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 謁演
下水道深處。
隱藏巢穴被大量搗毀的污染者教派，不得不轉向了更深處。
危險的環境和恐怖的怪物讓他們受到了更大的損失。
更嚴重的是則是信念的打擊，污染者教派一向宣傳火是邪惡的，黑霧是友善的，怪物並不像王城說的那樣恐怖，世界的真相被王城封鎖，王城之外黑霧深處才是世外桃源。
但下水道深處的怪物是如此的變異，畸形，扭曲，簡直就像噩夢最深處那不可觸碰的恐怖之物，再虔誠的末日教徒也難以相信這樣的怪物可能是友善的，更難以接受他們將來會變成這樣的東西。
再嚴苛的教律也沒辦法阻止教徒們的逃跑了。
當大教首找到可以藏身之處時，本就不多的隊伍，已經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教首大人。」
骯髒，潮濕，泥濘，充斥著令人作嘔氣息的洞穴中，僅剩的兩位末日主教用祈求的目光望著上首的黑影。
「我，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黑影輕輕翻動著手上的書，淡淡地說。
「不必擔心，偽善的火必將熄滅，黑霧統治大地早已不爭的事實，我們只用在這裡潛伏一段時間，殘忍的王城就將垮塌，傲慢的統治者將會倒台，被洗腦的執火者們將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
末日主教互視一眼，一人小心地說：「教首大人，我們已經沒有剩下多少人了，大多數據點都已經被摧毀，潛藏的暗子要麼被挖出，要麼失去了聯絡，多條暗線被連根拔起，多年的積累毀於一旦……雖然我們的信念依然不可動搖，但是教徒們卻沒有這樣堅定的心智。」
另一人也說道：「教首大人，請賜予我們勝利的信心。」
黑影裂開了嘴角，嘶啞扭曲的聲音在這空洞的洞穴中迴蕩。
「阿普多，柯來格，你們的膽子變大了。」
兩位末日主教瞬間跪倒在地，不顧骯髒的淤泥濺了一身。
「教首大人，我，我們沒有……」
「好了。」
黑影站了起來。
「既然你們提出來了，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這最後的火之王國，是怎麼在無邊的黑霧前逐漸倒塌毀滅的。」
嘩啦啦，他手上的大書無風翻動，一行行血紅的文字在書頁上出現。
「……啊，雖然原因不得而知，但在這個倖存的人類國度中，最強的戰士已經到達了極限的邊緣，長達五個月的戰鬥讓他的靈魂所積累的疲勞達到了一個相當深的程度，污染悄悄地沿著他的靈魂裂紋滲透進了內層，而這一切沒有人察覺，因為他以往經受過更艱苦更持久的戰鬥，特羅里安面臨的壓力太大了，人們不禁持有這樣一個僥倖心理——也許他還沒有達到極限呢？」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再堅硬的鋼鐵在持久的使用下都會斷裂，他的倒下預示著這座人類國度滅亡的開始，恐怖的災難將接連發生，拖在火之時代身後長達千年的車轍，終將在黑霧的吞噬下消逝無蹤，永恆的深暗紀元即將開始。」
紙張飛快翻動，啪的一聲，書頁合攏，只剩下黑色的外皮。
兩位主教抬起頭，眼神中再一次露出狂喜的神色。
「教首大人，我們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黑影淡淡地說：「很好，記住，堅定你們的信念，再有下一次，你們都將成為它的養料。」
兩位末日主教一瞬間感到了已經濕透的後背，冷汗從額間涔涔而下，滑落到衣內，帶來的寒意讓他們如墜冰窖。
砰的一聲，他們額頭重重磕在地下，污泥四濺。
「是！教首大人！」
「去吧，污染者教派生生不息，一時的挫折不能摧毀我們，當我們再度壯大之時，你們都將成為黑暗時代的上位者。」
兩位主教躬著腰，滿身污泥地走了出去，洞穴又一次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石座上，黑影忽然裂開了嘴。
「呵，降臨者教派……」
「命定之子啊……我先給你送一份見面禮吧，希望你能喜歡，呵呵呵。」
——
——
三叉戟河地區。
二十號燈塔。
由於戰略的改變，殿堂的戰士們都顯得無精打采，死氣沉沉，任憑兩位指揮官怎麼鼓勵士氣都沒用。
對他們來說，在任何戰鬥中，他們都應該是主力，至少是能參與關鍵戰役的戰鬥力，沒想到在這裡卻被排除之外。
這意味著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
每個人都悶悶不樂。
