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婚禮前夕

  溫仲昀到時,正好是中午。

  阿姨在廚房準備午餐,聞琴留了洵光一起吃飯。畢竟是她親手托舉回來的,要好好照顧才行。

  容鈺珩和溫擇琤去大門外面接溫仲昀和容饃饃,微風拂過,卻拂不平他們眉間的千溝萬壑。

  溫仲昀捧著容饃饃從車上下來,培育箱中的饃饃看到許久未見的溫擇琤和容鈺珩,立馬撲到塑料壁上啪嗒啪嗒地揮舞小爪子。

  容鈺珩轉頭同溫擇琤小聲逼逼,「像不像留守兒童跟著空巢老人進城看望務工的大人。」

  溫擇琤,「……」有畫面了。

  「兒擇,小容容。」溫仲昀捧著小倉鼠走過來,發出親切問候,「這幾天在家休息得怎麼樣?」

  容鈺珩親昵地把一鵝一倉鼠往家裡帶,「還可以,伯父過來路上辛苦了~」

  溫仲昀正想說不辛苦,又聽前者補充說,「不過一會兒可能會更辛苦,科科科。」

  「……」鵝?

  三人回到家裡,溫仲昀正在玄關換鞋,就隱隱聽到客廳內傳來一陣喧鬧。他好奇地歪了個腦袋過去,「這是一群人在開狂歡的party?」

  容鈺珩羞澀低頭,「也沒有一群……就四口。」

  溫仲昀驚嘆,「哇哦,我有一瞬間竟產生了千軍萬馬的錯覺。」

  容鈺珩立馬轉移視線地摳著容饃饃的小盒盒。

  領著溫仲昀來到客廳,容鈺珩還沒開口,就看見兩個抱枕在客廳的上空交互飛過,甚至險險地擦過頭頂水晶吊燈的掛飾,帶起一陣利索的風。

  溫仲昀立即驚恐地抱緊了年長且脆弱的自己。

  「……」

  客廳里的四人已然快樂到屏蔽了外界,容鈺珩只能出聲打斷道,「爸,麻麻,哥,洵光…打開一下結界,溫伯父來了。」

  客廳里的動靜戛然而止。

  容天慎從酣暢淋漓的枕頭大戰中即時抽身,一秒恢復了威嚴端莊的樣子。

  他抻了抻衣擺走過來同溫仲昀伸手示意,「您好,我是容鈺珩的父親,容天慎。」

  溫仲昀同他一握,「您好,我是兒擇的爸爸,溫仲昀。」

  待聞琴和容琮彥也相繼過來同溫仲昀握手打完招呼,所有人的目光便投向唯一還沒說話的洵光。

  洵光的腳趾又開始蜷縮:……救命!!尷尬的感覺回來遼!

  聞琴見狀,立馬伸出援手,她拉過洵光同溫仲昀介紹,「我是她的婆婆。」

  其餘人皆是瞳孔一縮:住口,生子劇本已經結束了!

  而且哪有替別人介紹,主語卻是自己的!

  溫仲昀思索兩秒,隨即恍然大悟,「喔~這是你的兒媳婦鵝~」

  其餘人,「………」不,不是這個婆婆。

  溫擇琤看夠了這場無聊的鬧劇,他拍拍溫仲昀的背,「爸,這是我和容容的朋友,你在微博上聲援過的編劇洵光。」

  被奇妙「盜號」的記憶還在眼前,溫仲昀幾乎一秒就回想了起來,「原來是《素衣》的編劇洵光啊,沒想到是這么小的女娃娃,鵝呵呵呵~」

  洵光連忙乖巧探頭,「溫老先生好。」

  溫仲昀和藹可親,「你好你好,不必客氣,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洵光:……?

  不,她並不是聞琴的孫女或者兒媳婦。

  此刻的容琮彥也有些尷尬。按倫理來看,他也是聞琴的兒子,而且容鈺珩已經和溫擇琤鎖了……那「兒媳婦」豈不就是指的他媳婦?

  容琮彥向洵光遞去一個眼神:快說點什麼反駁!

  然而後者絲毫未接收到容琮彥的電波,她滿腦子都是要找個什麼藉口假裝不經意地辭別這裡。

  原因無他——實在是太尷尬了!

  這明顯是家庭聚會了吧,她一個外人在這裡真的好格格不入啊!

  容琮彥傳遞電波無效後,只能絞盡腦汁地自我開解。

  他目光一動,掃到溫仲昀手裡的小箱子,裡面似乎還有隻毛絨絨的……活兔子?

  容琮彥立馬如沐春風地看向小箱子,「伯父,你來就來,還帶什麼菜?」

  ……小倉鼠的三位大家長瞬間驚恐:他居然要吃饃饃!?

  溫仲昀一秒抱緊小箱箱,看向容琮彥的眼神充滿戒備,「這不是加餐用的!」

  箱箱裡的倉鼠似乎感受到了不尋常的氣氛,開始「噔噔噔」地踩踏箱子表達抗議。

  容鈺珩痛心疾首發出譴責,「哥!這是我和溫老師的兒崽,不是給你加的菜!」

  容琮彥這才反應過來,他記得看微博的時候,這兩人似乎養了只倉鼠來著?

