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沈念深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三點了。
他回到房間，從褲兜里摸出那枚戒指。
很細的一個戒圈，沒有任何點綴，樸素得有點黯淡。
沈念深腦海里忽然又浮現出孫恬恬晚上坐在鋼琴前彈琴的模樣，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璀璨。
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片刻，俯下身，拉開書桌下面的抽屜，將戒指放了進去。
孫恬恬二十歲生日，沒有收到沈念深的生日禮物，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一點點失落。
接連幾天，上課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這天在畫室上課，程朵發現孫恬恬不對勁兒，小聲問她，「你最近怎麼了？
這幾天老是神不守舍的。」
孫恬恬側頭看她，「我有嗎？」
程朵：「……」
「好吧，是有一點。」
猶豫了會兒，孫恬恬還是忍不住把心事跟程朵說了。
程朵一怔，「不會吧？
沈念深把你當個寶貝一樣，不至於忘了你的生日吧？」
孫恬恬嘆了口氣，「他馬上就要畢業了，事情多，可能真的忙忘記了。」
六月初，沈念深拿到了一個不錯的offer，但他遲遲沒敢跟孫恬恬說。
這天中午，寢室風扇呼啦啦地吹著，許厲光著上半身躺在床上搖著扇子，「你現在不跟恬恬說，難不成等走了才說？」
沈念深剛打球回來，洗了個澡，正準備上床躺會兒，聽言，身體微微僵硬了瞬。
片刻，才又床上躺下。
許厲道：「你跟恬恬說唄，她那麼懂事，肯定會理解你的。」
「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但他怕她哭。
沈念深簽的工作是一家外資投行，薪水還不錯，但國內總部在經濟中心——Z市。
去的話就代表要和孫恬恬異地。
他捨不得，孫恬恬肯定更捨不得。
但這件事瞞不住，遲早要說。
晚上和孫恬恬去操場散步，孫恬恬拉著他手，正開開心心跟他講白天遇到的一件好笑的事情。
沈念深卻笑不出來。
他看著她，過了會兒，終於忍不住打斷她，「恬恬。」
「嗯？
怎麼了？」
孫恬恬原本正拉著沈念深的手，面對著他，倒退著在走路，聽見沈念深喊她，立馬停下腳步。
「我有事情跟你說。」
孫恬恬愣了下，隨即往前兩步，抱住沈念深腰，抬著頭，笑盈盈將他望著，「什麼事啊？」
操場裡四周都是情侶，隔很長一段路才有一盞昏黃的路燈。
孫恬恬和沈念深站得離路燈有點遠，借著昏暗的光，沈念深看著孫恬恬笑盈盈的眼睛，忽然有點不忍心開口。
孫恬恬見沈念深半天不說話，又問一遍，「怎麼了？」
沈念深沉默了會兒，終於開了口，「是工作的事情。」
孫恬恬眼睛一亮，「你定下來了？」
沈念深嗯了一聲，「是潤灃集團，薪水還不錯，但是要去Z市。」
孫恬恬頓時愣住，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念深，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
沈念深很怕她哭，將她抱進懷裡，「我會經常回來的。」
孫恬恬在沈念深懷裡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眨一下。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一點準備也沒有。
要去Z市，所以她和沈念深要分開嗎？
孫恬恬剛剛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等她反應過來，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她忙從沈念深懷裡出來，緊緊抓著他手，「非要去嗎？」
沈念深看著她，「目前沒有比這更好的工作。」
孫恬恬看著他，眼裡漸漸蓄滿眼淚。
她不想跟他分開，但又知道不能耽誤沈念深的前程。
他這麼努力地想改變命運，她不能拖他後腿。
她緊緊攥著拳頭，強行將眼淚憋回去，然後點點頭，「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支持你。」
沈念深早就知道孫恬恬不會和他吵和他鬧，但他沒想到她連哭都沒有。
是怕他有負擔嗎？
沈念深抱住她，喉嚨有些發堵，「對不起恬恬。」
孫恬恬搖頭，「沒關係，反正我也還有兩年就畢業了，等我畢業了可以來找你。」
頓了下，忙又抬頭說：「不用等兩年，大四基本就沒課了，大三一結束就能來能找你了。」
沈念深看著她，沉默了會兒，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半晌，輕聲道：「給我點時間。」
孫恬恬點頭，嗓音帶著點哽咽，「好。」
……
畢業季總是匆匆忙忙，沈念深六月初定下工作，六月中旬就要入職。
