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攤牌,心機

  溫擇琤眉頭一皺,直覺事情不對勁。

  匡照站在旁邊恨不得時光倒流,他顫巍巍地發出一絲聲音,「我……我嘴瓢了,騷凹~瑞。」

  「騷」這個字眼再次牽動了容鈺珩敏感的神經,他的目光瞬間凝聚!

  溫擇琤伸手在容鈺珩頭頂毛上撓了撓,安撫他家小倉鼠的情緒,目光恬淡又溫和。嘴裡的話卻是對匡照說的,「怎麼瓢了?」

  匡照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瞥了容鈺珩一眼,見後者似乎沒有生氣,就大著膽子又重複了一遍,

  「騷東西。」

  「…………」

  溫擇琤給容鈺珩撓毛毛的動作一頓。

  半晌,他緩緩開口,替匡照向容鈺珩解釋道,「他太愛浪了,平時說話就這樣,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匡照立馬點頭,「對對,這是我的口頭禪,我平時都這麼跟人打招呼的!」

  容鈺珩將信將疑,「你也這麼和溫老師打招呼?」

  溫擇琤和匡照同時沉默了片刻,隨後艱澀地點了點頭,「是。」

  容鈺珩心中頓時舒坦了不少,但他看向溫擇琤的眼神卻逐漸變味……原來你也是個騷東西。

  那頭千辛磊找容鈺珩還有事,後者和匡照打了個招呼,便往千辛磊那頭去了。

  容鈺珩一走,溫擇琤就一改恬淡溫和的態度。他涼嗖嗖地瞥了眼自知理虧的匡照,嘴皮子一煽,

  「我還說你探班怎麼空著手來,沒想到暗地裡準備了這麼一份大禮。」

  匡照的冷汗都要下來了……他另闢蹊徑地為自己搜尋求生道路,

  「哇,琤哥你真是越來越會講相聲了,你和嫂子真是天作之合!」

  溫擇琤的目光這才柔和了一些,「你下次注意點,我還沒和他攤牌,別把『嫂子』掛在嘴邊,你心裡知道那是你『嫂子』就行了。」

  匡照,「……喔。」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好不要臉!

  千辛磊在給容鈺珩做指導,告訴他怎麼表現出鏡頭下的張力。

  容鈺珩學得很認真,他在劇里的裝束一直都是一身素衣,這會兒回肩轉身,素白的外袍裹著他頎長的身形,顯得俊逸出塵。

  容鈺珩的五官偏清淡,鏡頭下的皮膚潤白如玉,嘴唇卻很鮮嫩紅潤,有種矛盾的美感在裡面,很是抓眼。

  匡照在一旁看了會兒,忍不住跟溫擇琤感嘆,「嫂……容鈺珩是真的好看,像那種清純的小妖精。」

  溫擇琤抿了抿嘴唇,「注意你的措辭。」

  雖然確實有這種感覺。

  匡照沒看過《素衣》的原著,他見容鈺珩一招一式透著凌厲與清冷,就問,「淮清是個什麼人設?人美心善卻遭遇眾叛親離,然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溫擇琤盯著容鈺珩,眼睛都沒眨一下,「沒什麼人設,就是騷。」

  匡照,「???」

  夭壽了…他居然能從溫擇琤這種人的嘴裡聽到一個「騷」字!