  容琮彥,「抱歉抱歉,我還以為是兔兔……」

  一旁的容天慎不贊同地看著他,「就算是兔兔那也不是給你加的菜。兔兔這麼可愛,為什麼要吃兔兔?」

  容琮彥瞳孔地震。

  ……

  容家的餐桌並不算大,因為很少會在家裡邀請客人,所以現在坐著就略顯擁擠。

  容琮彥為了彌補對容饃饃的傷害,還在擁擠的縫隙間提出把容饃饃也端上餐桌,一起感受家庭氛圍。

  當然,是活著上來、活著回去的那種。

  被容琮彥和聞琴左右夾到只能縮成一團的洵光沒忍住溜出一句,「吔屎了你…」

  容琮彥轉頭看到洵光可憐巴巴的模樣,頓覺自己考慮不周,條件反射就說了聲「對不起」。

  目睹一切的容鈺珩:……

  好沒人權的珍珠哥哥。

  容鈺珩思索片刻,忽然擠了擠旁邊的溫擇琤。

  溫擇琤低頭,「怎麼了?」

  容鈺珩矯揉造作,「你擠到我了。」快道歉!

  溫擇琤就微微湊近了些,搓了搓容鈺珩的腦殼,壓著嗓子說,「想親熱等回房間再說,忍著點兒。」

  容鈺珩,「???」

  好不要臉的溫飼主!

  最後,備受寵愛的容饃饃還是帶著箱子一起被擺在了餐桌正中間。它的四周圍了滿滿一圈菜餚,頭頂的水晶燈恰好在它的正上方,投下了一片璀璨奪目的光影。

  餐桌上歡聲笑語,觥籌交錯。盛著美酒的高腳杯在箱子正上方「哐當」碰響、一雙雙筷子夾著菜餚從饃饃頭頂晃過。

  恍惚之間,正中央的饃饃才是今天的壓軸大菜。

  ……

  飯後,一大家子饜足地攤在沙發上。

  溫仲昀揉著小倉鼠,溫擇琤揉著容鈺珩的小肚肚。

  洵光兩隻小腳腳相互揉搓,「那個,謝謝款待,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聞琴一把按住她,慈愛地說,「走什麼,多一個人多一份智慧,留下來幫忙想想婚禮策劃。」

  容鈺珩也說,「你不是要當花童嗎,剛好一起策劃啊。」

  洵光仿佛受到了侮辱,她忘記了尷尬,憤怒出離,「我是伴娘!!!」

  聞琴突然猛拍一下手,「對了,琮彥還沒結婚,可以當伴郎嘛!」

  容天慎,「是可以。」

  容琮彥的嘴唇微微一抿,心底浮出一絲微妙:等等,奇怪的cp感好像增加了……

  然而除他之外,並沒有人在意這個問題。有了「伴郎伴娘」的話題作為突破口,大家很快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找到自己存在意義的洵光也跟著放鬆下來,用她奇妙的思維能力獻計獻策……

  溫擇琤在之前就找了好幾家比較合心意的婚慶公司,這會兒兩家人便一起對比敲定了其中一家。

  邀請的賓客除了雙方世交親友,還有溫擇琤和容鈺珩在娛樂圈裡的一些朋友,考慮到規模和交通,他們初步將婚禮舉辦地定在了沿海的一座度假島上。

  容琮彥,「小珩八月要回去上學,婚禮在五六月左右舉辦比較合適。天氣也好,錯開學生寒暑假,算不上旅遊旺季。」

  溫擇琤特別有情趣地提議,「定在五月二十號怎麼樣?」他說著深情款款地看向容鈺珩,「520,就是我愛你。」

  容鈺珩眉頭一擰,「你在內涵我?」是零。

  溫擇琤,「……」

  他這次是真的沒有。

  最終,兩方家長一致決定請人來算一算,看哪天最適宜婚娶。溫擇琤還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他一個人抱著靠枕在一旁小聲逼逼。

  容鈺珩側著耳朵湊過去,「你在逼逼什麼?」

  溫擇琤,「沒什麼,背背社會主義榮辱觀。」

  容鈺珩有點記不清了,就翻出手機打開百度,頁面跳出來第三行赫然便是:

  以崇尚科學為榮,以愚昧無知為恥。

  「……」好有意思的溫擇琤!

  容鈺珩點點八榮八恥的最後一句,「看來你還沒背到這裡。」

  溫擇琤探出腦袋掃了一眼:

  以艱苦奮鬥為榮,以驕奢淫逸為恥。

  「……」溫擇琤抬手替容鈺珩關掉頁面,「我只是隨口背一下,翻翻老黃曆也不是不可以。」

  經過各方綜合推算後,發現五月二十二號才是最好的日子——宜婚娶,且天氣適宜。

  容鈺珩看著定下的日期長嘆一口氣,「522,那就是我愛你了。」

  溫擇琤這次很篤定,「你是在內涵我。」

  容鈺珩垂頭羞澀。

  日期定下,賓客名單也擬好了,婚禮的請柬很快發了出去。

  遠在泰國的陸鳴喧甚至落下了感動的淚水,「爸爸終於有理由回國了!」

  容鈺珩隔著電話恭賀他,「不錯,曇花一現的快樂。」

  陸鳴喧,「……」

  娛樂圈裡的好友們也都在調整檔期,創星時期的好友周漱白、蒲在希紛紛排開了工作,star—t甚至推掉了一檔綜藝。

  容鈺珩知道後,特意聯繫了《客來》節目組,導演大大方方地表示願意邀請star—t來錄一期節目,就當祝賀「擇城一遇」上鎖了!

