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考慮別人的生死於事無補,曹亮所需要做的,就是帶領這支兩百多人的隊伍如何殺出重圍,這才是他最需要考慮的問題。
他抬頭看了看夜空,幸虧今夜天氣晴朗,雖然沒有月亮,但是繁星點點,曹亮在天空中很快就找出了北極星的位置,確定了他們現在所處的方位。
白天靠太陽,晚上靠北極星,就已經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最簡單實用的辨別方向的辦法了,曹亮慶幸今晚的天氣幫了他的大忙,否則繞來繞去,很可能會繞到最初的出發地點,那可真得就悲劇了。
有北極星指明方向,一切就變得順利了許多,至少曹亮不會迷路。
但如果今天是陰天雨天呢?
軍隊中到是有司南,司南就是那種用天然磁鐵礦石琢成一個杓形的東西,放在一個光滑的盤上,盤上刻著方位,利用磁鐵指南的作用,可以辨別方向。
可司南體積笨重,不利於單兵攜帶,整個征南軍中,也不過才有幾個而已,曹亮現在根本就沒有這玩意。
看來這次回到洛陽之後,還得找馬鈞研製點體積小巧的指南針,方便於單兵攜帶,這樣再遇到這種情況,那怕是極端惡劣的天氣,大霧大雨之中,也不會辨別錯方向。
曹亮的突圍方向是西南,確定了北方之後,很容易就辨識出西南來,稍做休整之後,曹亮便下令隊伍出發,望西南方向繼續前進。
這一路前進,一路戰鬥,隊伍的減員非常的嚴重,最初曹亮帶出來的時候,有兩百多人,這還不包括一路之上收編的落單掉隊的成員,經過數場血戰,只剩下百十來號人了。
而羊祜那邊損得得更為慘重,最初帶出來三四百人,經過幾戰之後,也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尤其是最後一戰,差一點就全軍覆滅,饒是曹亮救援及時,可那一戰他們還是損失了近一百人。
如此慘烈的傷亡比率,讓曹亮都黯然而嘆,這些逝去的生命,昨天或許還曾笑臉打過招呼,或許還在一個行軍鍋里吃過飯,但今天今夜,他們便都躺在了冰冷的大地上,血染異鄉之土。
現在曹亮所帶的這支隊伍,存活率尚且十不足三,那麼整個三萬人的隊伍,曹亮不知道現在還能尚存幾何?
驍騎營是曹亮最為關心的,也不知道文欽鄧艾石苞他們的情況如何了,驍騎營可是連人帶馬,動靜極大,難免會引得來吳軍的重兵圍剿,但願他們強悍的衝擊力可以衝破吳軍的重重圍困,能夠殺出一條血路來。
戰場對人對鍛鍊無疑是最大的,羊祜和杜預尚未及冠,如果在洛陽城裡混的話,完全是輕裘緩帶年少輕狂的世家郎,如今親身經歷這血與火的戰場,早已稚氣不在,渾身浴滿鮮血,目光卻是堅定如鐵。
也許他們殺第一個敵人的時候會感到噁心難受,但是這一路砍殺下來,反倒是熱血澎湃,慷慨激昂,只有經歷過生死的人,才知道生的可貴,如果在戰場上你不想倒下,那就必須要讓你的敵人倒下,這就是戰場法則。
一場戰鬥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觀念,可以讓懦弱者變得堅強,也可以讓膽怯者變得無畏,還可以讓人快速地成長起來。
因為這一場戰鬥,或許可以讓羊祜和杜預的名將之路,起步得更早,走得更遠。
再往前走,曹亮的運氣顯然不錯,沒有再遭遇到吳軍的伏擊,雖然一路之上還是碰到過幾支吳軍的人馬,但吳軍點燃著火把,將自己完全地暴露出來,曹亮只需要避開他們,就可以避免戰鬥。
這裡已經屬於了外圍地段,喊殺聲已經是漸趨平靜了,吳軍駐守的人馬似乎也有些鬆懈,他們只駐守在一些大道隘口之上,封鎖著交通要道,並沒有再展開地毯似的搜索。
這無疑給曹亮的突圍提供了便利,不過大道是沒法走了,曹亮只能是率領著隊伍迂迴著從小路上前進,有的時候甚至沒有路,只能是從荊棘滿地的山坡上踏過去,只能從小溪河流中趟過去。
還好這一片的區域沒有那種險峻崎嶇的山峰,也沒有那種寬闊湍急的河流,這邊的丘陵比較低矮平緩,縱然有些起伏,但並不險峻,河流也多是淮河的一些支流,水深之處尚且不過頂,遇到橫渡河流時,魏軍只需要趟河而過即可。
經過一夜的長途跋涉,比及天明之時,曹亮一行已經到達了距離出發點大概二十多里的地方,此時可以看到的吳軍隊伍已經是越來越少了,曹亮預計他們距離突出重圍,已經是不遠了。
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保持足夠的警惕,東邊已經是微露曙光了,晨霧在林間彌散著,重重的霧靄影響了他們的前進方向,也影響了他們的視線。
這個時候,吳軍也不用再點燃火把照明了,所以曹亮已經是很難遠距離地發現吳軍,只有走到近前數十丈的距離,才能看得到對面是否有人。
這無疑是十分危險的,因為這麼近的距離一旦發現對方,對方也必然可以發現自己,一場短兵相接的戰鬥將不可避免。
如果對方只是一支小規模的吳軍,那倒也無懼,只要將他們殺散即可,但如果遭遇到大隊的吳軍人馬,那情況就會變得很糟。
曹亮還真是暗自慶幸,這一路上有吳軍在幫助他們「照明」,所以他們才有機會走到這裡,看來敵人的愚蠢還真是他們的一大助力。
現在天快亮了,這個優勢不在了,曹亮就更需要小心翼翼,他下令隊伍不得喧譁,不得交頭接耳,就連腳步聲都儘可能地輕一些,不要發出任何的一點聲響,以避驚動突然出現的敵人。
而曹亮更是豎起了耳朵,側耳細聽著周圍的一切動靜,這個時候提前發現敵人尤為重要,濃霧雖然是最大的保護傘,可以逃避敵人的阻擊。
但同樣,濃霧著也潛藏著危險,殺機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