  此刻的容鈺珩尚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背著他小聲逼逼些什麼不得了的話。

  千辛磊給他指導過後,他就同何晝在旁邊對戲。雖然劇中的淮清和狙嚴此時已有裂痕,但容鈺珩跟何晝的關係反倒越來越好。

  兩人對完一段,何晝忽然往容鈺珩身後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即失笑。

  容鈺珩疑惑,「晝哥,你在笑什麼呢?」

  何晝也不回答,只伸手把容鈺珩往身前一攬,附耳過去悄聲說道,「我發現一個光明正大的小秘密。」

  容鈺珩委婉地指出他的語病,「你這跟五彩斑斕的黑有的一拼。」

  何晝神神秘秘,「你不懂。」

  他跟容鈺珩說話時隔了大概有十公分的距離,但由於視角原因,兩人的言行舉止落在溫擇琤的眼裡就像是嘴唇貼著耳朵一樣。

  何晝一抬眼便對上了溫擇琤銳利似刀鋒的眼神……!他頓了兩秒,撤離了容鈺珩身邊,收回自己的胳膊——

  好了,這個光明正大的小秘密得到證實了。

  劇組這邊還在緊鑼密鼓地推進著,劇組外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線條流暢的蘭博基尼泊在郊野,一條筆直修長的腿踏出車門,熨帖的灰色西裝褲透出一股名貴的味道。

  洵光本來是想躲到沒人的地方改劇本,結果轉頭就捕捉到一隻「荒野白鶴」……看長相,和她撿回來的那隻雕還有五分相似。

  洵光瞬間瞭然:想必這位就是她那剛拜過把子的「兄弟」了。

  容琮彥這幾天剛好來k市談生意,便借了朋友的車順道過來探個班,卻不想是在這麼個荒郊野外。

  他正迷茫著,眼前忽然躥出一隻白糰子,「你找誰?」

  白糰子小小的一隻,乖巧的學生劉海配著軟乎乎的兔兔帽子,看上去特別好rua。

  容琮彥十分之親和地彎下腰,企圖拉近二人距離,「小朋友,我找《素衣》劇組的容鈺珩,你也是這個劇組的嗎?」

  洵光,「………」你很好,兄弟。

  她靦腆而友善地低了低頭,「是的叔叔,我可以帶你去劇組。」

  容琮彥眉頭一蹙:叔叔,他有這麼老嗎?

  不過這個小朋友看起來才十一二歲,叫他「叔叔」也不是不可以。

  兩人邊走邊聊,容琮彥寬容大度地不同洵光計較稱呼問題,「你今年多大了,也是一名小演員嗎?」

  洵光,「我今年十三歲,我爸爸在這裡當導演,我就跟著過來玩兒。」

  容琮彥搬出那套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社交辭令,「原來是千辛磊導演的女兒,你們長得真像!」

  洵光默了兩秒,「也沒有很像,他比我丑一點。」

  容琮彥,「……」

  洵光領著前者往拍攝點走,路上遇到幾個劇組人員,他們見了洵光,就笑著招呼道,

  「誒,小洵!」

  洵光朝他們揮揮手,「辛苦啦~」

  容琮彥轉頭問她,「你叫小洵?」

  洵光收回手,繼續胡謅,「嗯,全名是千與千洵。」

  「……」容琮彥皺了皺眉,「好耳熟。」

  容鈺珩這會兒又進入拍攝了,洵光轉頭指向溫擇琤和匡照所在的地方,同容琮彥說道,

  「叔叔,你可以先在那邊等等。」

  「謝謝。」容琮彥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然目光一凝,「那是…溫擇琤?」

  洵光善意補充,「是啊,『擇城一遇』的溫擇琤嘛。」

  此時的溫擇琤尚不知自家大舅子已經抵達戰場。

  他還在十分強勢地同匡照賣安利,「容容的綜藝感很強,他在《一往無前》裡面的表現很有看點;star—t的新專也好聽,裡面有一段舞是容容穿白t恤跳的,特別好看。」

  匡照連眼神都是放空的,「我知道,你就是想讓我去轉發微博,給你的小寶貝增加熱度。」

  溫擇琤被那句「小寶貝」搞得心頭髮燙,他輕咳一聲,「那他確實值得向全世界安利啊…」

  匡照嘆氣,「誒,我還以為你想把這麼個寶貝藏起來呢。」

  溫擇琤的目光落在前方拍戲的容鈺珩身上,後者一舉一動間都滿是認真。

  「怎麼會,他就該站在最明亮的舞台上發光,我希望全世界都喜歡他。」而他只喜歡我。

  匡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和溫擇琤這麼多年好友,知道這人是情竇初開,還以為他在感情上會比較稚嫩,卻沒想到溫擇琤的喜歡比大多數人都來得成熟、深遠。