  婚禮的相關事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展著,溫擇琤捏著容鈺珩的小手手,內心激動不已。

  「我們…挑個日子把證領了吧。」

  容鈺珩心裡也滿滿脹脹的。領了證,就是一輩子的關係啦。

  他們之間將形成一條堅韌的紐帶,任誰也無法阻隔。

  「你想什麼時候領啊……」

  「後天吧。」溫擇琤一想到領證就有點坐不住了,巴不得立馬就去,「領證之前得做婚檢,我們明天去做婚檢。」

  容鈺珩其實不太想去醫院,「我們就不用做了吧?」

  溫擇琤很執拗,「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我理解你想要快點領證的心情……」

  容鈺珩木然:他沒有。

  溫擇琤繼續,「但我也要向你證明,我是能給你一生幸福的男人,我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

  容鈺珩神色複雜,「……有問題倒也沒關係。」

  溫擇琤不贊同,「那我就不完美了。」

  容鈺珩慈愛,「你忘了,我很早之前就接受不完美的你了。」

  「……」

  話題在歪樓中結束,容鈺珩還是沒能跳過婚檢的步驟。

  溫擇琤在別的事上都特別慣著容鈺珩,唯有涉及到結婚,意志就變得異常堅定。

  第二天一大早,溫擇琤便精神抖擻地從被窩裡爬了起來,鼓動著容鈺珩起床換衣服。

  容鈺珩看了眼窗外麻麻黑的天色,目露憂愁,「爾康,我好像瞎了,外面怎麼這麼黑?」

  溫擇琤安慰他,「紫薇,你不是瞎了,是天還沒亮。」

  容鈺珩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倒回被窩裡,「看來你也知道。」

  溫擇琤,「………」

  過了兩個小時,天光乍破。

  在床頭兀自亢奮了整整兩小時的溫擇琤再次把容鈺珩挖了起來,「紫薇,你看,天亮了。」

  容鈺珩眯著眼扒拉了一下手機,目光定格在屏幕上的7:30。

  他本來想耍賴說自己被床黏住了,但看到溫擇琤已經空坐了這麼久,還是於心不忍,強撐著睡意拱起來,「爾康。」

  溫擇琤連忙湊上去做洗耳恭聽狀。

  「再有下次,我就讓容饃饃拿小毛毛扎你。」

  溫擇琤瞬間猛男顫抖——還有這種好事?

  等他們收拾好準備出門,容鈺珩忽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們是常年高掛熱搜的公眾人物!他忙回屋摸出帽子墨鏡和面罩來,給自己和溫擇琤分別裝備好。

  「這幾個,必須戴上。」

  五分鐘後,溫擇琤看著自己頭上宛如犯罪嫌疑人的頭套,陷入了沉默。

  「……寶貝,這不是面罩吧?我們戴口罩也行啊。」

  容鈺珩指指點點,「口罩遮不住我們發光的美貌,要是被人認出來又上熱搜了怎麼辦?」

  溫擇琤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見,「我們這副打扮才更容易上熱搜吧?」

  容鈺珩,「雖然是顯眼了一點,但只要不被人認出來就不會上熱搜。」

  溫擇琤想了想,深覺有理有據。

  於是,兩人就戴著頭套、墨鏡、漁夫帽,狗狗祟祟地去往了醫院。

  為了避免被扒車牌號,他們還特意叫了輛車。一路上,司機的方向盤上亮晶晶一圈,似乎全是手汗,「……」

  車停在市醫院門口,容鈺珩和溫擇琤剛從車上下來,還沒走出兩步,背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乎是在五秒之內,一群民警就從角落裡「呼啦」一聲涌了上來、乾脆利落地將兩臉懵逼的溫擇琤和容鈺珩圍在了中間!

  四周的吃瓜群眾全部圍了上來,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誒誒快看,抓到兩個可疑分子。」

  「還戴著頭套,該不會是來搶醫院的吧?」

  溫擇琤&容鈺珩:………!!

  什麼鬼,又不是末世,搶醫院搞毛!?

  但警惕心和責任感極強的民警同志顯然不打算考慮他們的作案動機。

  為首的民警大隊隊長甚至拿出了手銬,銀白的亮光在太陽初升□□點的時刻灼目耀眼。

  孔武有力的民警隊長走到兩人跟前,目光如炬,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銬上帶走,「經熱心市民反應,你們二人相當可疑。說!姓甚名誰,來這裡做什麼!」

  「……」

  頭套下的兩張嘴隔著布料動了動,聲音聽上去相當艱澀。

  「溫擇琤。」

  「容鈺珩。」

  「來做婚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