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鍾會回信答覆了司馬師,由於鍾會不知道這主意是別人提議的,還是司馬師自己想出來的,所以鍾會在信中說得比較委婉,屯田之舉,利國利民,但是目前冀州新軍初創,並不適合採用屯田之法,請求司馬師暫緩執行,等待將來條件成熟之時,再執行不遲。
鍾會的回信讓司馬師有些發熱的頭腦變得冷靜了一些,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操練和屯田,也是難以兼顧的,既要讓冀州的新軍訓練出戰鬥力來,又要進行屯田保證糧草供應,這顯然是不太現實的考慮。
冀州軍有沒有屯田的能力,答案當然是肯定的,農民出身的士兵不會種田,那豈不是一個笑話?
但現在冀州軍的首要任務卻不是種田,而是解決冀州的防務問題,此刻疏於操練軍隊而去屯田,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喪失了此次大募軍隊的初衷。
鍾會分析的頭頭是道,司馬師自然是暗暗地點頭,鍾會身處冀州前線,對那兒的情況了如指掌,所以他的意見才是最為中肯的,朝中的這些大臣,閉門造車,憑著想當然行事,他們的提議,往往很不靠譜。
自從司馬師提出冀州募兵三十萬的計劃,就不斷地聽到了反對之聲,反對的人當然是言之鑿鑿,理由充分,甚至站在社稷的制高點上公然駁斥,認為窮兵黷武就是敗亡之道。
可是冀州的局面就擺在那兒,無兵可御,無險可守,難道要任由并州騎兵長驅直入,飲馬黃河?
在軍隊質量達不到的情況下,只有通過數量來彌補差距了,司馬倫雖然只是一個孩子,卻站得比任何人都高,看得比任何人都遠,想要守住冀州,廣募軍隊,人海戰術,是唯一的一條出路,舍此之外,別無二徑。
實施戰略防禦,是司馬師迫不得已的策略,并州丟了,幽州也丟了,冀州便不能再出事了,一旦冀州淪陷,整個黃河以北,寸土無存,半壁江山淪喪,那才是最為災難性的後果。
所以保住冀州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司馬師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證冀州的安全,募兵三十萬,在許多人看來這是窮兵黷武涸澤而漁,但司馬師清楚,這是迫不得已的一個法子,也只有利用冀州的人力資源,全民皆兵,才能在冀州構築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鍾會的回信堅定了司馬師的想法,看來任命鍾會為河北都督,是一個最為正確的決定,冀州的事務,司馬師決定放手讓鍾會去做,自己這方面不再干涉。
至於朝中的那些不和諧之聲,司馬師也決定置之不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那些朝中大臣根本就不了解冀州的情況,閉門造車,妄加議論,有害無益。
幽州軍的全軍覆滅對冀州的防禦將是帶來新的考驗,先前衛瓘和王頎鎮守臨渝關之時,最起碼對并州軍還可以起到牽製作用,現在幽州全境失守,并州軍再無後顧之憂,可以肆無忌憚地南下,冀州的形勢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這個時候,再去談論屯田簡直就是一個笑話了,敵人都快兵臨城下了,還讓士兵磨磨噌噌地去種田,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集中一切力量做好冀州的防禦才是現在的要務,好在司馬師手中,還有數個州的資源可以利用,稍微增加一點賦稅,就可以解決冀州的燃眉之急,儘管民怨會有所上升,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法子。
司馬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稍微地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一些,老子都說了,治大國如烹小鮮,掌握好火候才是治國理政的關鍵,司馬師主政之後,才發現治國之不易,別人只看到了你的高高在上,卻看不到你的心力交瘁。
司馬師站了起來,決定出去走走,到外面透透氣,這時,司馬昭從外面匆匆而來,神色之間,顯得有些憤怒。
司馬師道:「子上,你這急匆匆的,所為何事?」
司馬昭拱手道:「兄長,剛剛得到的消息,衛瓘被俘之後,屈節而降,如今竟做了曹亮的幽州刺史,枉費我們如此待他,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小弟建議抄沒衛家,其家眷流放千里,以為懲誡。」
司馬昭也是剛剛聽到了這個消息,幽州軍在章武全軍覆滅,王頎戰死,衛瓘被俘,所有人都認為這將會是一個結局了,衛瓘是司馬氏的嫡系,曾得到過司馬懿的重用,因為平定幽州之叛有功,被司馬師提撥到了幽州都督的高位之上,按理說,他應該同王頎一樣殺身成仁,這樣才不負司馬家的恩德。
但沒想到衛瓘竟然是如此地沒有骨氣,不但屈膝投降,而且搖身一變,成為了曹亮的幽州刺史,助紂為虐,真是可惡之極。
前幾天得到了幽州軍兵敗的消息,司馬師還特意地召見了衛瓘的兒子和兄弟,以為嘉勉,可轉眼衛瓘就變節了,這不是赤果果的打司馬師的臉嗎?
所以司馬昭顯得特別的氣憤,認為只有嚴懲衛家,才能挽回司馬家的尊嚴來,同時也能威懾其他的將領,投敵有風險,變節需謹慎。
司馬師臉色卻是比較平靜,顯然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衛瓘原本就不是那種視死如歸忠心不二的人,一但被俘,肯定會貪生怕死,屈膝變節的。
只是讓司馬師很意外的是,曹亮居然對衛瓘這樣的降將如此地重用,竟然會委任他為幽州刺史,像衛瓘這樣的牆頭草,一旦形勢不利,變節投降就如同是家常便飯,這樣的人,值得重用嗎?
至於懲處衛家的人,司馬師倒是沒有什麼想法,衛瓘投敵固然有其可惡的一面,但究其原因,卻也不能全部怪罪於他,這個時候罪及家人,反倒顯得司馬師的胸襟有些小了。
司馬師嘆了一口氣道:「衛伯玉勢窮降敵,某之過也,何苦累及家人,傳令下去,一切繼往不咎,其俸祿仍按舊例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