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家坐擁天下,雖然有一大批的嫡系親信追隨,但也有那些不忠於司馬家的反對者,比如曹亮、王凌、毌丘儉等,這些人有的已經被鎮壓了,但有的卻逐漸成為了心腹大患。
除了這兩種人之外,還有第三種人,那就是觀望者。
這些人不會主動地跳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司馬家,但也不會死心塌地地進行追隨,他們大多會採用明哲保身的態度進行觀望,等待時機,然後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通常這些人比較敏感,他們手中握有一些資源,掌控著一定的權力,在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小心翼翼地觀望著,只要在不損害他們的利益的前提下,他們會努力地維持現有的關係,甚至是充當司馬家的打手,去剷除一些司馬家的敵對勢力。
但這也並非就能證明他們對司馬家的效忠,他們游離於司馬家嫡系圈子的外圍,很難獲得司馬家的信任,在夾縫之中掙扎求生,如覆薄冰,戰戰兢兢,生怕有朝一日,災難會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諸葛誕就是這麼一個非常有典型性的代表,諸葛誕出身於琅琊陽都,漢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後,諸葛氏是徐州琅琊郡望,蜀漢丞相諸葛亮便是出自這個家族,時人謂之諸葛三雄,蜀得一龍,吳得一虎,魏得一狗,一龍便是指諸葛亮,一虎便是指諸葛瑾,一狗便是這諸葛誕了。
這其中諸葛瑾和諸葛亮是親兄弟,而諸葛誕和他們的關係,則要疏遠一些,按族譜考證,諸葛誕是諸葛亮出了五服的族弟。
漢末天下大亂,諸葛亮兄弟便跟隨叔父諸葛豐避禍於南陽,而諸葛誕出生的晚,大約到了魏國建立的時候才出生,所以他一直留在了琅琊郡。
諸葛誕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風流才子,宦遊京師,出任尚書郎,與夏侯玄鄧颺等人交好,不過卻因為魏明帝的禁浮華案而被殃及池魚,罷官丟職。直到曹叡崩殂,曹芳即位之後,大權在握的曹爽重新啟用夏侯玄、何晏、鄧颺等人之後,諸葛誕才被徵辟,擔任了揚州刺史、豫州刺史等職,重新登上了政治舞台。
真正讓諸葛誕青步平雲是平定王凌的叛亂,王凌在淮南叛亂之時,由於諸葛誕以前擔任過揚州刺史,所以他被司馬懿抽調前去平叛,在平叛之戰中,諸葛誕表現出色,協助司馬懿攻破了壽春,擒獲了王凌。
事後論功行賞,諸葛誕被封為了征東將軍兼揚州都督,也就是王凌以前的那個位子,能以非司馬氏嫡系的身份坐上這個封疆大吏的位子,諸葛誕是喜出望外。
說實話,他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封賞,畢竟攻克壽春,不獨獨是諸葛誕的功勞,諸葛誕也不過是在司馬懿的指揮下,奉命行事,才拿下的壽春。
論功勞諸葛誕當然不足以得到這樣的高位,不過司馬懿顯然是有心拉攏諸葛誕,希望他從此可以坐到司馬氏的這條船上,為司馬家所用。
加官晉爵諸葛誕倒是不排斥,但死心塌地地為司馬氏效命,卻讓諸葛誕有些猶豫,就算他投靠了司馬氏,真得能到司馬氏的信任嗎?
這一點諸葛誕表示深深的懷疑,畢竟無論是司馬懿還是司馬師,都屬於那種腹黑陰鷙的人物,重用你不過是想利用你,等到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下場,諸葛誕未必看不穿。
所以諸葛誕從表面上對司馬師很恭敬,但內心之中卻是畏懼的很,尤其是夏侯玄張緝李豐的叛亂失敗之後,諸葛誕是惶恐不安,儘管他並沒有參與到這次的叛亂事件之中去,但以他和夏侯玄的關係,想要撇清自己,實在是比較難的一件事。
諸葛誕和夏侯玄有著幾十年的交情,這種交情,甚至超越了手足之誼,兩人志趣相投,相交甚篤,就算是當年在浮華案遭到貶斥之後,亦能夠同進共退,相濡以沫。
儘管諸葛誕放外任離開洛陽之後,兩人還一直保持著通信往來。曹爽被誅殺之後,夏侯玄回到了洛陽,但受到了司馬家的監視,鬱郁不得志,諸葛誕還多次在書信之中安慰他,鼓勵他振作起來,守得雲開見日出。
兩個人這麼鐵的關係,一旦夏侯玄那邊出事,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他是不是和諸葛誕有什麼關係,尤其是夏侯玄叛亂失敗之後,被沒有像張緝李豐那樣被司馬師所殺,而是逃到了并州,投奔了曹亮。
於是新的問題便又出來了,夏侯玄現在還和諸葛誕有沒有聯繫,夏侯玄投奔了曹亮,諸葛誕會不會步他的後塵?
雖然說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來證明諸葛誕和夏侯玄還有勾結,但如何才能讓司馬師真正地放下心來,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做為一方封疆大吏,如果真得有叛亂的心思的話,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當初王凌在淮南的叛亂,司馬家幾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鎮壓下去,司馬師可不希望淮南出現第二個王凌。
如今東吳的諸葛恪已死,東吳的主戰派變得式微了,無論是年幼的皇帝孫亮還是新上位的首輔大臣孫峻,他們都不是什麼銳意進取的人物,再加上孫峻受傷之後需要休養,東吳暫時不會再對魏國構成什麼威脅了。
沒有了吳國的威脅,司馬師也終於可以騰出手來處理諸葛誕的事了。當初司馬懿想要拉攏諸葛誕,現在看來此舉是完全失敗了,儘管諸葛誕表面上臣服於司馬家,但未必卻是死心塌地的,諸葛誕始終留著一手,在防備著司馬師。
對於這樣時刻都懷有二心的臣屬,司馬師也徹底死了心,這樣的人可用,但卻絕不能重用,一旦司馬家失勢的時候,他們便會狠狠地反咬上一口。從未雨綢繆的角度上來講,這樣的人絕不可輕留,更何況現在天下形勢如此的不樂觀,司馬師可不敢將希望寄托在諸葛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