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羅德一直在不斷地使用【甦醒】,本已在躁動的虛空更加暴怒,毀滅的氣息正在加速靠近。
但身下和身後的人都一無所知,只有他的靈魂能夠感受到。
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確實是非常不可思議,虛空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憤怒,它的機制是怎麼樣的,羅德一概都不知道,只知道它能這樣使用。
「但願不要有什麼副作用。」
羅德心想。
他舉目四望,四周是一片荒地,地表坑坑窪窪,除了碎石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戈壁是黑霧中最常見的地形,荒蕪,空曠,死寂,讓人不寒而慄。
黑霧中並不是到處都擠滿了怪物,有些地方是相當空曠的,但空曠也不意味著安全,長眠於地下的怪物,漫無目的遊蕩的怪物,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脅。
但羅德有靈魂之眼,兩千碼的視距可以讓他避開大多數危險。
安娜貝在戈壁上快速奔跑,坑窪的地形沒有對她造成任何阻礙,她的速度也比之前更快了,這段時間的刻苦訓練沒有白費。
一刻鐘之後,羅德望見了那一片惡魔潮。
當看清它們的規模時,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入目所見,全都是無邊無際的怪物,就像暴怒的大海掀起的巨潮。
仔細看去,白羊惡魔身高六碼,體型魁梧,手臂長而粗壯,腿相對較短,通體黑色,只有頭上的角是白色的,難怪被稱作「白羊」。
它們靈能波形起伏不大,確實是成級中階左右,但它的數量足以彌補一切。
羅德稍稍有些擔心,他的虛空之怒影響範圍只有五百碼,雖然他現在變強了,借到的靈能更多了,但估算影響範圍也不會超過一千碼。
按照靈能成像儀上的大小換算,這個怪物群體寬度在十千碼以上,長度至少有四十千碼。
羅德問道:「梅菲斯,怪物群這麼大,能將他們聚集起來嗎?」
梅菲斯簡短地答道:「能。」
羅德吐出一口氣,笑道:「不愧是你。」
跳下馬,原地坐了下來。
「以我為中心,儘量將怪物聚集過來,只要能消滅怪物主體部分就可以了,剩下的我可以一一掏死,根本不會讓它們分裂。」
梅菲斯點點頭,輕輕一躍,飛出幾百碼的距離,眨眼消失在黑霧之後。
羅德拍了拍安娜貝:「躲到足夠安全的地方,當無形的爆炸結束後,過來接應一下梅菲斯。」
安娜貝一揚馬蹄,也沖了出去,很快跑出視線之外。
羅德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狂用【甦醒】。
遠方,早已躲起來的三位大法官正在密切地監視著這一切。
法令遠視可以將他們的視覺投射出去,從而看到更遠的地方,也讓他們更加迷惑了。
「他在幹什麼?」
「那個禁忌者一個人沖向了怪物群,他不會以為梅菲斯一個人能消滅這麼多怪物吧?」
來維爾嗤笑一聲。
「這不可能,除非王親自降臨。」
「那他在等什麼?等傳說中的初火從天而降,燒盡這個世界嗎?」
亞摩利笑道:「這不是更好嗎?他在這裡找死,省得我們再麻煩了,羅德一死,繁星鎮就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了。」
「對,而且是他自己尋死,賴不到我們。」
「別高興得太早。」克拉瑪說:「繁星鎮,東面的地下城,都是被不可理解的方式清理的,他也許要故技重施。」
來維爾冷笑道:「沒用的,這不是一個數量級,地下城巢穴不過就是幾千隻異魔,繁星鎮被清理了一半,剩下的怪物也不多,他的那種奇怪手段的範圍很小,連怪物群的一百分之一都沒有。」
克拉瑪沉默了下來。
這無邊無際的白羊惡魔群,確實不像能被一次爆炸毀滅的。
亞摩利忽然道:「看來他們真的是打算那樣做,梅菲斯開始施放厄難詛咒了。」
來維爾皺眉道:「她為什麼能控制詛咒了?」
沒有人回答。
遠方,怪物潮發生了異動,一部分白羊惡魔轉向,向著一個渺小的身影追去。
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厄難詛咒的威力他們所有人都見識過,在清理完一片區域後,王城有時候會讓梅菲斯過去,開啟厄難詛咒,清除所有隱藏的威脅。
隱藏得再深的怪物,在地下沉寂了幾千年的怪物,都會因厄難詛咒而出現。
強大而恐怖的怪物不斷破土而出,那種場面,就好像他們遭到了世界的詛咒一般,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季,所有和梅菲斯接觸過的人都對她十分忌憚,沒有人願意接近這個不祥之人。
當然,也有例外。
亞摩利冷哼了一聲:「這小子真是不怕死。」
「可能是被這個女人用詛咒迷惑了。」來維爾寒聲說:「她就是個禍害,我真不懂王為什麼要留她一條命,最好也能在這裡一起死了。」
