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信都被圍,鍾會並非是見死不救,而是力所不逮,根本就是無能為力。
并州軍騎兵的可怕,鍾會可是領教過了,那怕他就是驅使手下的二十萬軍隊前去信都,也難逃被并州騎兵全殲的下場,那樣非但救不了信都,只怕連鄴城也丟了,鍾會就算是再傻,也不會幹這種賠本的買賣。
許多人不明就裡,去指責鍾會,但鍾會也不為之辨解,因為他清楚,他身為河北都督,肩負著司馬師的殷切希望,但最終信都失守,冀州北部全部淪陷,無論如何也是難辭其咎的。
所以他才會在第一時間向司馬師請罪。
司馬師沉默了片刻,道:「好吧,那就免除你都督河北諸軍事之職吧。」
鍾會心頭一陣黯然,雖然他主動地請罪,但內心之中還是希望司馬師能夠網開一面,就算不能網開一面,至少也會寬慰幾句,但司馬師卻是很直接的接受了他的請罪,免去了河北都督的職務,讓鍾會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他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恭敬地道:「諾,謝大將軍。」
司馬師有些玩味地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過你征北將軍的職位,就繼續擔著吧,本大將軍任命你統帥前部人馬,戴罪立功,如何?」
鍾會面露出驚訝之色,司馬師方才免去了他河北都督的職務,鍾會以為他的仕途就此終結了,那怕回到朝中,也只能擔任一些閒散的官職,再無任何的實權了。
但沒想到司馬師只是免了他河北都督的職務,卻沒有免去他征北將軍的官職,而且重新任命他統帥前部人馬,那就意味著司馬師不但沒有棄用他,反而是重用他為先鋒,確實讓他是出乎意料。
司馬師如此安排,自然是他的深意的,在他到來之前,鍾會是河北都督,冀州的一把手,但以司馬師大將軍的身份親征冀州,那鍾會就算是繼續擔任河北都督,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力了,所以司馬師乾脆地撤消了鍾會的這個職務。
但撤職並不意味著司馬師對鍾會不再信任,儘管許多人因為信都失守指責鍾會的指揮無方,可司馬師卻認為此事並完全應該由鍾會來背鍋,信都失守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天時地利的原因,也有敵人太強大的緣故,只能說是鍾會盡力了。
對鍾會在冀州所做的一切,司馬師還是比較認同的,就算是重新換一個人來做,也未必能比鍾會做得更好,所以在撤除他河北都督職務的同時,司馬師還保留了他征北將軍的職位,同時更是將前部先鋒這個最為重要的職位交給了他,由此可見,司馬師對鍾會還是極為信任的,依然重用於他。
鍾會先是一愣,而後拜道:「多謝大將軍厚愛,卑職必肝腦塗地,以效犬馬之勞。」
司馬師微微一笑道:「士季這兩年在冀州的政績,某是看在心裡的,那些誹謗毀譽,某從不放在心上,此次撤消你河北都督的職務,一來是形勢使然,二來也不過是堵上悠悠眾口,如今冀州之事,唯有你最了解,所以這個前部先鋒的職務,是非你莫屬,只是希望這一次,你不再辜負本大將軍的期望。」
如果論熟悉冀州的事務,那麼當推呂昭為第一,呂昭已經在冀州主政十餘年了,自然對冀州的狀況了如指掌。不過現在呂昭已經身亡,以死殉國,那麼剩下誰對冀州最了解呢,自然當屬鍾會了。
司馬師出征之時,手下的大將就為了爭這個先鋒職位而面紅耳赤,不過司馬師卻遲遲沒有做出任命,直到出征之後,都沒有一個先鋒官,這讓眾人都很是納悶。
現在看來,司馬師早已有了合適的人選,只不過暫時沒有公布罷了,到了鄴城之後,這個謎底便揭曉了。
鍾會感激涕零,再三拜謝,感激司馬師的再造之恩,表示當盡心竭力,絕不辜負司馬師的希望。
司馬師微微地一笑,這就是所謂的上位者的馭人之道了,打一巴掌,再賞一枚甜棗,既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可以讓下屬服服貼貼,真是一舉兩得。
如今司馬師的大軍和冀州軍的軍隊合兵一處,總兵力達到了三十七萬餘人,不說戰鬥力如何,光是這陣勢,就是蔚為壯觀了。
不過司馬師也清楚,鍾會原先統率的軍隊,也不過就是湊個數而已,真正能和并州軍扳手腕的,也只有他帶來的十七萬人了,所以這次和并州軍展開決戰,司馬師對冀州軍指望並不太大,他依靠的還是自己帶來的這支軍隊。
不過單憑這些人馬也足以對付曹亮了,司馬師對冀州這一戰,還是充滿著自信的,那怕信都的失守,打亂了他原先的布署,不過司馬師很快將會做出調整,重新布署,將會在冀州和曹亮決一死戰。
司馬師將手下的大將全部召集起來,鍾會、陳泰、胡奮、陳騫、傅嘏等人盡在其列,共議進軍之事。
司馬師對諸將道:「某此次揮師北伐,本欲救呂子展於信都,但尚未及信都,呂子展即以身殉國,呂子展為國捐軀,寧可死節,不願降賊,當為吾輩之楷模。某已奏請朝廷,追贈呂昭為太尉,諡號為忠,今屍骨無覓,在洛陽北邙山立衣冠冢,以三公之禮葬之,以慰在天之英魂。」
眾人皆稱是,道:「當如是也。」
呂昭王頎這些寧死不屈的將領,死後都得到了追封追贈,相比於屈膝變節的衛瓘以及投敵叛國的夏侯玄來說,更值得人們尊重,司馬師給了呂昭最高的待遇,風光大葬,也有激勵眾將的意思,現在隨著曹亮勢力的日漸壯大,望風使舵者比比皆是,這也讓司馬師產生了一些隱憂,所以司馬師此次才會率師親征,必須要打壓一下曹亮了,否則任其發展的話,將會漸成尾大不掉之勢,一旦讓他成了氣候,這天下還真不是知道該是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