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擇琤找到容容的時候,小小的一隻倉鼠幾乎已經黏巴在了餐車下的地面上。
蓬鬆的毛毛焉巴巴的,黑亮的小眼睛也眯在了一起,顯得黯淡無神。
餐車被推開的一瞬間,明亮的光線照在容容的背上,他微弱地抖了抖。
溫擇琤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悶疼的,自責又心酸。
從客服電話里得知容容點過餐,再一路循著後勤找向餐車,溫擇琤全程腦子都是空白的,心裡砰砰打鼓,又著急又懼怕。
想要快一點找到那輛餐車,卻怕找到之後並沒有看見他的容容。
……不過還好,在拉開餐車後,見到了那隻熟悉的小身影。
「容容。」溫擇琤矮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倉鼠捧到手心裡。小倉鼠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即睜大了眼,他望著溫擇琤,黑亮的眼睛忽然變得濕潤,像要哭出來。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不知道您的小寵物跑出來了,真的很抱歉。」旁邊陪同前來的酒店經理一個勁道歉。
但溫擇琤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追究這些了,他捧著容容,也不顧後者毛髮沾上的油漬和旁人驚訝的眼神,低頭落下輕輕一吻。
「對不起,這就帶你回家。」
酒店房間裡,溫擇琤坐在浴缸中,面前是恢復了精神在刨水的容容。
他的手托在容容下面,保持著讓小倉鼠半截身子露出水面的高度,「你可以沾水嗎?」
容容歡快地拍了一下水面,騰起一片細碎的水花,打在溫擇琤線條優美的小臂上:公倉鼠不能說不行!
溫擇琤失笑,低頭親了親小倉鼠。
被水浸過的毛髮濕漉漉地黏在一起,他的嘴唇直接貼上了倉鼠的小肚皮。
軟軟的,可愛瘋了。
兩人洗完澡,溫擇琤隨手披了件睡袍,拿吹風的低檔細細給容容吹毛毛。黏濕的毛髮又逐漸蓬鬆乾燥了起來,小倉鼠鼓成了毛絨絨的一團,在風力吹拂下微微抖動。
「餓了沒有,想不想喝水?」
容容點了點腦袋,又搖了搖:餓了,但不渴。剛剛偷偷喝過洗澡水了。
莫名讀懂了他肢體語言的溫擇琤,「……」
出了浴室,投餵完飢腸轆轆的容容,溫擇琤心有餘悸地把他放到枕頭上,拿手指戳戳他,「不是說別亂跑嗎,怎麼回事?」
容容被戳得往後滾了兩圈,又被一隻大手攏住。
他委屈唧唧地貼在那隻大手上,拱來拱去。
他怎麼知道自己會突然變回去啊!還孤零零地在陰暗的角落裡蜷了這麼久,擔驚受怕、飢困交迫……
想到這裡,容容忽然回憶起自己立下的誓言——把他飼主,親到閉氣!
他就站起來朝溫擇琤招了招爪子:過來。
溫擇琤順從地低下頭,把臉湊上去。
接著,一隻毛絨絨的倉鼠猛撲上來,貼在了他臉上,小嘴用力往他嘴唇上蹭!
溫擇琤甚至能感受到有隻小舌頭鑽了出來,細細舔著他的嘴唇,像在品嘗什麼佳肴……
轟——!溫擇琤臉色爆紅。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親他的是只倉鼠,但莫名就代入了少年的臉。想像著化形的容容勾著他的脖子,閉著眼睛在他嘴唇上碾磨,然後伸出舌頭……
草!
溫擇琤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居然有反應了。
容容正按著他溫飼主親得忘我,忽然被一股力量拉開,剝離了那張俊臉。
容容:?
溫擇琤別開頭,平時的高冷禁慾蕩然無存,只剩羞恥和情動。
他怎麼會對倉鼠有反應,他是變態嗎?
