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孫恬恬回老家過年了，沈念深很多天沒有見過她。
兩人自從在一起後，幾乎每天都形影不離，突然長時間的分別，讓人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這幾天沈念深哪裡也沒去，一直待在家裡，看完了兩本很重要的專業書。
因為讀的是金融和計算機雙學位，學業壓力本身就重，最近又一直在想早點修完學分提前畢業的事情，壓力就更大了。
除夕前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太太忍不住問：「阿念，這幾天恬恬怎麼沒來找你？」
老太太見外孫子這幾天天待在家裡，生怕是跟恬恬吵架了。
畢竟她自己的外孫，她最了解了，性子悶悶的，什麼都藏在心裡，指不定是哪裡惹到女朋友不高興了。
沈念深道：「她回老家過年了，估計要過完除夕才回來。」
「哦，這樣啊。」
老太太聽言鬆了口氣，又覺得有點遺憾，「我還以為今天過年能熱鬧點呢。」
這些年來，祖孫倆相依為命，過年過節家裡也沒個什麼人，冷冷清清就過了。
沈念深埋頭吃飯，沒說話。
……
除夕夜這天晚上，孫恬恬老家非常熱鬧，偌大的別墅，一大家子人，打麻將的打麻將，鬥地主的鬥地主，不會打牌的就坐在沙發上聊天看春晚，小朋友們纏著大人嚷嚷著要出去放鞭炮，整個房子裡歡聲笑語，十分有過年的氣氛。
孫恬恬待在房間裡和沈念深視頻，她趴在床上，雙手托腮，眉眼彎彎地望著沈念深。
沈念深待在房間裡，看著孫恬恬，眼裡便不自覺地露出笑意，「沒出去玩嗎？」
「他們都在下面打牌呢，沒意思，我就上來了。」
見沈念深好像是坐在書桌前的，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今天還在學習哦？」
沈念深笑了下，「沒有。」
孫恬恬道：「你不要太拼了，今天是過年，要好好休息的。」
沈念深笑，「我知道。」
又問：「你今晚守歲嗎？」
孫恬恬點頭，「要的吧，晚點還要出去放煙花，對了，你爸媽回來了吧？」
沈念深頓了頓，隨後輕輕點了下頭，「嗯，回來了。」
孫恬恬笑起來，「那就好了，你可以好好跟叔叔阿姨吃頓團年飯。」
沈念深嗯了一聲，沒應。
眼睛有點發酸。
沉默了會兒，道：「你也是，下去跟家人一起玩吧，我等你回來。」
「嗯。」
孫恬恬點頭，拿著手機從床上坐起來，「那我先掛了，回來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沈念深喉嚨有些脹，點頭，嗯了一聲。
孫恬恬掛了電話，便下樓去了。
「恬恬，正要上來喊你呢，快下來吃餃子了。」
孫媽媽剛端著煮好的餃子從廚房出來，見孫恬恬從樓上下來，笑著喊她。
「誒，來了！」
孫恬恬高高興興跑下樓，隨便從桌上端了一碗。
孫媽媽笑，「你不挑一挑啊，我可是包了硬幣的哦。」
孫恬恬：「反正我也吃不到。」
據說除夕夜吃餃子，吃到硬幣的話，一整年運氣都會很好。
不過孫恬恬不信這些，她要什麼，自己去爭取就好了，運氣什麼的都是虛如縹緲的。
她端著餃子找了張凳子坐著吃，剛吃了幾個，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低頭看了眼來電，笑著接起，「嘖嘖嘖，你今天還想著給我打電話呢。」
程朵聲音從那頭傳來，笑道：「可不是麼，給你拜個年麼。
孫恬恬一邊吃餃子一邊問：「你在幹嘛呢？」
程朵道：「跟許厲在外面壓馬路呢。」
「啊，你們倆在一起啊？
你沒跟家人一起過年嗎？」
孫恬恬聽見程朵居然和許厲在一起過年，頓時羨慕。
程朵道：「過了，剛剛才從家裡出來。」
又問：「你呢？
和沈念深在一起嗎？」
「沒呢。」
孫恬恬吃完了餃子，抽了一張紙巾擦嘴，從客廳出來，走到院子裡，「我不是回老家了麼。」
「啊？
我還以為你和沈念深在一起呢。」
「沒有，我倒是想，不過阿念和他爸媽在一起呢。」
「他爸媽？」
程朵語氣有些驚訝。
孫恬恬嗯了一聲，蹲在院子裡，在地上無聊地畫著圈圈，「他爸媽好像在外地工作，一年才回來一次，我就不去打擾他了，讓他和他爸媽好好聚聚。」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一會兒。
孫恬恬沒聽見聲音，下意識喊了一聲，「阿朵？」
「唔，我在。」
程朵猶豫著，小聲道：「剛剛許厲還跟我聊到沈念深呢。」
