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田莊,回到洛陽城的時候,已經是日影西斜之時,曹亮並沒有立刻返回高陵侯府,而是奔昌陵侯府而去。
算算這個時候,夏侯玄差不多已經是結束朝會,回到家中了。
不過趕到昌陵侯府一問守門的家丁,卻說夏侯玄入宮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曹亮無奈,又不想來回奔波了,所以乾脆進府等夏侯玄回來。
反正曹亮是昌陵侯府的常客了,侯府的管事對曹亮也是客客氣氣,將其迎入書房,奉上茶來。
這茶自然是熬煮過的茶,曹亮對此並感興趣,揮手示意管事的出去忙吧,他在這兒等候就行了。
管事的拱手告退,曹亮倒也沒有坐著,而是背著手,饒有興致地欣賞起夏侯玄懸掛於堂上的字畫來。
夏侯玄原本就是玄學大家,喜歡追逐風雅,這牆上所掛的字畫,可皆是出自名家的手筆,蔡邕、鍾繇、張芝這些書法大家的作品一個不差,就連曹操、曹丕、曹植的墨寶都有,堪稱是價值連城。
曹亮閒來無事,逐幅觀之,夏侯玄的收藏還真是全面,就連東吳著名畫師曹不興的作品都有收藏,看得曹亮是嘆為觀止。
方布顯然對這些書畫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他沒有進屋,而是守在門外走廊處,抱刀而立,一言不發。
曹亮卻是很有興趣,這些書畫名名家的真跡如果能流傳到後世,那幅幅都是價值連城啊,蔡邕就不必說了,鍾繇和張芝都是與東晉王羲之、王獻之並列的人物,史稱為書中四賢,張芝被稱為「草聖」,鍾繇更是首創楷書,影響了世世代代的人,他們的墨寶,絕對是無價之寶。
而三曹的書法和曹不興的畫作,也都是這個時代的鼎峰代表,夏侯玄收集得這麼全,顯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就在曹亮沉浸在書畫藝術之中的時候,冷不丁地聽到有人在背後脆生生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到書房裡來,知不知道這兒閒人免進的?」
曹亮一回頭,看到一位身著紫衣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後,容貌俏麗,膚如凝脂,約摸有十五六歲的模樣,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的氣息,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亂轉,嘴角微微地上翹著,似乎有些生氣,又似乎有些好奇。
看裝束,肯定不是什麼丫環使女,不過曹亮來到夏侯家多次了,也沒聽說過夏侯玄有這麼大的女兒,但聽那口氣,分明似乎有一種主人的作派。
她的身份,到讓曹亮有些好奇了。
「那你又是誰?」曹亮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那少女微哼了一聲,似乎對曹亮的態度很不滿意,嗔道:「你管我是誰,你可知道,這牆上掛的,件件可都是珍品,弄壞了你陪得起嗎?」
曹亮啞然失笑,道:「我不過是瞧瞧,又不曾動手,難不成看看也能看壞了不成?」
「那可說不定,誰知道有人會不會偷梁換柱,這些字畫件件可都是珍品,拿出去能換不少的錢,知人知面不知心吶。」那少女冷笑著,上下打瞧著曹亮,還真想看看曹亮有沒有夾帶的嫌疑。
曹亮真的有些無語了,這少女伶牙俐齒,刁鑽無比,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丫頭。
不過看她能自由出入夏侯府,想必與夏侯玄也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爽朗的笑聲,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夏侯玄回來了,那少女面上一喜,飛快地跑出門外,脆生生地喊了句:「舅舅,你回來了——」
夏侯玄剛到門口,就瞧見了她,滿是驚喜地道:「如兒,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看你說的,好象我不能來似的,難道你不歡迎我麼?」如兒俏皮地道。
夏侯玄連忙地道:「當然歡迎了,只是你父親……」
如兒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是偷偷溜出來的,他們可管不著我。舅舅,你不在家時,我可替你逮住個竊書賊,我可是要向你討賞的。」
「竊書賊?在哪兒?」夏侯玄滿頭的霧水。
如兒一指曹亮道:「就是他。」
夏侯玄哈哈大笑,道:「你說他是竊書賊,可有證據否?」
如兒篤定地道:「我來的時候,正瞧見他在書房裡溜達,覦覷著你的這些寶貝,門口還有個放哨的,如果不是我來得早點,說不定你的這些字畫,都被他偷了去。」
夏侯玄捧腹大笑,笑得幾乎快要彎下腰去了,連連擺手道:「不行了,讓我緩會兒,真讓人笑破肚皮了,曹子明,你什麼時候變成偷書賊了?」
曹亮也是無奈地苦笑一聲,都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果不其然,如同秀才遇著兵,有理也說不清。
夏侯玄半天才緩過勁來,對如兒道:「如兒,你弄錯了,他可不是什麼竊書賊,他是舅舅的朋友,高陵侯府的小君侯曹亮。」
如兒立刻瞪大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直直地朝著曹亮看了過去,端詳著曹亮的臉,似乎想要把曹亮的模樣,烙印在腦子裡。
曹亮還真沒有被一個女人這麼瞧著,渾身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曹亮?」如兒有些質疑地道,「你就是搶走我後媽的那個人?」
後媽?曹亮是一頭的黑線,這麼什麼跟什麼呀?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這是我妹妹徽兒的大女兒司馬如,適才有些誤會,別見怪。」
其實那姑娘喊夏侯玄舅舅的時候,曹亮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夏侯玄只有夏侯徽一個妹妹,能喊他做舅舅的,也只有司馬師和夏侯徽的女兒了。
她喊作後媽的,自然是羊徽瑜了,只不過這稱呼曹亮聽來,有些怪異,腦子裡當時就沒轉過彎來。
夏侯徽嫁給司馬師之後,一口氣生了五個女兒,這司馬如便是長女,年方十六,亭亭如玉。
夏侯徽去世的時候,司馬如已經是七八歲了,自然和夏侯玄比較親近,所以長大之後,一直不顧家裡的反對,和夏侯玄有著偷偷的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