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的自信當然有道理的,他們的計劃十分的周詳,由李翼來伏擊司馬家的送葬隊伍,同時在城內的李府和張府的家兵,也將全面出動,封鎖洛陽的城門,清剿留在城內的司馬氏餘黨。
在皇宮內,蘇鑠、樂敦、劉賢已經得到了李豐的命令,他們將會封閉宮門,嚴禁任何人進出皇宮,以保證天子的安全。
天子曹芳是他們最為有力的後盾,雖然現在看起來曹芳手中沒有丁點兒的權力,但是天子畢竟是天子,只要李豐和張緝他們奪權成功,天子的一道聖旨,就能讓他們從叛亂變成勤王,從起兵造反變成匡扶社稷,從亂臣逆賊變成忠直之士,所以,李豐無論如何也必須要保證曹芳的安全,最起碼不能讓他落入到司馬師或者是其黨羽的手中。
張緝目送著送葬隊伍離開了東陽門,洛陽城內又恢復了平靜,只有滿地雪白的紙錢還讓人難以忘懷那葬禮的盛大。
張緝回頭對李豐道:「司馬師等一干人已經離開了洛陽城,該是咱們動手的時候了。」
李豐微微頷首,輕輕地拍了一下手掌,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很快地就來到了近前,彎腰施禮,道:「老爺有何吩咐?」
李豐沉聲地道:「傳令下去,依原計劃立刻行動!」
「唯!」管家躬身領命,匆匆離去。
李豐微笑著對張緝道:「張兄,你我就在這酒樓之上,把酒言歡,笑看這洛陽城中風雲變幻,如何?」
城外的事有李翼來負責,而城內的事,有李偉、李韜、張邈等人各司其職,自然也無需張緝和李豐親自參與,二人畢竟都是文官,手無縛雞之力,他們的任務就是運籌帷幄,謀劃全局,衝鋒陷陣的事,自然有手下的去操辦。
張緝呵呵一笑,道:「酒家,且上一壺好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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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陵侯府。
自從回到洛陽之後,夏侯玄雖然擔任著太常的職務,但他一向很少履職,更多的時間是呆在家裡,深居簡從,不問世事,洛陽朝中的風雲變幻,似乎與他沒有什麼干係。
太常是九卿之一,如果在漢代,還算得上一個位高權重的職位,僅次於三公,但是到了三國時代,九卿的職務雖然還是保留了下來,但所有的政事政務都由尚書台來處理,包括太常在內的九卿幾乎都淪為了閒職,光拿俸祿不幹事的那種,清閒的不要不要的。
如果說是一位已經快到致仕年紀的官吏,能混得到九卿的職務,那還真是燒了高香了,這麼清閒而體面的職位,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但對於正當壯年,胸懷凌雲之志的夏侯玄來說,坐到這個職位上,等同於成為了一個廢人,不但前途黯淡,而且他的政治生命,已經是趨於終結。
其實夏侯玄回到洛陽,已經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和希望了,就憑他和曹爽的關係,死上一百次也不為奇。
但司馬懿最終還是放過了他,沒有對他趕盡殺絕,而是讓他擔任了聊勝於無的太常,箇中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司馬懿忌憚的是夏侯玄的身份和資望,司馬懿剛剛政變成功,在朝中的地位並不牢固,如果他這個時候處死夏侯玄,必然會給自己招來比較大的麻煩,所以司馬懿在這個時候的選擇還是比較明智的,那就是削奪了夏侯玄的兵權,給他一個閒職,將他牢牢地控制起來,一個手中沒有兵權的夏侯玄是不會對司馬家構成任何威脅的。
這幾年來,夏侯玄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他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家裡,除非有特別的朝會或者是別的事務,才會偶爾地離開昌陵侯府。
不管夏侯玄是呆在家裡還是外出,周圍總會有許多不明身份的對他進行跟蹤和監視,這些人甚至都不掩藏行跡,經常是堂而皇之蹲守在昌陵侯府外面,似乎告訴夏侯玄,我們就是來監視你的,你能把我們怎麼辦?
夏侯玄當然清楚這些人是誰派來的,所以他必須謹小慎微地生活著,從不結交朋黨,也不蓄養美姬,一個人過著簡單而平淡的生活。
或許他已經認命了,在司馬家的威壓之下,苟且一生,直至終老。
但李豐的突然造訪讓夏侯玄平靜的生活又掀起了波瀾。
雖然昌陵侯府門可羅雀,但也並非沒有客人,司馬師雖然派人對夏侯玄進行了嚴密的監視,但畢竟不是軟禁,夏侯玄家來什麼客人,司馬師那邊還是不會禁止的。
事實上,每年還是有一定數量的官吏前來昌陵侯府,李豐以前來夏侯玄關係也不錯,朋友之間有些走動也是比較正常的,只要不是往來頻繁,李豐覺得自己也不會引起司馬師的疑心。
李豐很清楚夏侯玄現在的處境,所以他也沒有藏著掖著,為了節省時間,開門見山地和夏侯玄談到了此次他們密謀的事,並邀請夏侯玄參與,允諾夏侯玄,只要功成,司馬師大將軍的位置,就是夏侯玄的。
夏侯玄當時沒有答應,畢竟這麼大事的,他也需要權衡一下利弊,然後才能給他答覆。
李豐也沒有勉強,他很快地就動身離開了,前後在昌陵侯府呆了才不過兩柱香的時間,李豐的目的也很明顯,那就是讓周圍的監視的人,看到這僅僅只是一場普通的會面,不會引起司馬師的警覺。
但李豐走後,夏侯玄卻陷入到了一場痛苦的糾結之中,本來自己這回回到洛陽,就已經是無心政事了,只想著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地安渡餘生。
但李豐的計劃,卻讓夏侯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並不是一個渾渾噩噩混吃等死的人,只不過現實如此,他不得不低頭而已,而一旦真正的機會來臨的時候,夏侯玄卻為之怦然心動,他渴望這個時機也已經很久了,這將會是他逃脫樊籠的最佳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