除了羅德。
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充滿了幹勁，到處征戰，獵殺怪物。
他的黑之戰團也是這樣，讓兩位指揮官喜出望外，認為羅德心態出眾，不驕不躁，並傳話給守護者丘切爾，讓他號召其他殿堂戰士向這位別人家的孩子學習。
當然，實際上不是如此。
羅德其實很也遺憾，本來也想好好休息幾天，但他一覺醒來，知識之書就在腦海里鬧騰起來。
「靈魂不夠了！」
看到這幾個字時，羅德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他立刻把目光轉向靈魂祭壇，震驚地發現，祭壇上，水晶牆中已經空了一大片。
除了兩個偉大的靈魂，就沒有剩下多少了。
不是吧？
我殺了那麼多王蟻，大王蟻，那麼多強大的、非常強大的靈魂呢？
羅德氣都不打一處來，跳進夢境一把捏住知識之書，喝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靈魂都被你吃了？」
知識之書用迅速而潦草的字跡寫道：「你腦子壞了啊？我又沒有星辰，沒有祭壇，又不是怪物，我怎麼吃靈魂？」
羅德怒道：「那靈魂呢？我那麼多的靈魂呢？」
「修復用了啊！」
羅德早就看到了面前的光之台，銀白的長台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熹微的霧光，巨大的銀色圓球內光芒內斂，環狀的白銀儀軌形成的矩形陣列抬起了它。
與以前相比，就像茅草屋碰見了大宮殿一般。
變化確實很大，但這代價更大，羅德原本是留著用來點燃第八顆星辰的。
「為什麼修復它要這麼多靈魂？」
知識之書不耐煩地寫道：「這只是初步的修復，更完整的修復需要找到夢境碎片，光之台是整個夢境最核心的建築之一，它的用處多到你難以想像……修復還沒有完成，你不要再干擾我了。」
羅德悻悻地放開知識之書，它立刻跳回光之台旁邊，與它的光芒融為一體。
「還要多少靈魂修復？」
「三到五個非常強大的靈魂，六十萬魂吧。」
羅德心中一震，急忙把目光投向方尖碑。
果然，碑內的魂已經所剩無幾。
羅德差點氣被過去。
這可是接近三千萬的魂！
他殺了那麼久，各種手段齊出，到處虐殺魔化蟻，才搞到這麼多魂。
竟然給他花完了！
草！
要是修復完了，沒有什麼讓我眼前一亮的技能，你就完蛋了，破書！
羅德怒氣沖沖地離開夢境，知識之書還不忘提醒他。
「搞快點！」
「魂要沒了！」
羅德憋著氣，又一次加入到獵殺大軍中。
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壓力比之前要小了很多，大群的魔化蟻都見不到了，只有偶爾零星的散落出來，也迅速被他們剿滅。
如果動手不快，還搶不到呢。
各地燈塔壓力都是驟減，但兩位指揮官卻是心頭布滿烏雲。
「蟲後晉升在即了，它在積蓄力量。」
對於感知敏銳的人來說，空氣都變得不安起來，強大的靈能隱忍不發，讓人有一種風雨將來，大難臨頭的感覺。
每個人都緊張起來，目光都緊盯著中心地帶，一個專門的投射人員前來取走了空之道標，只要蟲後晉升完畢，他立刻就把道標打在蟲後身上，以指引阿蘭的空間旅途。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多少人在參加日常的戰鬥。
除了羅德。
知識之書一直在不停地催促他，搞得他煩不勝煩。
這時入侵的魔化蟻已經相當少了，王蟻更是稀少，想獲得一個非常強大的靈魂十分困難，又不允許踏入中心地帶。
不是羅德擁有完全靈視和靈能索敵，根本找不到多少怪物。
可羅德這樣的行為也引發指揮官的注意。
如果說之前有些讚許的話，現在已經有些警惕了。
「羅德，這些日常的戰鬥你不需要參加，戰士們可以完成。」
第一指揮官赫曼嚴肅地望著他。
「你不要想偷偷溜進中心地帶，這是違反戰略指令，會被送上戰爭審判庭的。」
三級指揮官提利昂也勸說道：「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但你現在還很弱小，靜下心來，痛定思痛，儘快把自己變強，才是正路。」
羅德不滿地說：「道理我都懂，但這不是你害的嗎？不是你劈了我的瓜，我怎麼還要去戰鬥？」
提利昂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劈了你的瓜？」
羅德正要開口解釋，忽然靈魂中泛起一陣寒意，知識之書立刻在腦海中出現。
