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子,你怎麼會在這兒?」身後有人驚喜地道。
一般而言,屬於中軍的參軍多數時候是會留在帳中,為主將出謀劃策,不會身臨前線,而此刻曹亮出現在了陣地的最前沿,無疑讓人感到吃驚。
曹亮回過頭,笑了笑,說話的人正是石苞,而他身邊一樣身穿著鎧甲的正是鄧艾,這裡是驍騎營的駐地,距離吳軍營地最近,稍後發起衝鋒時,驍騎營也將是當仁不讓的先鋒主力。
「我隨便看看。」曹亮隨口道,「怎麼樣,馬上就要進入戰鬥了,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石苞咧嘴一笑道:「曹公子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給你臉上抹黑的。」
石苞期待這場戰鬥已經很久了,既然投身軍旅,石苞就不再是那個只治農桑的小縣吏了,戰場就是他最為廣闊的舞台,想要加官晉爵,混出一個人樣來,那他就必須要在這場血與火的戰鬥中淬鍊自己,他渴望著殺敵立功,同樣也渴望著魚躍龍門,步入人生的巔峰。
而他所憧憬的一切,並不再是鏡花水月,只要自己努力,一切就都可以爭取得到。
與石苞的激情滿滿不同,鄧艾則表現的要沉穩的多,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從他堅定的眸光之中,曹亮一樣可以看到他對這場戰鬥的渴望。
戰場就是功名富貴的源泉,是步入成功的階梯,如果沒有戰爭,這些渴望著建功立業的將士將會變得籍籍無名,在庸碌之中度過平凡的一生,縱然是一代名將,最終也會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只有戰爭,他們才有機會大放異彩,才有機會揚名於世,生於亂世,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是一種不幸,但對於石苞和鄧艾這樣的曠世名將來說,卻是幸甚之至,只有在這個時代,才會體現他們的價值。
曹亮對鄧艾道:「士載,聽說你每到一地,都喜歡勘測地利,指定軍營處所,謀划行軍路線,隨我走走如何,我想聽聽你的高見。」
「唯。」鄧艾俯身稱是。
鄧艾有一個習慣,每次出門之時路經一地,總喜歡勘測地形,謀劃軍事,那兒適合紮營,那兒適合防守,那兒適合進攻,他都會指點一二,就連具體的行軍路線,他經常都會在圖紙上畫出來.
為此,鄧艾時常還會受到同行之人的嘲笑,認為他是不自量力,一個管屯田的官,卻操著領軍將領的心,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過鄧艾絲毫沒有受到旁人的影響,始終是我行我素,不管經過哪兒,都會按照自己的習慣,親自勘測規劃,儼然就如同是一位領軍的大將軍一樣。
曹亮帶上鄧艾,一路往前,在距離吳軍營地只有兩三里的地方才停了下來,所幸這兒叢林茂密,他們掩身在樹叢的後面,對面往來巡弋的吳軍士兵並沒有發現。
不過曹亮不敢再往前走了,越接近吳軍營地,便有越多的明崗暗哨,明崗還好說,遠遠地就可以瞧得見,也就能躲得開,但暗哨布置在隱秘處,很難發現,恐怕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知曉,但到了近前的時候,只怕曹亮就已經是暴露了。
如果曹亮暴露了,那後果很可能是災難性的,吳軍便會察覺背後有魏軍的活動,然後不遺餘力地來搜查,那樣夏侯玄的整個計劃就會流產,魏軍只能是由偷襲戰改打遭遇戰,結果難以想像。
所以曹亮呆在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上之後,便不再往前走了,指著前面吳軍的營地,對鄧艾道:「如果你現在是領軍主將,你會採用怎麼的方式來進攻?」
鄧艾跟隨著曹亮一路前行,雖然一直是默不作聲,但他的腦子卻沒有閒著,暗暗地在心裡早已經是謀劃好了,此刻聽曹亮相問,鄧艾毫不猶豫地便將自己的心中所想道了出來。
曹亮不禁是暗暗稱奇,鄧艾的進軍路線和方式幾乎和夏侯玄的是一模一樣,要知道夏侯玄的這份作戰計劃,可是他殫精竭慮廢寢忘食地搞了兩天才搞出來的,而鄧艾只是剛剛看了兩眼,就隨口而出,果真是一個軍事奇才。
名將確實是名將,不服還真是不行,要知道,曹亮也仔細觀察過地形地勢,但如果讓他拿得出同等質量的作戰方案來,還真是勉為其難的事。
畢竟這是曹亮第一次親歷戰爭,縱然此前讀過無數的兵法兵書,但曹亮明白,實戰和兵書其實是兩回事,戰場之上,你可以決定開頭,但你永遠也無法決定結果。
曹亮對鄧艾道:「士載,方才你規劃的是進攻的路線,如果我軍戰況不利,遭遇敵軍圍困,又該當如何撤退?」
鄧艾明顯地為之一滯,別人制定計劃,總是往好的一方面考慮,如何發起進攻,如何乘勝追擊,而曹亮則是明顯走的是另一條路子,仗還未打就考慮敗退的事了,完全的與眾不同啊。
不過,鄧艾倒沒有反駁,畢竟未雨綢謬也是深謀遠慮的智者才會想到的,他沉吟了半晌,這才給出了一個比較合理的撤退方案。
鄧艾之所以會沉吟半晌,是因為此前鄧艾還真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未進先考慮退,本身就是一件喪士氣的事。
但鄧艾思路敏捷,那怕此前沒有考慮過,此刻默想片刻,還是能給出曹亮一個比較滿意的方案來。
曹亮暗暗地點頭,鄧艾的這個方案雖然說不能盡善盡美,但卻不失為一條好的退路,如果戰鬥不利的話,倒是完全可以採納鄧艾的這個方案,至少征南軍不會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曹亮沒有完全否定夏侯玄的作戰計劃,不過夏侯玄的計劃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光考慮了如何去裡應外合來破敵,沒有考慮到一旦戰事不利,整個征南軍的三萬人馬將何處何從。
孤軍深入敵後,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而一旦陷入敵軍的圍困之後,如何才能脫困,夏侯玄根本就沒有考慮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