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半個月後，沈念深還是回Z市繼續上班了。
在沒有想好接下來做什麼之前，他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說辭職就辭職。
如果他只是一個人，或者有家庭做後盾，那他可以什麼都不顧，去拼去闖去撞南牆去失敗。
然而現實是他有外婆要贍養，有女朋友要負責，太多責任扛在肩上，要他放棄高薪的工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一步都需要穩妥，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三思後行。
孫恬恬大四還有半學期課，沒能立刻去沈念深那裡，不過多的時間都熬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幾個月。
「梁棋，你一定要好好幫我看著你哥，不准他喝酒，也不准熬夜，下次我過來，他要是又瘦了，我找你算帳。」
梁棋正坐在茶几前玩遊戲，眼睛盯著電腦，一手操作鍵盤，一手拿著手機，哎喲叫喚，「我的姐姐，這話你已經說八百回了，我要是能管得著他，哎喲！」
話沒說完，沈念深坐沙發上踢他一腳。
孫恬恬：「怎麼了？」
梁棋：「沒沒，我在做遊戲測試呢，你放心吧，哥最近作息特規律，沒有喝酒也沒有熬夜。」
孫恬恬聽言，這才嗯了一聲，「那行，你做測試吧，把手機給沈念深。」
「誒。」
梁棋應一聲，回頭把手機遞給沈念深，並且用嘴型說：又幫你撒謊了！
沈念深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才接過手機，起身往臥室去了。
……
梁棋是十月份來Z市投奔沈念深的，他把網管那工作辭了，來這邊找了家做遊戲的工作室，目前做遊戲測試員。
然而這才工作了兩個月，工作室已經要死不活了，遊戲做得不怎麼樣，滿地bug，伺服器天天卡，老闆還一天天抱怨拉不到風投，就這破遊戲，誰特麼傻逼給他投資啊。
他現在就想著等這個月做滿拿了工資走人。
不過……能不能拿到工資指不定都是個問題。
想到這個問題，頓時覺得更操蛋了。
沈念深從臥室出來，梁棋正坐地上抽菸。
「做完了？」
「沒。」
梁棋憋了一肚子氣，抽了兩口煙，突然說：「早知道我還是多讀點書。」
他這次出來找工作才嘗到沒有學歷的苦頭，稍微好點的公司他連面試的資格都沒有，空有滿腦子想法，沒地方施展。
沈念深低笑聲，回到辦公桌前繼續工作，「你現在想讀書也不晚，回去復讀個高三，重新考大學。」
梁棋撓撓頭，「還是算了吧，我也不是讀書的料。」
嘆口氣，又繼續認命地工作。
……
十二月底的時候，孫恬恬結束了大四上學期，也結束了大學四年裡最後一門課程。
考完試回宿舍收拾東西。
孫恬恬把衣櫃裡的東西全都弄出來了，謝妍在對面看著，有些傷感地問：「恬恬，你下學期是不是就不來學校了？」
孫恬恬蹲在地上往行李箱裡裝衣服，聽言，回道：「還是會回來的吧，不是還要答辯什麼的嗎？」
「那你也不會在學校住了吧？」
孫恬恬點點頭，「應該吧。」
大四很多人都出去實習找工作了，孫恬恬一來要去沈念深那裡，二來就算學校有事，回來辦完事也可以回家裡住，所以應該不太會待在學校了。
不過她還是沒打算收拾床，萬一要回來住住呢。
謝妍嘆口氣，「你和程朵都不住寢室了，就我和何苗兩個，明明還沒畢業，怎麼感覺要分別了似的。」
孫恬恬從地上站起來，走過去，抱了抱謝妍，「哎，我還會回來的呀，不要這麼傷感嘛。」
謝妍哼了哼，「你去了沈念深那裡，怕是不會記得我們了。」
「哪會，我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嗎？」
謝妍抬頭看著她，很是認真地點了下頭，「是。」
孫恬恬噗地聲笑出來，捏捏謝妍臉蛋，「我才沒有。」
笑著，又走回去繼續收拾衣櫃，說：「我還記得咱們的畢業旅行呢，放心吧。」
「對對，我們華東一條線呢！」
謝妍頓時激動。
孫恬恬笑，「記著呢。」
孫恬恬上個暑假就已經收了很多東西回去，柜子里的東西不多了，沒一會兒就收拾完了。
「恬恬，你以後是不是就留在Z市了？」
何苗坐在凳子上正收拾書桌，忽然問了一句。
孫恬恬蹲地上，正準備把箱子拉起來，聽見這句，不由怔了怔。
謝妍：「是啊，沈念深現在在投行幹得那麼好，應該不會回來吧？」
孫恬恬將箱子拉起來，又垂著腦袋開始收拾書桌上的東西，半晌，才低聲說：「我現在也不清楚。」
