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峻聽罷,臉上卻無半點的喜色,冷冷一笑,道:「子通啊,你想多了,此次淮南之戰,我們並未出半份力,諸葛誕又如何肯將廬江三郡交付給我們,恐怕就連這新城,諸葛誕都想要討要回去呢!」
孫綝本來是面帶著欣喜的笑容的,聽完孫峻的話,面上卻是不由自主地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諸葛誕與我們有盟約,他不至於會背信棄義吧?」
孫峻呵呵一笑,道:「諸葛誕是何等工於算計的人,他之所以肯割讓新城,並許以廬江三郡,還不就是想要藉助於我們的力量來對付司馬師嗎?但現在司馬師的軍隊不戰而退,諸葛誕並沒有獲得我們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又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地將廬江三郡交給我們呢?現在諸葛誕最為後悔的,恐怕就是將合肥新城給了我們,也許諸葛誕此刻正盤算著如何將合肥新城給奪回來呢,所謂的盟約,在諸葛誕的眼中,不過是廢紙一張罷了。」
孫綝怒道:「諸葛誕簡直就是欺人太甚,當初是他哭著喊著求我們相助的,如今司馬軍兵退,他就想著要過河拆橋了,直是豈有此理!我軍雖然沒有同司馬軍交戰,但此番進軍淮南,也是花費了不少錢糧的,軍中鬧疫病,也死了不少人,諸葛誕如果真得背信棄義的話,我孫綝第一個饒不了他!」
孫綝是憤憤不平,當初諸葛誕為了請求東吳的援兵助戰,態度謙恭,姿態放得很低,再苛刻的條件也是滿承滿應,可現在淮南的危機一過,諸葛誕陡然就要把臉一變了,之前所承諾的廬江三郡壓根兒就不會給,就連吳軍現在占據的合肥新城,諸葛誕都恐怕想要收回去了。
理由嘛,諸葛誕肯定也會想得很充分的,吳軍根本就沒有打過一仗,沒有對淮南軍有過任何的幫助,所以無功不受祿,吳軍也沒有理由繼續白白地占著新城了。
這當然讓孫綝是惱火不已,諸葛誕真要這麼幹了,豈不是讓吳人竹藍打水——一場空了,讓吳人如何能接受得了?
孫峻卻是冷靜無比,儘管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出自於孫峻的猜測,但孫峻卻更清楚,他所有的猜測都是有根有據的,絕非是主觀臆斷,諸葛誕的為人如何,他們可是打了很多年交道的,那傢伙,能是會吃虧的主嗎?
就算是吳國真正地幫他打退了司馬軍的進攻,能不能痛痛快快地割讓廬江三郡還是一個未知之數,更別說吳國未有寸功,就想要划走淮南的大半地盤,那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不過孫峻卻有著自己的打算,當初出兵之時,孫峻就已經料想到這個局面了,但他依然還是義無反顧地出了兵,說明孫峻是早有安排,不可能被諸葛誕牽著鼻子走。
孫峻冷冷一笑,道:「諸葛誕肯不肯給那是他的事,不過我孫峻看上的東西,還沒有得到不了的。子通,傳令下去,各營的人馬立刻做好出征的準備,連夜出發,務必於天明之時,抵達壽春城下。」
孫峻揚了揚右臂,下意識地要做一個手勢出來,但伸出去手臂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的右手早就沒了,如今雖然痊癒了,但卻變成了一個禿手的模樣,孫峻不想到這裡還不甚難過,要抬起手來,自然是悲憤不己,可恨的諸葛恪,死到臨頭了還要反咬他一口,所以但凡這姓諸葛的,就沒一個好人,孫峻對姓諸葛的,個個是仇深似海,諸葛誕當然也不例外。
到了這個關鍵的時候,那就是要看誰先下手了,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趁著諸葛誕此時還在下蔡之時,壽春城空虛,孫峻來個先下手為敵,奪下壽春來再說。
如果是諸葛誕全盛之時,孫峻也不敢心存此種想法,但現在諸葛誕兵敗,損兵折將,力量大衰,再加上司馬軍確實已經退兵了,所以孫峻才有膽量去偷襲壽春。
當年呂蒙偷襲荊州之時,也不正是採用的同樣的手段嗎?儘管呂蒙的行徑談不上光彩二字,但是為了得到荊州,東吳上下早已經是不擇手段了,關羽征戰樊城,荊州空虛,正好給了呂蒙偷襲的機會,一戰而功成。
現在孫峻頗有點效仿呂蒙的做法,所不同的是,當然關羽在樊城是打了勝仗的,正是傲氣十足,睥睨天下之際,而此時的諸葛誕,卻是大敗虧輸,逃回到了下蔡,正在那兒舐拭傷口呢。
所以說,孫峻這次成功的機率,甚至是遠高於呂蒙的,就算諸葛誕洞悉了他的陰謀,孫峻也坦然無懼,就如今諸葛誕手中的那點殘兵敗將,孫峻還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這一戰,孫峻對壽春是志在必得。
從合肥北上,一路之上皆是平原,水網密布,對於熟悉水性的東吳軍隊來說,這幾乎就是如魚得水,絲毫沒有什麼難度。
現在淮南軍所有的防禦力量都集中在淮河一線上,對於南路是疏於防範的,所以吳軍一路乘夜而行,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到了天明時分,他們便順利地抵達了壽春城下。
此時天色微明,壽春的城門緊閉,當然由於大敵當前,到了白天,壽春的城門也是不會打開的,只不過現在城頭上守軍大部分在休息,顯得空曠無人,如果到了白天,守軍的數量明顯就會增多,攻城的難度也會隨之相應地增加。
不過孫峻可沒有採用強攻的打算,則是準備詐開城門,然後才會派兵強奪之。
想要詐取城門,必然不能用太多的人馬,否則對方肯定不會信任而拒絕開門。
於是孫峻派了孫綝率一千人馬,打著東吳援兵的旗號,慢悠悠地來到了壽春城下,至於孫峻所率的主力大軍,則悄悄地隱藏了起來,等到孫綝那邊搶奪下一座城門之後,孫峻便會率領著主力大軍,傾巢而出,直撲壽春城,一口氣殺到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