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績看到孫奉滿臉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從長沙郡到交州,這條馳道自秦時便已有之,歷經五百載,依然是荊越之間的交通要道,我們從這條路前往交州,魏人又緣何能不知,魏軍只需要沿著馳道一直追下去,遲早會追上的。」
孫奉點點頭,施績說的不錯,這條路古以有之,任何一張地圖上,都會清楚地標註著,所以那怕魏軍不曾到過荊州,也十分了解吳軍的撤退路徑。
這無疑讓吳軍的撤退之路無比艱難,因為魏軍的速度,是要遠遠超過吳軍的,那怕吳軍在出發的時候,魏軍還在幾百里之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兩軍的距離會越來越小,魏軍追上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按這個路線撤退的話,吳軍根本是逃不掉的,所以聽到魏軍漸漸追近的消息,孫奉不禁是變得焦灼起來,因為吳軍下一站的補給物資,就存放在桂陽,這也是孫奉一手來操辦的,這批物資是吳軍進入南嶺山區之前最後獲得的一批物資了,如果現在吳軍繞道而行的話,那麼缺少補給缺少糧草的吳軍想要走出幾百里的逶迤大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看施績的表情卻是雲淡風輕,一臉的輕鬆,絲毫沒有一絲的憂慮,他指著前方道:「從耒陽往西,有一條秘密的小道,可以直通零陵,從零陵越過大山,便可以抵達交州鬱林郡,這條路非常的隱密,只要我們由此折向西行,魏軍是很難發現的,等他們趕到桂陽撲一個空,我們便已經是遠走高飛了。」
孫奉疑惑地道:「既然使君早就規劃了走零陵這條路,那為何還讓下官將大量糧草輜重存放於桂陽?這批糧草可是我們南去交州的唯一口糧了,此行路途遙遠,沒有糧草為繼,如何能行?」
施績哈哈一笑道:「此乃疑兵之計也,我們往桂陽運送糧草,魏人的探子又豈能不知,所以某故意地將糧草輜重囤積於桂陽,魏人定然不疑有它,必會傾盡全力往桂陽方向追去。至於你們所擔心的糧草問題,某早已命人秘密前往了零陵,以零陵太守的名義,在當地囤積了不少的糧草,足夠支撐我們到達交州了。」
孫奉立刻是轉憂為喜,原本施績早就想好了退路,害得自己白擔心了一場,不過孫奉也暗暗覺得可惜,畢竟由他親手送往桂陽的糧草可不是少數,這回吳軍折向了西行,沒辦法再去桂陽,那麼多的糧草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魏軍?
孫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施績道:「這個無妨,損失一點也是必然的,咱們就連整個的荊州都保不住了,還需要在乎這點糧草輜重嗎?不過你放心,魏人也休想得到,某早已命桂陽那邊的人,一旦魏軍迫近桂陽,他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縱火將這些糧草給燒光了,一粒稻穀也絕不留給魏人!」
施績還真不是心疼這些糧草,為了引誘魏軍前往桂陽,付出這點代價還是值得的,就如同施績所說的,諾大的荊州都丟了,誰還會在乎這麼一點損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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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吳軍的主要目標,就是逃命,只有逃得過魏軍的追擊,平安抵達交州,才是最為重要的事,至於其他的東西,施績倒還不在乎。
不過再不在乎,這些糧草物資也是不能落入到魏軍手中的,畢竟為了迷惑魏軍,吳軍囤積在桂陽的糧草可不是一個小的數目,如果這些糧草被魏軍所得,無疑讓魏軍獲得了一個相當重要的補給,原本他們追到桂陽,已經是糧草耗盡,疲憊不堪了,如果此時獲得如此一批重要的補給,很可能魏軍會一路尾隨吳軍進入交州,反倒讓吳軍是陷入到了被動之中。
所以這些糧草輜重施績可以毫不心疼地毀掉,但卻絕不能落入到魏軍的手中,否則是後患無窮。
施績也是一個老成持重之人,有著很深的謀算,否則也不會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
而且這次和陸抗的決裂,施績也是擔著很大的風險的,畢竟從陸抗這方面看來,施績的所做所為,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叛逆,任何人在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前,都會慎重地考慮一下後果的。
大部分的人在面臨這樣的選擇時都會退縮,因為他們都不可能承擔得起後果。
但施績有作為,有擔當,他認為吳國的存亡可能就會唯系在他身上的時候,那怕承擔再大的風險,他也是義無反顧地要踏上這條路的。
所以這次施績的南逃,並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之舉,而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為了保證計劃能順利地實施下去,施績已經是連續地思考了好幾天的時間了,並且對可能出現的情況進行了反覆的推演,以保證他此行的成功率。
不管是在應對陸抗還是魏軍方面,施績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尤其是在南逃交州的路線上,施績更是反覆地進行了斟酌,將所有的不利的因素都進行了考量。
施績深知,吳軍的行軍速度是遠遠遜色於魏軍的,所在這場比拼速度的追逐戰之中,吳軍肯定是處於下風的,所以這條路完全是行不通的,想要擺脫魏軍的追擊,不耍點計謀和手段,那可是萬萬不行的。
於是施績反覆而周密地謀算,才有了這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策,施績幾乎將軍中所有的人都瞞了下來,就連他最為信任的孫奉都沒有告訴,只是派自己的心腹親信前往了零陵,暗中給零陵太守阮度下令,讓他秘密地籌集糧草物資,做好向交州撤退的準備。
而在長沙這邊,施績卻依然下令孫奉繼續地向桂陽一帶運送糧草物資,做好打前站的準備,完全擺出一副從桂陽向交州撤軍的模樣。
不得不說施績此舉確實迷惑了很多的人,許多人對這條撤軍路線都深信不疑,認為桂陽就是吳軍南撤的唯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