孫恬恬放假以後，在家裡休息了幾天，然後悄悄訂了去Z市的機票。
她一直沒敢跟爸媽說要離開家去Z市的事情，臨出發前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才終於說了出來。
飯桌上，孫父孫母皆是一愣。
孫媽媽忙問：「要去Z市？
去幾天啊？」
孫恬恬之前放假也老往Z市跑，都知道是去找沈念深的，大家也沒說什麼，反正她最多半個月也就回來了。
孫恬恬自知這次肯定要去很長時間，有些愧疚，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學校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可能我會在那邊待得久一點……」
沈念深現在的事業重心在Z市，一聽女兒這話，孫媽媽就明白了，和老公相互對視了一眼。
晚上林景回來，爸媽正坐沙發上說什麼，兩個人臉色都很凝重的樣子。
他換鞋進屋，順口問一句，「怎麼了？」
孫媽媽想了想，還是把恬恬要去Z市的事情告訴了林景。
林景聽言，頓了下，隨後道：「她要出去吃苦，就讓她去，打小過慣了好日子，出去摔了跟頭才知道家裡好。」
「……」
孫恬恬第二天一早就拎著行李箱從樓上下來了，客廳里，父母和哥哥都在。
家裡阿姨忙上前幫她拎住箱子，孫恬恬不由捏緊了手指，頓了片刻，才朝著父母的方向走去。
孫媽媽捨不得女兒，問道：「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呢？」
孫恬恬忙說：「會經常回來的，而且我還沒畢業呢，說不定開學就回來了。」
孫媽媽看著女兒，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林景在一旁看報紙，半晌才抬頭，看向孫恬恬，一字一句道：「你要離開家也可以，你現在也算是出身社會了，從現在起，我不會再給你打一分錢，爸媽也不會，你的吃穿用度都需要你自己負責，有意見嗎？」
「阿景……」
「我可以。」
孫恬恬原本也沒想再用家裡的錢，她快二十二了，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孫媽媽把女兒送上車，叮囑司機小心開車，眼見著車子開出很遠了，才擦了擦眼角的淚，回過頭。
林景靠門邊站著，正要回房，孫媽媽叫住他，「阿景，你這孩子，怎麼說不給恬恬打錢呢？」
林景道：「她現在也快畢業了，讓她自己出去磨礪磨礪也好，從小在溫室里長大，去感受下外面的社會不是壞事，總要讓她知道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來之不易。」
……
孫恬恬到Z市機場的時候，剛好下午兩點半。
她拖著行李從機場出來，一眼就見到沈念深，又驚又喜，激動地撲他懷裡，「我的天啊，你不是說在忙嗎，怎麼跑來了？」
孫恬恬抱著沈念深，仰頭望著他，開心得嘴都合不攏。
沈念深笑，「是忙，但還是想來接你。」
他抬手摸了摸孫恬恬的臉，「冷嗎？」
孫恬恬彎著眼笑，下意識縮了下脖子，「你不說我都沒感覺到呢，還真有點冷。」
「先上車吧，回去就不冷了。」
沈念深握住孫恬恬一隻手，騰出一隻手幫她拎箱子。
計程車在路邊等著，沈念深把箱子放後尾箱，隨後才拉著孫恬恬上車。
兩個人坐後排，孫恬恬激動得緊緊抱著沈念深的胳膊，腦袋埋他懷裡，「總算結束了。」
沈念深抱著她，低頭在頭頂親吻了下，低聲道：「我很想你。」
孫恬恬嘻嘻笑，抬起頭，在沈念深唇上啄了一下，「我也很想你。」
路上坐了兩個多小時車，快五點才終於回到家。
孫恬恬一進屋就往沙發上躺，「累死我了。」
沈念深先把行李箱拎進屋裡，隨後才出來，坐在沙發邊，溫柔地幫孫恬恬捏了捏小腿，「坐飛機是累。」
「可不是嗎。」
孫恬恬委屈地努努嘴。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噘嘴的樣子，忍不住笑，俯身吻住她唇，片刻，微微鬆開，柔聲道：「辛苦你了。」
孫恬恬不由彎了彎唇，雙手環住沈念深脖子，主動吻他。
兩人又很久沒見面了，吻著吻著，難免心猿意馬。
自從和孫恬恬有過肌膚之親後，沈念深的自制力越來越差，接個吻體內就感覺燒起了一把火。
孫恬恬忙握住沈念深的手，緊張地說：「梁棋一會兒回來怎麼辦？」
沈念深低笑聲，在孫恬恬唇上輕輕啄了下，嗓音微啞，「放心吧，他知道你要來，半個月前就搬去跟他同事住了。」
話落，忽然將孫恬恬抱起來，往臥室走。
孫恬恬害羞捂臉，腦袋埋沈念深懷裡嗤嗤地笑。
沈念深低頭看她，也忍不住笑。
