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念深在路邊站了很長時間，才緩緩朝著孫恬恬走過去。
每走一步，腳下都好像承受著千斤的重量。
他走到孫恬恬面前，低看頭看她。
想說什麼，可喉嚨好像被岩漿灼燒一般，痛得發不出聲音來。
孫恬恬垂著頭，視線里忽然出現一雙熟悉的鞋子，她愣了愣，緩緩抬起頭。
她眼睛通紅，一瞬不瞬地盯著沈念深。
沈念深也看著她，兩個人靜靜地對視著，誰都沒有先說話。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通紅的眼睛，看著她眼裡強忍著的淚水，眼睛酸脹得厲害。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蹲下身，右手輕輕摸著孫恬恬的頭，聲音沙啞到近乎哽咽，「你是不是傻瓜，不是讓你回學校的嗎？」
孫恬恬看著沈念深，聽見他的聲音，心底的委屈忽然鋪天蓋地地湧上來，原本強忍著的眼淚再也控住不住，大顆大顆掉下來，哭著問：「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她哭得傷心極了，滿臉眼淚，肩膀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沈念深從第一天認識孫恬恬，她每天都在笑，每天都活得那麼開心，他最愛她燦爛的笑容，愛她彎彎的眉眼，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是他害她這麼傷心難過。
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像落在他心上的刀子，他突然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辦。
他近乎慌亂地幫她擦眼淚，「恬恬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
他見不得她哭，他最怕的，就是恬恬跟他在一起不快樂。
可是沈念深越是讓她不要哭，孫恬恬哭得越傷心。
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越是哄她，心裡越委屈。
她撲進沈念深懷裡，緊緊抱住他，「你幹嘛要這麼晚來呢，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他什麼都不告訴她，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念深將她抱住，眼睛通紅，哽咽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外婆突然暈倒了，在急救室，我當時太慌了，沒來得及和你解釋，我以為你會回去的……」
他真的沒想到孫恬恬會一直在這裡等他，他真的以為她會回去的。
孫恬恬聽見沈念深的話，眼淚突然凝固住，她驀地抬起頭，擔心問：「外婆……外婆怎麼了？」
沈念深搖頭，「暫時沒事了，別擔心。」
他抬手幫孫恬恬擦眼淚，看著她，無比自責，「對不起……」
孫恬恬忙搖頭，說：「外婆暈倒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早知道我就來醫院找你了，我不是非要過情人節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她說著，眼淚又有些忍不住，急忙抬手擦了擦。
「對不起。」
沈念深喉頭髮酸，低下頭，親了親孫恬恬的眼睛。
孫恬恬眼睛濕漉漉的，沈念深親她的時候，睫毛不禁顫抖了一下。
沈念深在孫恬恬眼睛上溫柔地親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鬆開了她。
他目光深深地看她，聲音輕輕的，說：「我們回去，好不好？」
孫恬恬點點頭。
沈念深拉她起來。
孫恬恬在地上蹲太久了，起身的時候，小腿一麻，整個人又往地上栽下去。
沈念深嚇一跳，急忙扶住她，「怎麼了？」
孫恬恬眼睛還有些紅，彎著身子揉著膝蓋，委屈巴巴地望著沈念深，「腿麻……」
沈念深下意識又蹲下身，「膝蓋麻嗎？」
說著，揉了揉孫恬恬曲著的膝蓋。
孫恬恬小聲說：「小腿麻……」
沈念深愣了一下，隨後又幫孫恬恬捏了捏小腿，好一會兒，才問：「好點了嗎？」
孫恬恬點點頭，「好點了。」
她看著蹲在地上幫她揉小腿的沈念深，心底里的那些委屈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她將手裡的禮物遞給沈念深，「阿念，送給你的。」
沈念深微愣了下，伸手接過來，「什麼？」