孫恬恬笑，「聊什麼呢？」
程朵遲疑了一會兒，才說：「許厲說，沈念深他爸媽好像一直不在家，也不管他，他從上高中開始，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這些年好像一直是跟他外婆兩個人相依為命……我覺得……有點可憐……」
程朵說完，電話那頭完全沒有了聲音，出奇地安靜。
她停了幾秒，又小聲說了一句，「我還以為你今天會陪著他呢。」
孫恬恬愣愣地蹲在那裡，心臟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揪了起來，說不出難受。
她眼睛發酸，聽見程朵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淚突然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沈念深從來沒和她說過這些。
……
晚上十一點，沈念深見外婆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輕聲道：「外婆，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
外婆嘆了口氣，「年紀大了，真是熬不住了。」
她原本還想著守著農曆新年的到來，不過身體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沈念深扶著外婆從沙發上起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外婆點點頭，「好，你自己也早點睡。」
「好。」
沈念深將外婆扶回房裡休息，出來的時候，將電視機關上，然後回房間拿了鑰匙，便悄悄出了門。
凌晨十二點的時候，昏暗的巷子裡突然出現一道嬌小的身影。
孫恬恬手裡拎著個包包，走到沈念深家門口。
窗戶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沒有開燈。
孫恬恬有點納悶，自語道：「不會睡了吧。」
她從包包里摸出手機，給沈念深打了電話過去。
誰知電話響了半天，卻無人接聽。
孫恬恬在門口站了會兒，輕輕敲了敲門。
然而等了會兒，也沒人給她開門。
她怕外婆已經睡覺了，不敢太大聲敲，蹲在地上，又繼續給沈念深打電話。
連續打了好幾通電話，始終沒人接聽。
「去哪裡了嘛。」
孫恬恬接到程朵電話，就立刻坐車從老家跑回來了。
她想見他，想抱抱他。
……
梁棋半夜睡不著覺，想抽根煙。
從床上爬起來，推開窗戶，剛把煙含在嘴裡，突然看見對面沈念深家門口蹲著個姑娘。
他愣了下，不由仔細打量了兩眼。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沈念深給他看過的照片，試探地問了一聲，「你是念哥的女朋友吧？」
孫恬恬打沈念深電話不通，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聽見有人說話，抬頭，就見一裹著羽絨服的少年站在對面的窗戶前。
她忙站起來，「你知道沈念深在哪裡嗎？
他好像不在家。」
「不在麼？」
梁棋往對面屋子望了一眼。
沈念深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去河邊吹風，這個點，估摸著是出去了。
「你打他電話了嗎？」
「打了，他沒接。」
梁棋唔了一聲，「估計是沒帶手機出門。」
又道：「你剛來的時候，看見外面有條河沒有？」
孫恬恬點頭，「看見了。」
梁棋：「河上有座橋，念哥就在那裡。」
孫恬恬從巷子裡出來，遠遠就看見了梁棋說的那座橋。
橋離巷子口不遠，一眼望過去，果然看見了沈念深。
孫恬恬急忙跑去，到了橋頭，發現沈念深靠在橋墩旁，低著頭，在抽菸。
孫恬恬抿了抿唇，走過去，直接伸手將他含在嘴裡的煙拿了下來，「不是說了不抽菸嗎？」
沈念深渾身一震，驀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孫恬恬，半晌，才啞著聲音問了句，「你怎麼回來了？」
孫恬恬看著他，「你為什麼騙我。」
沈念深：「……」
孫恬恬：「你爸媽根本就不回來，你為什麼要騙我？」
沈念深看著她，喉嚨有些脹，不知道該說什麼。
孫恬恬直直盯著他，過了會兒，眼睛突然就紅了，她緊緊抱住沈念深，「沈念深，你爸媽不愛你沒關係，你現在有我了，我不會讓你孤獨的。」
