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馬隆幫過的那位獵戶如今已經年邁了,拉不了弓,爬不了山,不過他對馬隆還是記憶猶新的,當年他在奉高縣城出售虎皮,被城裡面的惡少強取豪奪,獵戶當然是憤憤不平,要知道虎皮不是尋常之物,能獵殺到老虎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獵戶與惡少起了爭執,被惡少的家奴給打傷了,幸虧馬隆路過,才出手救下了獵戶,懲治了惡少,還把獵戶抬到了家中養傷。
也就是在那一次時,獵戶向馬隆提及了隱秘山路的事,但當時也不過是隨口說說,雙方都沒有在意,馬隆還特意地將獵戶護送回家。
誰也沒想到,若干年後,馬隆會再次地來到了深山溝里,再次地詢問到了那條幾乎無人之知曉的隱密山道。
獵戶二話不說,當即把他的兒子給馬隆叫了過來,讓他給馬隆充當嚮導,甚至都沒有問馬隆一句為什麼要走這條山道,可見他對馬隆的救命之恩是念念不忘的,此番馬隆專程前來問路,正是他們報恩的時候,至於馬隆今居何職,所為何事,他們一概不問。
馬隆再三拜謝,告辭離去,帶著獵戶的兒子回到了奉高軍營,將他引薦給了鄧艾。
既然有了嚮導,鄧艾的計劃便可以實施下去了,他從先登營和左衛營之中挑選了一萬多人的精銳,主要是身手敏捷矯健之士卒,每日只攜帶三日的口糧,脫去厚重的鐵鎧鐵盔,換了輕便的皮甲,只攜帶隨身的兵器和一些繩索,便準備出發了。
至於領軍者,鄧艾是當仁不讓,他將左軍團的軍務交給了副都督馬隆和牽弘共同代理,並約好三日之後,但見虎口崖後有狼煙升起,便是左軍團全力出擊之時,兩路人馬前後夾擊,一舉端掉虎口崖司馬軍的陣地。
馬隆和牽弘一聽就愣了,他們可清楚,這次從背後偷襲虎口崖,能否成功還是一個巨大的疑問,鄧艾做為左軍團的統帥,親身涉險,萬一有什麼意外,那還得了,所以馬隆和牽弘都堅決反對鄧艾去冒險,如果確實需要都督級別的將領帶兵前往的話,他們倆之中有一人可以代替鄧艾前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鄧艾去涉險。
鄧艾是左軍團的主帥,也是并州軍的靈魂人物之一,是萬萬不容有任何閃失的,所以馬隆和牽弘都力勸鄧艾不必冒險,如果確實是迫不得已的話,他們可以代替鄧艾前去領軍,左軍團可以沒有馬隆和牽弘,但絕對不能沒有鄧艾。
但鄧艾的態度卻是極為地堅決,這次的偷襲計劃,是他親自製定的,又怎麼可能假他之手,無論如何,他也必須要自己去完成,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所以那怕前途是充滿荊棘與坎坷,鄧艾也不會畏縮和懼怕。
馬隆和牽弘再三勸阻,但奈何鄧艾心意已決,他們也是無法改變的,在左軍團之中,鄧艾身為都督,有著最高的指揮權和決定權,任何人都必須要聽命於他,如果曹亮還在附近的話,馬隆和牽弘還有稟報曹亮的權利,由曹亮來對鄧艾進行約束。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到達泰山,與大本營相距已經好幾百里的路程了,馬隆和牽弘雖然也可以上書給曹亮,但一來一回,至少也得耗費兩天的時間,而現在鄧艾已經是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出發了,馬隆和牽弘拗不過鄧艾,最後只得同意了。
在鄧艾出發之後,馬隆和牽弘也率兵出發,從正路東進,直逼虎口崖。
而鄧艾則率領著一萬精兵悍將,在嚮導的帶領下,踏上了那條隱秘的山道。
鄧艾讓現任別部司馬的兒子鄧忠率領二千人為前部先鋒,跟隨著嚮導,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為後續的部隊前進提供便利。
這條隱秘的小路人跡罕至,除了一些狼蟲虎豹的足跡之外,幾乎看不到什麼痕跡,這裡荊棘密布,山路婉轉,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路,并州軍還得揮舞柴刀,將那些荊棘灌木給砍斷,才能在荒野之中踏出一條路來。
最難走的地方,莫過於叫做一線天的地方,那是一條長達數里的幽深峽谷,兩邊的峭壁筆直如削,只能是抬頭看到一條窄窄的天空,即使是大白天,通過一線天的時候,也是幽暗漆黑,有若晨昏。
真正的險路,是在十八盤,那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迂迴往復,許多地方,都處於懸崖絕壁之上,有時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腳下稍有閃失,就會摔一個粉身碎骨。
十八盤的盡頭,則完全是一段峭壁,根本就沒有路了,嚮導告訴他們,只能在這裡垂下繩索,抓著繩索慢慢地降到谷底。
這條繩索長達百餘丈,必須將幾十名士兵攜帶的繩索連結在一起,嚮導仔細地檢查了每一條的繩索,粗細程度和結實耐磨的程度必須達到要求,每一個繩結都得牢牢綁好,但凡有一個錯誤,那將會是致命的,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無疑。
好在并州軍臨行之前,按照嚮導的要求,攜帶了足夠量的繩索,在這處懸崖壁上,同時地便垂下了十餘條繩索。
嚮導告訴鄧艾,過了十八盤便沒有回頭路可走了,畢竟這些索道下時容易上來難,下的時候順著繩子滑下去就行,但上來的時候,沒有足夠的臂力,是不可能順著繩子攀爬近百丈的距離的。
所以這條路幾乎是單行線,下去了就沒有幾個人能再爬上來,嚮導好意地提醒鄧艾,如果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但如果通過了十八盤,再想回頭,就沒有什麼可能了。
鄧艾望了望幽深不見底的峽谷,他的目光幽深但卻堅定,儘管沒有回頭路,但這絲毫也不能阻擋鄧艾前進的決心,古有項羽的破釜沉舟,韓信的背水一戰,但凡成就大事的人,都不會給自己留什麼後路,置之於死地而後生,方能成就一番大事。
鄧艾沒有猶豫,跟隨著嚮導,率先第一批降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