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倫對胡濟謙遜有禮,並不是虛以委蛇,故作姿態的,而是發自內心的。
司馬倫之所以官居驃騎將軍,那是因為他的起點比較高,當時他降蜀之時,可是帶著十萬大軍加上隴西五郡之地的,所以蜀漢朝廷才給了他如此之高的職位。
不過司馬倫入蜀之後,並沒有恃功自傲,更沒有看不起蜀國的諸文臣武將,反而是虛懷若谷,無論職位比他高的,還是職位比他低的,皆謙恭禮讓,所以司馬倫在蜀國一直人緣不錯,深得眾臣的讚賞,甚至成為各派勢力爭奪的對象。
胡濟雖然現在時運不濟,官運不亨,但他好歹也是做過漢中都督的人,對於蜀中的情況自然是比別人要了解的多,現在司馬倫再缺一個熟知蜀北地理情況的人,所以對胡濟特別的禮遇,並且是虛心求教。
酒過三巡之後,司馬倫親自給胡濟再斟了一杯酒,道:「某奉大將軍之命,鎮守劍閣,深感責任重大,不敢有半分懈怠,此次還需多多仰仗胡將軍才是。」
胡濟面色微醺,拍著胸脯慷然地道:「胡某一個戴罪之人,能深得司馬驃騎如此器重,某感激不盡,只要司馬驃騎有命,末將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司馬倫是朝中新貴,手握兵權,又是當朝駙馬,在蜀國自然是如日中天,先前胡濟不忿,也不過是因為他有些嫉妒的心理,現在見司馬倫如此禮賢下士,對自己極盡拉攏,自然讓胡濟是心思又活絡起來了。
被撤掉了漢中都督貶斥到漢壽之後,胡濟有些心灰意冷,認為自己的仕途差不多終結了,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現在如果他能攀附上司馬倫這條大腿,在守衛劍閣之中立下大功,那重新回到權力中心亦不是夢。
於是胡濟坦誠地向司馬倫表示,願竭全力,來輔佐司馬倫,共守劍閣。
司馬倫亦是大喜,雖然他的帳下人才濟濟,但卻缺乏像胡濟這樣熟知蜀中地理,經驗豐富的人,如果胡濟能為自己所用的話,對自己守住劍閣有著莫大的幫助。
司馬倫對胡濟道:「劍閣有天險雄關,魏軍想渡難若登天,只是不知漢中入蜀之通道,除劍閣之外,是否尚有別徑,倘若被鄧艾襲取他路,你我在劍閣便是做無用之功了。」
胡濟自然熟知蜀中之地理,聞言微微一笑道:「其他路逕自然也是有得,除了這劍閣道之外,往東四五百里,尚有一古道,從漢中可以直通閬中,謂之米倉道,不過司馬驃騎勿庸擔心,閬中有巴西太守劉干領兵坐鎮,加之米倉道艱險難行倍於劍閣道,縱然魏軍從米倉道犯境,亦難逾越也。」
胡濟頓了頓,又道:「而且,剛剛從閬中傳過來的消息,米倉道今春連降多次暴雨,山洪暴發,山體坍塌,道路多次中斷,魏軍若想走米倉道,就得修路,沒有數月半載時間,根本就修不通米倉道,所以司馬驃騎勿庸擔心,只需守好劍閣,便可阻擋住魏軍進犯。」
司馬倫也是知道米倉道的,當然張郃就曾從米倉道進軍,結果在宕渠為張飛所敗,損兵折將,不得不狼狽逃回漢中,二張對決,張飛完勝,此後漢中更是為蜀漢所得,魏國也就再無從米倉道進軍之望了。
如果這個時候米倉道發生大規模山體滑坡的話,那對蜀國的防禦來說,就是一個天然的助力,畢竟如果蜀軍要兩線作戰的話,首先就要面對兵力不足的問題,以司馬倫現在手中的兵力,是很難支持兩線作戰的。
不過,這個消息胡濟也是聽說而已,究竟確切不確認,山道阻塞的距離究竟有多少,修復的難易程度如何,這些都必須要司馬倫親自派人去落實,司馬倫不可能將守衛北線的希望,寄托在道聽途說的上面。
在和胡濟談話的時候,司馬倫已經是暗暗地打定了主意,要派自己心腹得力的人前往閬中,和巴西太守劉干取得聯繫,將米倉道那邊的情況摸清楚。
如果胡濟所言所實的話,那麼暫時司馬倫就不必考慮米倉道那邊的事情,全力以赴做好劍閣的防禦就行。
但從漢中到蜀中,真得就只有這兩條路了嗎?按理說橫亘在兩地之間的巴山,可是綿延有數千里之遙的,在數千里的尺度上,居然只有兩條可以通行的路,這顯然不是正常的。
「除了劍閣道和米倉道之外,可否還有其他道路可以通行,比如一些隱密的小道,不常有人通行,但總還是能走的。」司馬倫繼續地向胡濟問詢道。
胡濟搖搖頭道:「應該是沒有了,據某所知,從漢中通往蜀中,只有這麼兩條路可以通行,別無他途。」
司馬倫不死心地問道:「就算是漢中這邊再無他路,但陰平那邊綿延數百里,就真得再無任何小道可以通行嗎?」
胡濟思索了半天,沉吟了一番,道:「司馬驃騎如此一說,末將倒是想起來一件事,諸葛丞相在世之時,曾在江油西北的摩天嶺派駐過五百士兵,據說陰平以南有一條小道,蜿蜒數百里,可以直通江油,在諸葛丞相北伐曹魏之前,陰平武都二郡尚在魏國手中,諸葛丞相為了防範魏軍從陰平偷襲成都,故而在摩天嶺駐守一曲兵馬。後來我軍奪下了陰平武都二郡,摩天嶺駐軍就再無必要了,朝廷後來就撤裁了,不復再設。」
胡濟好歹也做過諸葛亮的主薄,對摩天嶺駐軍的事情還略有耳聞,只不過年代久遠,記得不太清了,經過司馬倫的再三詢問,胡濟才忽然想了起來。
司馬倫一聽,連忙追問道:「這條陰平小道現在還有人通行否?」
胡濟搖搖頭道:「這條小道也僅僅只是傳說中有人走過,路途艱險至極,幾十年都無人通行,恐怕是早已荒廢了,司馬驃騎不會真以為魏軍會從這條小道上發起進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