溫擇琤想了想,又覺得不是。他不是對倉鼠有反應,而是對容容有反應。
不管他的容容是什麼樣的形態——倉鼠也好、人形也好,那都是撩撥他意志的唯一存在。
從n國回了國內,容容就一直沒再變回人形過。
溫擇琤覺得那次化形應該是藥膏有問題。
神他媽變回原來的樣子,語言障礙果然是道鴻溝。
雖然溫擇琤也想和化形後的容容多多親近,但他不敢拿未知的藥物去做實驗。他打算找匡照諮詢一下這種情況,以後者瓜多識廣的程度,說不定有什麼解決方案。
匡照聽到溫擇琤描述整個事件時,差點沒把隔夜的瓜嗆出來!
要不是知道溫擇琤的性格,匡照大概會以為這是個整蠱節目。
「琤哥,你沒開玩笑吧?你睡醒了嗎?」匡照盯著溫擇琤掌心裡跟個寶貝似的小倉鼠,眼神複雜,「毛色是挺好看的,但化形就離譜了吧?」
見溫擇琤目光不善,匡照立馬改口,「……不過存在即合理!我幫你聯繫我認識的醫學朋友,口風很緊、人品很好,你放心。」
溫擇琤目光和煦,「那就拜託你了。」
「……」
匡照的朋友有家醫學研究所,容容被捧過去做檢查的時候,溫擇琤全程寸步不離。
幾個小時的檢查做完,結果隔了一周才出。
溫擇琤捏著檢查診斷單,單薄的a4白紙上寫著:身體狀況非常健康。
化形條件:薄荷葉加曬月光。
……真是好清純不做作!
溫擇琤放心了,當晚就買了滿滿一口袋薄荷葉回家,一點一點切碎了塞給他的崽崽吃。
容容最開始還很抗拒——他家是窮了嗎,怎麼給他吃草?
然後溫擇琤就哄他,「乖乖的,吃了你就長大了。」
「……」咔嚓咔嚓~容容一口吃下。
這會兒還是白天,溫擇琤想到晚上容容就會化形,興奮得坐都坐不住,乾脆抱起容容往商場裡跑,準備給人挑幾件合身的衣服。
三金影帝戴著帽子墨鏡大口罩,狗狗祟祟地抱著小倉鼠,穿行在商場之間。
他還特別尊重容容的意願,每當自己看上了哪件衣服,都要把容容捧出來,得到首肯後才買單。
以第三視角看來,尤為睿智。
從商場裡提著大包小包回家,溫擇琤又勞心勞力地騰出半個衣櫃來裝容容的衣服。
期間,容容就在他腦袋頂上趴著,揮舞著小爪子指揮命令——裝上,給爺都裝上!
做完這一切,溫擇琤便和容容一齊癱回了床上了。一大一小並排靠在一起,靜心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天色約摸在八、九點時才暗了下來。
溫擇琤關了房間裡的燈,拉上一半窗簾,只留下兩寸寬的空隙,好讓月光透過玻璃窗傾落進屋裡。
隔了兩個小時,朦朧的月光逐漸明亮。
溫擇琤坐在床沿正對著窗戶,清亮的月光在他身上映出一道長方形的格子,容容站在他掌心裡,小屁股撅向背後的窗戶,仰著個腦袋望向他溫飼主。
要手動化形了誒,緊髒!
溫擇琤垂眼,對上那雙黑溜溜的眼睛,月華下他的睫毛沾染了柔光,帶了些安撫的味道,莫名令人安心。
時間一點一滴地推移,容容終於在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燥熱。他扒住溫擇琤的手,毛毛瑟瑟發抖,全身都變成了粉粉的一團。
溫擇琤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好在容容只是抖了會兒,便穩定了下來。不等溫擇琤出聲詢問,他突然一躍從前者手心跳到了懷裡!