孫恬恬專門買了一個很漂亮的禮品袋裝著，沈念深打開袋子一看，才發現裡面是一個鞋盒子。
孫恬恬指著自己腳上的鞋子，開心地說：「是情侶鞋，我們倆一人一雙。」
沈念深抬頭看她，半晌沒有說話。
孫恬恬彎了彎眼睛，問他，「你要不要試試？」
沈念深聽見這話，不由笑了，「在街上試嗎？」
孫恬恬：「……」
「回去再試吧。」
說著，又道：「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沈念深牽著孫恬恬走到路邊。
孫恬恬第一次看見沈念深的摩托車，眼睛都瞪大了，「阿念，這是你的嗎？」
沈念深道：「不是，是鄰居借的。」
一邊說，一邊從後面車廂里把下午買好的巧克力和布娃娃拿出來，「送給你。」
孫恬恬看見沈念深手裡粉色的布娃娃，一下就咧開了嘴角，她忙拿過來，「好可愛啊。」
沈念深看著她彎彎的眼睛，心情總算沒有剛剛那麼沉重了，問她，「喜歡嗎？」
孫恬恬使勁點頭，「好喜歡啊。」
她把娃娃抱在懷裡，「我可以抱著它睡覺。」
沈念深微微彎了下唇，「喜歡就好。」
……
孫恬恬收到了沈念深的禮物，開心極了。
她不是一個會鑽牛角尖的人，沈念深晚上沒有來是因為在醫院照顧外婆，他給她準備了禮物，所以她一點也不難過了。
剛剛那幾個小時的孤獨和傷心，很快就被她拋在了腦後了。
沈念深把摩托車的頭盔遞給孫恬恬，說：「把這個戴好。」
孫恬恬哦了一聲，接過頭盔，一臉崇拜地望著沈念深，「阿念你好厲害啊，還會騎摩托車。」
沈念深笑了一下，沒說話。
孫恬恬把頭盔戴到腦袋上，她沒坐過摩托車，不太會戴，搗鼓半天都沒有系好帶子。
沈念深不由笑她，「怎麼這麼笨。」
說著，就抬手幫孫恬恬系頭盔的帶子。
孫恬恬乖乖站在那兒，由著沈念深幫她系帶子。
沈念深很快給她系好了，他先上了車，孫恬恬跟著坐上去。
「怕不怕？」
沈念深問。
孫恬恬搖搖頭，緊緊抱住沈念深的腰，「不怕。」
沈念深低聲道：「我會開得慢點。」
孫恬恬點點頭，抱著沈念深，臉頰貼在他後背上。
夜裡風很大，孫恬恬有一點冷，下意識將沈念深抱得更緊一些。
沈念深感覺到孫恬恬突然抱緊他，「冷嗎？」
他低下頭，摸了下孫恬恬的手，涼得像冰塊兒似的。
他頓時皺眉，想到孫恬恬剛剛一個人在寒風中等了他好幾個小時，不由又有些自責。
他往路邊望了一眼，看見前面有一家酒店，車開過去，停了下來。
孫恬恬愣了愣，「怎麼了？」
沈念深道：「回學校太遠了，今晚就住外面吧。」
說著，便下了車，將孫恬恬從車上扶了下來。
「一會兒先洗個熱水澡，不要感冒了。」
沈念深一邊說一邊牽著孫恬恬往酒店裡面走。
一進酒店，瞬間感受到一股暖氣，和外面的寒冷簡直兩個世界。
兩個人要了一個標間，很快辦理了入住。
到了房間，沈念深立刻將房裡的暖氣調高，然後就去浴室幫孫恬恬放水。
熱水從花灑嘩啦啦地淋下來，浴室很快被熱氣包圍，十分溫暖。
沈念深這才從浴室出來，「快去吧，水已經很熱了。」
孫恬恬「嗯」了一聲，脫了外套到浴室裡面去。
她的確太冷了，手腳都是冰涼的。
孫恬恬進去洗澡了，沈念深在外面給她燒了一壺熱水，倒在一次性水杯裡面涼著。
忙完了，才終於在沙發上坐下，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他仰著頭，頸部靠在沙發背後的扶手上，手指捏著鼻樑，眉心緊緊擰著，整個人看上去疲憊極了。
醫生的話不停在耳邊迴響：你外婆的情況不是很好，建議手術治療。
幾十萬的手術費像一座巨石壓在他的身上。
孫恬恬在裡面沖了個熱水澡，身上總算暖和了，她沖了二十來分鐘，終於關了水，裹上浴袍從裡面出來。
一出來，就見沈念深靠在沙發上，右手捂著眼睛，看起來格外疲倦。
孫恬恬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脫了鞋，跪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按在沈念深兩邊太陽穴上，很溫柔地幫揉按。
沈念深這才發現孫恬恬已經出來了，睜開眼睛，握住她手，「洗好了。」
孫恬恬點點頭，看著他。
沈念深摸了摸她的手，總算暖和了。
他坐直身子，將茶几上的水杯端給孫恬恬，「喝點熱水，別感冒了。」
孫恬恬接過杯子，看著沈念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格外心疼，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念深笑了笑，揉揉她腦袋，「我也去洗個澡，你喝了水就先去被窩裡暖著。」
孫恬恬點點頭，「我知道。」
沈念深盯著孫恬恬看了一會兒，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隨後站起來，轉身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