  此時正是寒冬,郊野的荒景空曠而蕭瑟,連帶著五感都變得清清冷冷。

  但溫擇琤看向容鈺珩時,眼神卻是滾熱的,滾熱又克制,像是開春回暖時頭頂的日光化了寒山上的雪,汩汩的雪山水浸潤又清透,一點點地滲進乾涸的地底,澆沃著土壤,悉心地等待春草破土生出芽來。

  匡照忽然就覺得,溫擇琤不可能是單相思——沒人抵禦得了這種綿密又溫柔的愛意,容鈺珩說不定只是喜歡上了卻還不自知。

  他想到這裡,便有感而發地伸手拍了拍溫擇琤,「你放心,『擇城一遇』比珍珠還真!」

  匡照話音剛落,就聽一道狐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什麼珍珠?真什麼真??」

  「……」兩人回過頭,只見一位和容鈺珩有五分相似的男人站在他們後面,眼神中儘是警惕。

  溫擇琤心尖一顫,這好像是他的珍珠大舅子!

  匡猹瑟瑟發抖:他,他是不是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容琮彥拿著審視的目光打量溫擇琤,「你就是溫擇琤?」

  溫擇琤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很快又鎮定下來,他朝前者伸出手,「是容大哥吧,我是溫擇琤。」

  容琮彥對這個稱呼生出了一絲絲的不滿,他想,誰是你大哥了?

  但容琮彥還是維繫著良好的教養,同溫擇琤抬手一握,「嗯,我是小珩的哥哥。你們剛剛在討論什麼,小珩的事?」

  匡照的小腦袋極速轉動著,正想胡謅點什麼掩蓋過去,驀地就聽溫擇琤說道,

  「我們在說『擇城一遇』,我和容容的cp。」

  匡照瞬間驚恐到鼻洞張大:啊!!!溫擇琤別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容琮彥也聽過「擇城一遇」,但他之前都沒放在心上,飯圈文化不都是這樣嗎,組組cp什麼的。

  可這會兒從正主口中說出來,讓他不由得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

  容琮彥擰眉,「我聽過,放心,我沒當真的。」

  溫擇琤默了兩秒,隨即真誠地開口,「大哥,你其實可以當真。」

  「???」

  我靠!容琮彥呆住了,溫擇琤該不會真的覬覦他那扇貝弟弟?

  「這是什麼意思,你和小珩是怎麼回事?」

  溫擇琤也不正面回答,只說,「大哥可以去問容容。」

  容琮彥就不說話了。確實,他和溫擇琤又不熟,還不如一會兒抓住那隻小扇貝仔細盤問一下。

  等到場邊千辛磊喊了聲「卡——」,容琮彥便立馬朝容鈺珩奔了過去。

  匡照望著容琮彥氣勢洶洶的背影,咽了口唾沫,「琤哥……我錯了。」

  溫擇琤的語氣聽上去卻是相當溫和,「你認錯做什麼?」

  匡照拿手比著脖子,以表認錯心誠,「是我打亂了你的計劃,在你還沒準備好戳破窗戶紙的時候,被迫和容容他哥攤牌了!」

  溫擇琤搖了搖頭,「你想多了。」

  他的目光投向遠處已經碰頭的兩人,眼含深意,

  「我還正愁怎麼讓『擇城一遇』在容容認知里從網絡cp變成現實情侶,這下多虧你們了。」

  匡照一愣,「啊?」

  ……半晌,他瞳孔猛地一縮——臥槽、臥槽,他好像明白他琤哥的意圖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成為溫擇琤追妻路上的絆腳石,卻沒想到他們根本就是這兩人通向婚姻殿堂的百米天梯!

  匡照朝著遠離溫擇琤的方向挪了挪:

  不愧是大影帝,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