溫擇琤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躍下那一瞬間,懷裡便多了個白嫩嫩的寶貝——
熟悉的腦袋頂著他的下巴,頭毛撓得他直癢。白皙的後背在皎潔的月光下露出大片,脊椎骨精緻而弧度優美。
「飼主。」容容跨坐在溫擇琤腿上,埋在他胸前,有一丟丟的害羞,「我要穿新衣服。」
溫擇琤喉結上下滑動,「嗯」那一聲帶著被情.欲燒灼過的嘶啞,「我給你拿。」
衣服就放在床上,溫擇琤的背後。他稍稍轉了個身,兩人相貼合的地方頓時更加親密。
夜色與月色總能滋生出別樣的情愫。
夜晚將心底那些隱秘的慾念無限放大,而月色又使那些尖銳的感情變得柔和,最後只剩滿腔流淌的愛意。
溫擇琤拿了衣服轉過來,垂頭看著容容什麼都沒說,眼底的滾熱卻幾乎藏不住。待容容慢吞吞地把衣服穿好,溫擇琤再也忍不了,他一把便摟了容容的腰,勒入懷中。
額頭抵著額頭,兩人呼吸交纏濕熱。
溫擇琤睫毛輕顫,低聲道,「崽崽,親親可以嗎?」
容容向他貼近了些,心底是羞臊的,眼神卻明亮欣喜,他朝著溫擇琤主動「啵唧」了一口。
意思就是可以了。
然而這輕描淡寫的一吻對於情潮洶湧的溫擇琤來說不過飲鴆止渴。
他扶在容容的腦後,兩人嘴唇貼著嘴唇,他呼吸凌亂粗重,「像你上次那樣親,可以嗎?」
上次那樣?容容反應了幾秒,隨即想起他扒著溫擇琤的嘴親親啃啃了很久那回。
喔,那回還沒有親到閉氣!
容容心中暗自盤算,莫非還能再補票?
「可以。」
仿佛摁動了一個開關,溫擇琤猛地低頭吻了上去,細緻地描摹,貪心地索取,唇齒廝磨間,疼痛又酥癢。
黑夜之中,高大的身軀將他禁錮,像是一頭餓慘了的雄獸。眼神是兇狠的,落下的吻卻比誰都溫柔。
「唔…嗯!」
容容攀在他肩上,渾身都在輕輕打顫,親了會兒,他感覺到溫擇琤逐漸失控……他一個激靈,正想要推拒,後者卻主動撤離了。
容容一愣:嗯?
溫擇琤把額頭抵在他肩窩裡,慢慢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半晌,他摟在人腰上的胳膊緊了緊,「睡覺吧。」
「不親了嗎?」容容還有點遺憾。
「別鬧我了。」這是溫擇琤第二次說這句話,卻和上次相比有什麼不一樣了,他說,「我經不住你撩撥。」
容容臉上一熱,唉,這到底是誰在撩誰!
溫擇琤摟著人躺下去,滿噹噹地抱在懷裡。容容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把腦袋擱在上面,小嘴不甘寂寞地叭叭著,「但是我還睡不著誒。」
溫擇琤就拍拍他的背,「那我給你講睡前小故事。」
月光照亮了半邊的房間,磁沉溫和的聲線在靜謐的夜裡響起,「從前有個飼主,撿到了一隻小倉鼠,小倉鼠可愛聰明,毛色鮮亮,一看就知道品種名貴,不是凡間倉鼠……」
容容滿意地揚起嘴角,閉上眼睛繼續往下聽。
溫擇琤的聲音平穩而安定,帶著催眠的效果,聽了會兒,容容漸漸泛起了困意,意識沉了下去。
「……然後,小倉鼠變成了人的樣子。」
溫擇琤講到這裡時,容容迷迷糊糊地打斷催促,「你直接講大結局吧,我困了。」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容容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後一秒,聽見溫擇琤說道——
「從此,飼主和倉鼠過上了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