回了臥室，兩人在床上滾了一會兒，孫恬恬衣服都快要脫光了，才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急急按住沈念深做壞的手。
沈念深微微一頓，抬眸，目光深深地凝視著孫恬恬，啞聲問：「怎麼了？」
孫恬恬羞得小臉紅彤彤的，「我……我還沒洗澡呢。」
沈念深愣怔幾秒，嘴角勾起絲笑，「正好，一起洗吧。」
孫恬恬覺得沈念深笑得很壞，事實證明，果然……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孫恬恬氣得使勁瞪沈念深。
沈念深笑得不行，將她放在床上，低頭溫柔地親了親，「睡會兒，我給你弄點吃的。」
孫恬恬也沒力氣了，點了點頭，「我餓了，多做一點。」
「好。」
沈念深出去做晚飯，孫恬恬裹著被子，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晚上七點多才醒，孫恬恬穿著她的小睡裙從被窩裡鑽出來，一出了臥室就聞到一股飯香味兒。
沈念深已經把飯菜端上桌了，正準備喊孫恬恬，結果一回頭就見孫恬恬頂著頭亂糟糟的頭髮出來了，不禁笑起來，走過去，抬手幫她順了順頭髮，「去洗個臉，馬上吃飯了。」
孫恬恬唔了一聲，這才迷迷糊糊又跑回臥室去。
孫恬恬在兩點鐘在飛機上吃了，下了飛機又坐了兩個多小時車，回來又跟沈念深折騰了一番，再睡了兩個小時起來，餓壞了，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
沈念深專門給她炒的糖醋裡脊，吃得盤子都舔光了。
沈念深見孫恬恬低著頭舔盤子，笑得不行，「好了，別舔了，明天再給你做。」
他把盤子端走，抽出紙巾給孫恬恬擦了擦嘴，「你坐著玩會兒，我去洗碗。」
「我也去，我幫你。」
孫恬恬忙站起來，幫著沈念深一起收拾碗筷。
洗碗的時候，孫恬恬忽然說：「我明天想出去找工作。」
沈念深一愣，側頭，「找什麼工作？」
孫恬恬想了想，「可能去那種美術培訓機構吧，當老師。」
雖然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自由漫畫家，但現實是她網上賺的那點錢根本不夠養活她自己。
「你不是想自己畫畫嗎，就在家裡畫吧。」
沈念深把洗好的碗放進碗櫃，往孫恬恬手上擠了點洗手液，搓了幾下，放到清水下沖洗，跟著拿擦手的毛巾給她擦了擦手，牽著她從廚房出來。
「在家裡畫賺不到多少錢啊，我家裡把我生活費給停了，而且我自己也想工作，程朵去年暑假就自己在外面兼職了，還能賺不少呢。」
沈念深聽見孫恬恬的話，眉心不自覺地蹙了蹙，「生活費停了？
是因為你離開家來找我，家裡生氣了嗎？」
孫恬恬忙搖頭，「不是的，主要是我現在也快畢業了嘛，也該自己出來工作了。」
沈念深盯著孫恬恬看了很久，想看出她是不是在騙他。
他其實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他現在在Z市工作，孫恬恬肯定也會跟著過來，但她的家，她的父母哥哥都在另外的城市，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一定不會背井離鄉跑到這麼遠的城市來。
她在這裡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是為了他才來的。
孫恬恬見沈念深一直不說話，心裡慌慌的，她往前一步，抱住他腰，抬頭看他，「阿念，你怎麼了？」
沈念深搖搖頭，將她抱進懷裡，半晌，才低聲說：「你要是為了錢就不要出去工作，我可以養你，現在天氣冷，每天上下班通勤很辛苦。」
孫恬恬忙搖頭，抬頭說：「我還是想自己去鍛鍊一下，我……我也不想靠你養著。」
她馬上就大學畢業了，想靠自己賺錢。
她不想自己將來有一天成為沈念深的附庸，什麼都依靠他。
他在一天天變得優秀，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和他一樣成為優秀的人。
沈念深沒有多說什麼，認真地看著她，「你想去嘗試就去，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孫恬恬眼睛彎了彎，仰頭在沈念深唇上親了一下，「謝謝你。」
沈念深笑了笑，揉揉她腦袋，「時間還早，出去轉轉嗎？」
「好啊，我去換衣服。」
孫恬恬頓時笑起來，扭頭就往臥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