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司馬昭總喜歡拿他自己和司馬倫進行比較,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司馬懿的正妻所生,而且和司馬師是嫡親兄弟,一母同胞,論血緣的親疏,他自然是比庶出妾生的司馬倫地位高得多。
司馬懿溺愛司馬倫也就罷了,誰讓司馬倫的母親柏靈筠深得司馬懿的寵愛呢,愛烏及屋,司馬懿鍾愛司馬倫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司馬師沒理由也對司馬倫那樣異乎尋常地疼愛,更沒有理由遵從司馬懿的遺命,將大位傳給司馬倫,就算他沒有親生的兒子,但好歹也過繼了一個,這個兒子,是給他承繼香火的,按理說也是該繼承大業的。
可司馬師放著家業不給兒子,卻給了他最小的弟弟,不禁讓司馬昭是惱火萬分,自己處心積慮設計好的計劃,到頭來卻鏡花水月,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以前司馬昭一直想不通這個關節所在,為什麼明明自己和司馬師的關係最近,可卻輸給了關係疏遠的司馬倫,現在看來,自己真是愚蠢透頂,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司馬師待司馬倫的態度早就超出了正常的兄弟之誼,明眼人也許早就洞悉了真相,可偏偏這麼多年,司馬昭竟然是被蒙在了鼓裡,最主要的,還是司馬昭對司馬師一直是心存敬畏的,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自己最為親近最為崇拜的大哥竟然是一個亂倫敗德之人,把綠油油的帽子,居然扣到了他們最為崇敬的父親頭上。
一個是他最為器重的兒子,一個是他最為寵幸的愛妾,他們居然勾搭到了一起,還生出了這麼一個孽種,如果司馬懿九泉之下知道了這個真相的話,估計棺材板也蓋不住了。
司馬昭突然為司馬懿感到不值,他一輩子辛辛苦苦掙來的這片基業,到頭來卻白白地便宜了這對狗男女,便宜了他們所生的那個孽種,真不知道司馬懿精明了一世,卻折在了他們的手中。
自以為得悉了「真相」的司馬昭此刻望向司馬師的屋子,目光之中也多了幾分鄙夷之色,再沒有原當初的那番恭敬了,是啊,司馬懿臨終之前如果是選擇了他的話,至少九泉之下,也不用活地那麼窩心了。
賈充這時刻意地提醒道:「二公子,從這書信之中,可以看得出,大公子心還是向著九公子的,二公子需小心提防,這次能將書信截下來,下次未必就會再有機會了,一旦九公子得信之後,帶兵返回長安,一切可就都前功盡棄了。」
聽到這話,司馬昭不禁是暗皺眉頭,確實這才是他真正感到頭疼之處,如果別的人敢公然地反抗的話,司馬昭立刻便抬手滅之,毫不憐惜。
但司馬師和司馬倫,一個是威望卓著,一個是大權在握,這可都是司馬昭惹不起的人物啊,雖然說賈充這次截下了司馬師的書信,但是如果被司馬師得知之後,肯定會勃然大怒的,賈充能攔得下第一次,可第二次、第三次呢,如果司馬師執意地要和司馬倫取得聯繫,司馬昭這邊根本就無法阻止,除非……
司馬昭為自己瘋狂而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說實話,他此前還真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形勢所迫,他也不得不認真地去考慮這個問題。
司馬倫執掌著兵馬大權,如果在司馬昭控制朝廷之前搶先一步回到長安,那麼司馬昭先前所有的布局和謀劃都將會成為泡影,這顯然是司馬昭所無法接受的。
為了奪得權力,司馬昭已經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甚至他都不惜去背負弒君的後果,眼看著司馬昭將要成功,邁向權力的巔峰,這個時候讓司馬昭去放棄的話,這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不管前方有多少的隔阻,都已經無法再阻擋司馬昭的壯志雄心了,他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那就註定再沒有回頭路可走,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那些司馬昭前進路上的攔路虎,差不多都已經被滅掉了,但此刻仍有一座大山,橫亘在司馬昭的面前,如果他無法逾越的話,那就證明他永遠也無法攀上那座最高的山峰。
司馬昭永遠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會和他曾經可親可敬的兄長兵戎相見,他們曾經是相濡以沫的兄弟,曾經是無話不談的手足,但是走到圖窮匕現的一日,司馬昭才發現,所謂的兄弟之情,也不過是寡淡如水,一文不名。
賈充的提醒其實已經是相當的「露骨」了,司馬昭弒君之後,看似局面有些不利,但是通過請太后懿旨,封閉城門,利用成濟刺君一案,清除了不少的異己分子,實則司馬昭已經是掌控了長安城中的大部分權力。
真正的攔路虎,無疑只剩下了太師司馬師了,但他卻是一隻真正的大鱷,司馬昭想要成就大業,只有邁過司馬師這道坎才能成事,這也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其實成王敗寇,只在司馬昭的一念之間。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賈充自己也站在了生死存亡的邊緣,做為司馬昭的心腹和親信,賈充已經陪著司馬昭走了很遠,可以說他也沒有任何的回頭路可走了,一旦被司馬倫奪回了權力,賈充的下場恐怕和司馬昭一樣悽慘。
或者說他比司馬昭更為悲慘,司馬倫是一個重親情的人,就算司馬昭罪惡滔天,但做為兄弟,司馬倫或許還有可能會放他一條生路,但為虎作倀的賈充,卻是百死莫贖,甚至會做為替罪羊,首當其衝地被誅殺掉。
所以賈充其實比司馬昭更急,事實上,自從他為司馬昭出謀劃策,意圖篡奪大權之日起,他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他和司馬昭已經是成為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甭想跑得掉。
所以賈充才會明目張胆地唆使司馬昭去採取行動,他們連皇帝天子都敢殺,還有什麼能阻擋得了他們前進的步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