沈念深渾身僵硬地站在那兒，遲遲沒有開口。
夜裡的風呼嘯吹著，原本孤獨冰涼的心，好好漸漸在變暖。
過了許久，沈念深才終於抬起手，溫柔地揉了揉孫恬恬的頭，低聲道「這麼晚跑出來，不怕危險嗎？」
孫恬恬搖頭，「我擔心你。」
……
沈念深帶著孫恬恬回家。
梁棋還趴在窗戶口，見沈念深牽著孫恬恬回來，曖昧地吹了個口哨，「嘖，哥，回來了。」
沈念深掃他一眼，「早點睡。」
說著，就開了門，牽著孫恬恬進屋去了。
沈念深帶著孫恬恬去他房裡。
打了熱水給她洗臉，又換了一盆乾淨的水來，給她洗腳。
孫恬恬坐在床邊，笑眯眯將腳遞給他。
沈念深笑，蹲在前面，幫她脫了鞋子和襪子，然後握著她的腳輕輕放進水裡，「怎麼樣？
燙嗎？」
孫恬恬搖頭，「不燙，剛剛好。」
沈念深又幫她把另外一隻鞋子和襪子脫掉，放進水裡。
沉默了會兒，抬起頭，「你晚上不回家真沒關係？」
孫恬恬道：「這麼晚了，我就是想回去也不行啊。」
頓了下，突然有點氣，「你幹嘛？
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沈念深：「……」
他是怕他自己。
夜裡。
孫恬恬和沈念深睡在一床被子裡，孫恬恬忍不住往他懷裡鑽了鑽，抱住他腰，仰著頭，笑眯眯將他望著，「阿念，你身體好暖啊。」
沈念深有些頭大，將孫恬恬的手輕輕拿開，「睡裡面去點。」
孫恬恬不肯，又重新抱住他，「我就想抱著你睡。」
沈念深：「……」
沈念深拗不過孫恬恬，只好由著她抱著。
孫恬恬腦袋枕在沈念深胸膛上，過了會兒，忽然小聲說：「許厲說你爸媽根本都不管你，你一直是自己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
沈念深沒想把這些事情告訴孫恬恬，他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沒有回答。
孫恬恬道：「他們為什麼都不管你呢。」
她想了又想，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家長這麼狠心。
沈念深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他還是沒勇氣告訴孫恬恬自己的身世，他不敢告訴她，他是沒人要的野種。
孫恬恬抬起頭，在沈念深唇上親了親，捂著他的臉，眼神無比堅定，「阿念，我不會丟下你的，永遠也不會。」
沈念深目光深深地看著她，良久，無比溫柔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他什麼話也沒說，心底卻忽然有了更堅定的力量。
孫恬恬上半身趴在沈念深身上，低頭去吻他，學著沈念深的樣子，輕輕咬他的嘴唇。
沈念深悶哼一聲，眸子突然變得深邃，摟著她腰的力道不由重了一些。
他盯著她，有些責備，「別鬧。」
孫恬恬嗤嗤笑，好像發現什麼好玩的事情，又低頭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沈念深呼吸不由重了起來，身體深處一股陌生的燥熱感不受控制地湧上來，他忽然翻了個身，將孫恬恬壓在身下，重重吻住她。
孫恬恬抱緊他，熱情回應他。
不知過了多久，沈念深突然停了下來。
黑暗中，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孫恬恬感覺到沈念深有點不對勁，身體有些僵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又過了幾秒，聲音很輕很輕地開口，「阿念，你……你好像……」
沈念深立刻捂住她嘴，耳根通紅，「噓，別說。」
孫恬恬立刻乖乖抿緊了嘴巴，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念深。
沈念深眼神漆黑，目光很深地盯著她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才終於鬆開她的嘴，隨即從被子裡出來，穿鞋下床，徑直往門外走。
孫恬恬下意識立刻從床上坐起來，輕聲問：「你去哪裡？」
沈念深沒回答她，只說：「你先睡。」
沈念深出去了，孫恬恬又重新躺回被子裡，卻沒有睡意。
沒一會兒，她聽見外面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