克拉瑪忽然說道:「她不會要把惡魔群引開吧?」
另外兩人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亞摩利說:「白羊惡魔群已經進入了守護之火的影響範圍內,只要連續的火曜日和月曜日結束,白羊惡魔也會自行攻擊繁星鎮,周邊的怪物也是一樣。」
來維爾說:「厄難詛咒也做不到這一點,梅菲斯的實力不過在五級或四級戰鬥人員之間,靈能強度也不是特別高,而且她還會引出更多潛藏在地下的怪物,這是在自尋死路。」
三人都露出了笑容。
但片刻之後,他們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遠方,大片的白羊惡魔開始轉向,彷佛那微不可見的身影對它們有莫大的吸引力一般。
梅菲斯穿梭在怪物群中,如同黑色海洋上的一葉小舟,任由驚濤駭浪翻湧,也沒有被吞沒。
大片怪物開始追隨她,就像受到神秘力量牽引的浪潮。
越來越多的怪物加入這個浪潮之中,它的範圍正在迅速膨脹擴大。
忽然,她跳上半空,張開雙手,一道無形的波紋以光的速度擴散開來,整個怪物群體都受到了影響,無數白羊惡魔騰空而起,向她飛去,那黑壓壓的一片,就像無邊無際的黑色蝗蟲群。
她倏地向羅德衝去,鋪天蓋地的黑色尾隨在她身後,就像一件黑色的長裙拖尾。
三人頓時喜道:「他們在找死!」
羅德頓時喜道:「好!不愧是我的最好搭檔!」
無邊的黑色凝結在一起,無數的怪物撲面而來,羅德長身而起,大笑道:「來吧,梅菲斯!」
虛空在靈魂中躁動,一次【甦醒】幾乎無法再拖延半秒,這代表虛空之怒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
它就要爆發了。
你們這群怪物,統統被虛空吞噬吧,用你們的靈魂,來償還我的債務。
哈哈哈哈哈。
羅德狂笑著張開雙手,但梅菲斯直接從他頭頂越過,一個白羊惡魔撲進了他的懷抱。
如果不是他及時張開了靈能防禦,虛空就早產了。
「草!」
羅德靈能一起,架開白羊惡魔的利爪,反手一拳打穿了它的身軀。
成級怪物在現在的他面前已是不堪一擊。
白羊惡魔倒地,破碎的身軀分解成無數的碎片,但很快又凝聚成兩個較小的白羊惡魔,污穢深淵氣息撲面而來,整個地面都變得潮濕而深沉。
「這玩意果然很麻煩。」
羅德心想,控制力量,一擊打穿了白羊惡魔的靈能防禦,右手靈光一閃,一把掏進了它的靈魂空洞,將它的靈魂扯碎。
白羊惡魔化作了飛灰,沒有再分裂了。
靈魂爆擊果然是永遠的神!
羅德一面狂用【甦醒】,一面竭力與白羊惡魔戰鬥,鋪天蓋地的怪物群很快就將他淹沒,黑色洪流滾滾而過,根本不是一個人可以抵擋的。
但羅德不是一個人。
無限制使用【甦醒】償還上一次【甦醒】欠下的靈能所製造出來的空洞越滾越大。
在拖延了漫長的時間之後,它終於爆雷了。
一個白羊惡魔撲上來,將徹底失去靈能防禦的羅德撕碎了。
但更恐怖的東西從他死亡的原點爆發了出來。
空間開始扭曲,巨大的虛空空洞瘋狂地吞噬周圍所有的靈魂,無數白羊惡魔瞬間化為虛無,連渣子都沒有剩下,鋪天蓋地的黑色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怪物的洪流前撲後續地沖如其中,消失在空氣之中。
但整個洪流是如此的巨大,被吞噬的依然只是一小部分。
梅菲斯再次轉身,徑直向空洞中衝去。
怪物倒卷而來,跟隨著她沖入空洞,瞬間化為虛空。
但梅菲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暴怒的虛空從她身邊拂過,像溫柔的微風,但遇見怪物,它又會露出猙獰的面目,將它們撕碎吞噬。
梅菲斯站在空洞的正中央,羅德之前站立的位置,看著四面八方的怪物向她疾撲而來,又被無形的力量撕碎並消失在空氣之中。
無邊的黑色就像注入了一個無底之洞,而她站在這空洞之上,就像無冕的女王。
遠方的三人和暗處的眼睛全都看呆了。
這是他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更沒有想像到的場景。
無比棘手的怪物就像速溶的白茶粉末一樣溶解在空氣之中,在他們眼中不可戰勝的白羊惡魔群輕而易舉地被消滅。
不只是靈魂,連肉體的灰盡都沒有留下。
「這……這到底是什麼?」亞摩利的聲音中頭一次有了顫抖。
克拉瑪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語氣中全是無法置信的恐懼:「這不可能是西奧多的能力,他沒有這種咒術,西奧多最後的靈魂波紋是假的,這是那個小子自己的能力!」
來維爾寒聲說:「這絕對不是一種常用的手段,否則王城早就擊殺了南邊的遠古邪物和大恐魔,死林中的血魔也不會活到現在。」
亞摩利顫聲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來維爾沉默了下來,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