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義回到了他們臨時宿營的地方,這裡是鄴城南門裡的一處軍營,是司馬伷特意給他們騰出來的,就緊挨著內城牆,距離南城內城門只有百步之遙。
今天的事,出乎意料地順利,讓杜義的心情大好,本來這冒名頂替混入敵營就是一件極為兇險之事,而且杜義還肩負著說服司馬伷派出兩萬舊軍的任務,同時還得想方設法把五百人留在鄴城,這樣的難度,何其之大,杜義甚至都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但沒想到事情進展的是異乎尋常的順利,不僅司馬伷全部答應了他的要求,而且對他的態度極為的和藹可親,想必也是因為何曾的緣故吧,沒想到何炎只是因為和何曾沾親帶故,就能得到司馬伷如此的禮遇,還真是讓杜義有些意想不到。
原本以為以何炎押糧校尉如此低的身份,想要說服司馬伷還不知得花多大的力氣呢,沒想到結果卻是這麼的輕鬆,只是不知道將來司馬伷發現上當之後,該又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呢?
杜義還真想看看司馬伷氣急敗壞的那一面,不過只怕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回營的路上,杜義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一臉的鎮定自若,司馬伷的親兵將杜義送到了軍營門口之後,便告辭離去了。
杜義回營之後,徑直便去見了校尉楊波。
此時楊波穿了一身普通士卒的衣服,混雜在人群之中,絲毫也不起眼,此刻他在躺著軍營的帳蓬之內,拉了幾泡稀,臉色也十分的臘黃,這倒不是裝出來的,腹瀉的次數多了,會讓人虛脫的。
「楊校尉,怎麼樣,身體還吃得消嗎?」杜義問道。
楊波低聲笑了一下,道:「不礙事,大家都已經吃過藥了,到了明天,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不過說起來,這巴豆也夠給勁的,好些個硬漢,硬是拉稀拉得站不起來。」
杜義一笑道:「想要瞞過司馬伷的耳目,不弄些真的怎麼過關?你們就安心留在這兒吧,繼續裝病,等到大軍攻城之時,再尋機做內應,打開城門。明日五更,我將率另外的五百人隨同輜重車隊出發北上了,司馬伷也將會派兩萬人馬護送車隊,而且全部將是冀州舊軍。」
「真的?」楊波眼前頓時為之一亮,這可是他們最為期盼的重要的事,只有將冀州舊軍的兩萬人馬調出鄴城,那才是真正的調虎離山,沒有了這一支防禦的核心力量,整個鄴城便是不堪一擊,并州軍只要發起進攻,必可輕取鄴城。
「太好了,杜司馬真是太有本事了,這麼難辦的事居然也讓你給辦成了,佩服佩服!」楊波不禁是連連稱讚。
如何完成調虎離山,是這個計劃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如果不能把冀州舊軍調出鄴城,并州軍在攻打鄴城的戰鬥中必然會遭受極大的阻力,一旦戰鬥陷入到僵持的局面,四面八方的司馬軍必然會趕來增援,這樣的話,形勢必定會陷入到不利之中。
所以此次攻打鄴城,必須要速戰速決才行,只有儘快地拿下鄴城,并州軍才能在戰略上贏得主動。
如今杜義已經成功地將兩萬冀州舊軍誘出了鄴城,接下來,就看王濬和劉靖如何調度了,只要一切順利,拿下鄴城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杜義淡淡地一笑道:「光憑我是無法說服司馬伷的,司馬伷之所以肯派重兵去押運這批物資,是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這批物資極為重要,這些都是司馬軍所急需的攻城器械,一旦被運抵前線,必將會對井陘關的防禦造成極大的威脅,所以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必須要把它毀掉。不過在兩萬重兵的嚴加看管之下,想要毀掉這批物資,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楊波這才想到杜義還肩負著另一個任務,那就是毀掉這批軍械,原本這批軍械落入了并州軍的手中,毀掉只不過是隨手而為的事,但為了能將鄴城的守軍調出來,他們不得不重新將這批軍械交還給司馬軍,這樣無形之中便加大了破壞的難度。
杜義是要隨同司馬軍出發的,但杜義所率的五百人,想要在兩萬司馬軍中搞什麼動作,幾乎是難於登天的。
這一點楊波可就幫不上什麼忙了,他要留在鄴城做并州軍攻城部隊的內應,此番北上,杜義只能靠自己了。
看到楊波的神色有些黯然,杜義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道:「放心吧,離開鄴城之後,我會想辦法的。你們留在鄴城,更要倍加小心,司馬伷可不是什麼善茬,千萬別讓他捉到什麼蛛絲馬腳,要麼不動,要動就要雷霆一擊,一舉成功。」
楊波重重地點點頭,道:「杜司馬,保重。」
「保重。」杜義站了起來,吩咐那些沒吃過巴豆的并州兵集合起來,下令他們現在去休息,四更起身,五更出發,準備離開鄴城。
剩下的這些「病號」將在楊波的帶領下,滯留在鄴城,他們的任務則是繼續地裝病,那怕現在他們的腹瀉已經好了,也要裝出一副痛苦不堪,虛弱疲憊的樣子來,藉以迷惑司馬軍。
反正他們與王濬約好了,待到并州軍攻城之時,舉火為號,裡應外合,拿下鄴城。
很快便到了四更天,杜義率先起身,五百并州兵也相繼起來,簡單地吃過一些乾糧,郝進已經派人和杜義聯絡了,問詢杜義這邊是否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數百輛的輜重車大多是由騾子來拉轅的,騾子體格健壯,負重能力強,用來拉這些輜重車輛比較合適,唯一的弱點就是速度要比馬慢上一些。這些騾子昨天晚上已經餵過草料了,體力得到了完全的恢復,此時出發,步履輕盈歡快。
杜義和郝進會面之後,雙方相互之間打了個招呼,確定已經是準備好了,而且他們便一道押送著輜重車,緩緩地離開了鄴城的北門,向北逶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