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況確實有些出乎意料,諸葛誕雖然也是身經百戰的大將,但是這樣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出兵打仗,除非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有這樣的做法,難不成吳軍將領急功近利,真得發瘋了不成?
想到此處,諸葛誕冷笑一聲,道:「慌什麼慌,吳人這個時候派兵過來,想必也僅僅只是試探而已,未必真得來攻,傳令下去,全軍不必驚慌,嚴陣以待,靜觀其變。」
這個時候,諸葛誕倒是頗有幾分大將的氣度,鎮定自若,把慌裡慌張的傳訊兵給訓斥了幾句。在諸葛誕看來,吳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派出大軍進行出擊,即使確實有些動作,也不過是派出的一些先頭部隊來偵察試探的,根本就無需理睬。
諸葛誕的中軍大帳,正對著吳軍宿營的徐塘方向,只不過受大雪的影響,能見度較差,否則的話,居高臨下,必是一覽無餘,可以把吳軍的宿營地看個清清楚楚。
儘管如此,這個位置仍然是最佳的,只要吳軍攻上來,諸葛誕都不用挪地方,便可以看到全景,諸葛誕暗暗地冷笑一聲,他倒想要親眼看看,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會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前來進攻,這是自尋死路嗎?
諸葛誕以為吳軍只是派來了一支小股的部隊,其實他是大錯特錯了,吳軍此次並非只是試探性的攻擊,而是派出了一支最為精銳的先頭部隊,在丁奉的帶領之下,準備對魏軍發起突襲。
吳軍到達徐塘之後,諸葛恪並沒有宿營等候,而是立刻調動兵馬,準備和魏軍全面開戰。
這樣的氣候條件,對於北方的魏兵來說是十分不習慣,但對於過慣了濕冷氣候的吳兵來說,卻是如同家常便飯一樣,畢竟在長江一帶,冬天幾乎是很難看到太陽的,陰冷潮濕幾乎會伴隨他們渡過整個冬天,雖然下雪並非是常見的氣候,但也不並不罕見,反倒是諸葛恪決定抓住這樣的氣候條件,對魏軍發起決定性的進攻。
丁奉主動請纓出戰,諸葛恪有些猶豫,畢竟丁奉已經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將了,而此次的東興之戰,對於吳軍來說,是至關重用的,絕不容有失,諸葛恪更傾向於使用年輕一些的大將。
丁奉急了,慷然陳辭,立下軍令狀,執意要帶兵出戰,於是諸葛恪遂下令丁奉率三千本部人馬為先鋒,唐咨、呂據、留贊等將領各率兵馬進行策應,各路大軍趁雪而進,直奔濡須大堤。
丁奉年輕時候就是一員驍將,先後在甘寧、陸遜、潘彰等名將麾下效命,衝鋒陷陣,勇冠三軍,常常因為奮勇殺敵而負傷,不過丁奉輕傷不下火線,悍勇無雙,在吳軍之中常以驍勇而稱著,孫亮繼位之後,封丁奉為冠軍將軍,倒也是名負其實。
早在赤壁之戰時,丁奉便以校尉的身份參與大戰,其後的數次與曹魏大戰,丁奉也總是衝鋒在前,累立功勳,雖然現在年過花甲,但仍然雄心不減,主動地請纓來當這個先鋒。
諸葛恪對丁奉也是十分欣賞的,否則也不會帶他來東興前線,只不過因為下雪路滑,擔心丁奉年事已高,行動不便,但丁奉執意出戰,便立下了軍令狀,諸葛恪倒也不好棄用,於是令丁奉為先鋒,從正面對駐守在濡須大堤上的魏軍發起進攻。
丁奉所率的三千人可都是自己的部曲,這個時代的私人部隊戰鬥可比其他軍隊強悍的多,許多名將立身安命的本錢就是自己的部曲,平時對自己部曲待遇優厚,打仗的時候這些部曲才有可能為自己拼命。
丁奉一鼓作氣便殺到了大堤之下,舉目望去,大堤上下,都是魏軍的宿營地,為了躲避風雪,大多數的魏兵都躲到了帳蓬里。
但由於缺乏足夠的乾柴,魏兵們沒法生火取暖,將軍們可以烤著火喝著酒來取暖,普通的士兵只能是抱團取暖了,依靠彼此的體溫,來把濕衣服給烘乾了。
只不過這天氣過於濕冷,那怕鑽到了帳蓬里,也僅僅只是能避過風雪,但帳蓬里一樣又潮又濕,溫度和外面也沒有多大的區別,魏軍士兵凍得是簌簌發抖。
這種情況,顯然早在丁奉的預料之中,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們在這裡生活慣了,早就適應了江淮一帶的濕冷,但北方的魏兵不同,他們初來乍到,又怎麼可能會適應這種氣候呢?
尤其是今年的天氣,比往年更為惡劣,更為極端,魏兵就更為地不適應了,這場大雪,對於吳軍來說,卻是來得正當其時,天時地利都站在他們這邊,想不破敵都難。
丁奉遙遙地望見正在帳中飲酒作樂的諸葛誕和司馬昭,雖然不清楚他們是何人,但那座大帳位置超然,顯然住的是重要人物,丁奉暗暗冷笑,魏軍主將都不以為備,此時殺上去,再合適不過了。
他大喝一聲道:「今日便是立功領賞之機,兒郎們,隨我來!」
丁奉率先地摘掉了頭盔,脫下了身上的鎧甲,把身上的濕衣也解了,光著兩個大膀子,拎著一把環首大刀,振臂高呼。
方才的一路奔襲,丁奉跑得已是滿身大汗,一身濕衣粘在身上,很不舒服,而那身冰冷而又沉重的鎧甲,這個時候,反倒是成為了累贅,嚴重地影響到了速度和敏捷性。
馬上就要到沖陣殺敵的關鍵時候了,丁奉覺得繼續穿著這麼一身鎧甲和濕衣,對他的殺敵有著很大的影響,索性把身上的這些累贅給脫掉,儘管少了一些防護,但大大地提高了速度和敏捷性,丁奉覺得還是很划得來的。
至於這麼大冷天光著膀子,丁奉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雖然他年過花甲,但每年冬天,還經常跳到長江之中游泳,他手下的部曲,亦然,所以赤身而戰,丁奉反倒覺得無拘無束,更能發揮他們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