沈念深走那天，孫恬恬蹲在他衣櫃前幫他收拾衣服，一邊收拾一邊偷偷掉眼淚。
沈念深在那邊收拾書，兩個人誰都沒有講話。
最後還是沈念深先忍不住，走過去，蹲下身，從身後抱住了孫恬恬。
他沒有說話，但將孫恬恬抱得很緊，臉緊緊埋在她頸窩。
孫恬恬眼淚直掉，哽咽說：「阿念，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沈念深沒說話。
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孫恬恬送沈念深去機場的時候，一路上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一一直帶著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因為不想讓離別變得傷感，他們又不是不見面了。
「你記得每天給我打電話啊，要是太忙了，發簡訊也可以。」
「肯定。」
孫恬恬看著他笑，笑著笑著，眼裡又控制不住地湧上水光，眼睛酸脹得難受。
怕沈念深看見，抱住他，臉埋進他懷裡。
她還是沒忍得住。
沈念深也捨不得，雙手抱住她。
好一會兒，忽然說：「我有個東西給你。」
孫恬恬愣了愣，這才從沈念深懷裡抬起頭來。
她擦了擦眼淚，看著他，「什麼？」
沈念深從褲袋裡摸出一個深藍色的盒子。
孫恬恬愣了愣，「這是什麼？」
她接過盒子，打開的瞬間，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是一枚亮閃閃的戒指。
沈念深看著戒指，低聲道：「你生日的頭兩天就買好了，本來該生日那天給你的，對不起。」
孫恬恬看著戒指，聽見沈念深這句話，剛剛才控制住的眼淚忽然又掉了下來。
她抬頭看著他，哭著說：「你是不是傻？
我不是說過嗎，只要是你給我的東西，我都喜歡，你給我買的布娃娃，項鍊，我都很喜歡。」
她就覺得沈念深那天有點不對勁兒，尤其是謝詢給她送了那塊手錶以後，她當時悄悄看了下沈念深的表情，他臉色很平靜，但又有種說不出的不正常。
這麼辛辛苦苦省吃儉用買給她的東西，別的東西再貴重也比不上。
沈念深抬手幫孫恬恬擦眼淚，「對不起，是我不好。」
孫恬恬搖頭，把戒盒往他跟前遞，「給我戴上。」
沈念深拿起戒指，拉起孫恬恬的手，將戒指戴在她右手無名指上，「等條件好點，我再給你買一枚好的。」
孫恬恬吸吸鼻子，擦擦眼淚，「我不要好的，我就喜歡這個。」
戒指剛剛合適，沈念深盯著她手指看了一會兒，不由笑了笑，「手怎麼這么小，幸好當時買了最小的。」
一邊說，一邊和孫恬恬掌對掌地比了一下，低聲笑出來，「手太小了。」
他掌心收攏，將孫恬恬一隻白皙的小手牢牢包住。
孫恬恬淚中帶笑，「女生的手本來就小。」
沈念深也笑，說：「你的手最小。」
孫恬恬看他一眼，「說得你好像拉過很多女生的手一樣。」
沈念深眸色深深，唇邊帶著點笑意，「我拉過幾個女生的手，你還不知道？」
孫恬恬笑，頓了下，忽然又想到什麼，立馬繃著小臉，很認真說：「我聽說投行很多美女，你到了那邊可不准跟別的女人好。」
沈念深哭笑不得，揉她腦袋，「亂想什麼。」
孫恬恬哼了一聲，「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到了那邊就發現比我更好的女生。」
「不會。」
沈念深收了笑，眼神無比認真，「不會有人比你更好。」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孫恬恬更好的人。
孫恬恬見沈念深突然這麼嚴肅，繃不住笑了出來，「好啦，我跟你開個玩笑，知道你喜歡我。」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很開心，「好漂亮啊。」
上次送給把項鍊送給她的時候，也是這麼個反應，眼睛裡亮晶晶地發光。
見她喜歡，沈念深心情也變得很好，離別的傷感氣氛好像被衝散了一些。
他拉住她手，說：「別光說我，你也是，我不在的日子，不准看別的男生。」
下巴點了下戒指，繼續說：「要時刻記住，你可是有老公的人。」
孫恬恬乍聽見這個稱呼，噗地聲笑了出來，「哪是老公啊。」
沈念深挑挑眉，「戒指都收了，不是老公麼？」
孫恬恬莫名有點害羞，腦袋埋在沈念深懷裡，悶著聲音嗤嗤地笑。
沈念深也覺得有點好笑，摸摸她腦袋。
孫恬恬笑了會兒，忽然抬頭，捧住沈念深的臉，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笑盈盈地彎著眼睛，喊了一聲，「老公。」
沈念深微怔，隨即眼裡暈開笑意。
他低下頭，吻住孫恬恬嘴唇，沒有輾轉，沒有纏綿，就這樣溫柔地貼著，好一會兒才微微鬆開，看著她，「好好照顧自己。」
孫恬恬點頭，「我會的，你也是，不要太辛苦。」
「嗯。」
「外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好好照顧著的。」
沈念深嗯了一聲，將孫恬恬抱進懷裡，半晌，輕聲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