「你在幹什麼？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向其他有智慧的生靈透露夢境的存在！會招致不詳的！」
羅德皺起眉頭，這樣也不行嗎？
最多擦了半個邊而已，這夢境到底是啥東西啊？
赫曼嚴肅地說道：「總之，我不許你出燈塔了，戰士們完全可以勝任現在的戰鬥，而當靈界入侵抵達，蟲後進階之後，阿蘭就會跨界而來，斬殺它們，你好好欣賞特羅里安最強戰士的英姿就行了，你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羅德心中很是不滿，但知道不能反對第一指揮官的權威，他是整個地區戰役的最高負責人，只是抱怨了一句。
「萬一阿蘭失手了呢？我去搭把手不好嗎？」
這話一出，赫曼和提利昂都露出了奇異的笑容，就是大人看著小孩子說他要拯救世界的那種包容的笑容。
提利昂憋著笑說：「小羅德，你再成長十年，應該有機會做到這一點，」
赫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聲道：「放心吧，阿蘭從不失手，這可是特羅里安不敗的戰神……好好休息，你太累了。」
羅德知道說什麼也沒用，只能轉身離開。
但這時，知識之書又冒了出來。
「還差一個強大的靈魂！」
羅德皺眉道：「我出不去了！」
「什麼出不去了？我不管，你必須儘快找到一個靈魂！修復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絕不允許失敗。」
知識之書又開始鬧騰，羅德只覺得兩個頭三個大，他萬萬沒想到光之台竟然這麼坑，這麼多靈魂還不夠。
可這時再出去就是違反軍令了，羅德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一個後勤人員忽然沖了上來，狂笑著變成了一個燃燒的惡魔。
「哈哈哈哈哈！命定之子，就由我來殺死你吧……呃！」
嘭！
羅德右手插進了他的靈魂，隨手一扯，整個怪物就頹然倒地，化作了黑塵。
【燃燒的靈魂惡魔】
「白痴，沒人告訴你變身的時候靈魂沒有防護嗎？」
羅德呸了一聲。
「在絕對靈視者眼前變身，果然末日教徒都是吃屎把腦子吃壞了的傢伙。」
知識之書忽然在腦海中大喜道：「強大的靈魂！好，不愧是我的主人，說來就來！」
羅德撓撓頭。
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他原地進入夢境，看到那個靈魂從祭壇上飛進了小屋，融入了光之台。
忽然，一陣強光從小屋中迸射出來。
緊接著知識之書直接飛出來糊在臉上，整個書頁上都寫著三個字！
「成功了！」
光芒落下，羅德扯下知識之書，看到了修復後的光之台。
純白的長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銀白圓球懸浮在長桌之上，神秘的花紋形成的燈台在四角閃爍。
在它們上方，還有一道星光連接而成的神秘球形圖案，一捧幽暗的深邃包裹著它，讓它仿佛宇宙的一角，一個通向無邊存在的窗口。
「這是什麼？」羅德睜大了眼睛，被它的瑰麗神奇和壯觀所震撼。
「這是星之核。」
知識之書驕傲地寫道。
「是夢境用來發動靈界打擊的武裝造物。」
羅德疑問道：「靈界打擊？」
「對！這是夢境的武器，用以消滅強大靈界存在的手段。」
知識之書顯得非常得意，龍飛鳳舞地在紙張上寫道。
「有了它之後，我們再也不是只能被入侵的對象了，我們的行動才能繼續，你的成長才能走上正軌。」
「這就是我堅持要修復它的原因！」
「快，快去試試。」
羅德走上前，按照知識之書的指引觸碰了那道奇異的星光。
一瞬間，他的視線無限拔高，穿出了夢境，望到整個靈界。
失序之城內的霧氣灰濛濛的，呈青灰色，羅德的目光掃過靈界區域，看到了無數星星般的光點。
光之台傳遞的信息讓他一瞬間知道，這些是被偵測到的可攻擊目標。
知識之書說：「隨便選一個，不要離得太近就行了，夢境是移動的，不會受到反噬。」
羅德繼續移動目光，忽然間，他看到了一個正在急速閃爍的星星光點。
它的距離似乎相當遠。
光之台察覺到了他的意志，星之核指引著他的視線，像在星空中揮動一支長矛。
怪物的信息映入他的腦海。
「失序怪誕魔！」
好！
就是它！
羅德揮動意志的觸角，清晰地看到一枚光粒破空而去，穿越廣袤的靈界，劃破空間的阻隔，擊中了那個閃爍的星點。
神性-10
【失序怪誕魔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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