗盡了多少的財力物力,其所謂在弦之箭,不得不發,司馬懿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了。
誰想謀朝篡位,誰將是曹演父子的敵人,這次的聯姻,已經不再是曹亮和羊徽瑜之間的事情了,這樁婚姻,也必將包涵著沉重的政治婚姻的味道。
這顯然不是曹亮所希望的,他更希望自己的婚姻可以變得更純粹一些,不要摻雜別的什麼東西在裡面,曾經,他嚮往前一段完美的愛情,不被功利所染,不被世俗所污。
但是,曹亮還是失敗了,在這個時代,想尋找一份純粹的愛情,確實是一件很難的事,似乎所有婚姻,都帶著一種政治的利益在裡面,逃不開也繞不掉。
不過結果還是讓曹亮比較滿意的,現在他也變得坦然了,政治婚姻也好,家族利益也罷,只要他能和羊徽瑜在一起,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事了,曹亮已經不再有什麼浪漫的想法了,能取得這麼一個結果,已經是非常的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