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書藝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給霍岩。
霍岩聽過之後,沉默了一會兒,也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以鄧慶蓉和常君超母子的生活狀況,外人是如何得知他們家裡面會有可能藏著五十萬現金的?
鄧慶蓉當年又為什麼要把錢從銀行取走,連帳戶都要銷掉?五十萬不是小數目,放在手裡難道比存在銀行更保險?」
「是啊,我也一樣覺得很納悶兒。」寧書藝點點頭,「死去的常榮名下只有一張工資卡,常君超也是一樣,鄧慶蓉更是連唯一用來收賠償金的帳戶都很快就銷戶了。
感覺這一家人對於銀行帳戶的數目也是相當介意,就好像是有心想要躲什麼似的。
另外,在常君超名下早就有了用來接收工資的銀行帳戶的前提下,鄧慶蓉竟然是選擇另外自己申請開一個帳戶收賠償金,之後再註銷,她把事情搞得這麼麻煩,肯定是有什麼緣由的。」
「這些答案,總能挖出來的。」霍岩篤定地回答。
兩個人來到之前鄧慶蓉一家三口曾經居住過幾年的居民區,這邊比案發現場那邊人口還要顯得更加密集一些,不過此時此刻,天色漸暗,已經沒有什麼人在外面活動了。
霍岩找了一個路邊車位把車停在那裡,兩人打算步行過去,剛一下車,寧書藝就看到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正朝他們跑過來,滿是稚氣的小臉上都是緊張和焦急。
「你們是警察麼?」不等充滿疑惑的寧書藝開口詢問那孩子的意圖,小男孩兒倒先主動開了口,語氣聽起來十分急迫,一邊問,一邊朝他們身旁的車打量著。
寧書藝扭頭看了一眼他們開的這輛車。
今天出來的時候,霍岩開了隊裡一輛帶警用標誌的車,因為他們又是去當年的廠子,又是去醫院找肖醫生了解情況,倒也不需要刻意隱藏行蹤,所以沒有特意換一輛便衣警車開出來。
這孩子明顯是看到了車上的標誌,才急匆匆朝他們跑過來的。
「對,我們是警察,你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麼?」寧書藝很有耐心地點點頭,詢問那孩子的情況。
小男孩兒將她迅速打量了一番,然後一把拉住寧書藝身旁的霍岩:「警察叔叔!你快跟我來!」
說罷拉著霍岩轉身就跑。
霍岩一愣,若是他不想動,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根本就沒有辦法拉得動他,但方才那孩子滿眼的慌亂和恐懼讓他不忍拉住對方仔細盤問,直接跟著孩子的腳步跑了起來。
寧書藝也有一些詫異,但是她很快就意識到,這孩子之所以會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拉起和自己在一起的霍岩就跑,必然是因為他遇到了什麼麻煩。
這個麻煩需要警察出面才能夠解決,並且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警很顯然在孩子看來是不足以應付的,需要一個身材高大,看起來孔武有力的男警察,比如霍岩。
她不知道這孩子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但是一個孩子能夠慌張到看見警車就立刻衝上來求助,這種抓救命稻草一樣的本能反應是裝不出來的。
於是寧書藝也加快了腳步,跟上霍岩他們,三個人一路小跑,來到了一棟樓前面。
到了樓下,小男孩兒原本匆忙的腳步悄然放慢,到了單元門口的時候,反而停了下來,拉著霍岩的手沒有松,還是攥得緊緊的,表情卻猶豫大過了焦急。
寧書藝也停了下來,這個季節天氣還沒有熱到需要家家戶戶窗口大敞四開的程度,但她站在樓下,隱隱約約聽到了從樓上不知道哪一戶人家的窗口之中傳出來男人的謾罵聲。
這謾罵聲當中還夾雜著什麼東西碎裂發出的聲響,和隱隱的女人極力壓抑但是又壓抑不住的驚呼。
她聽見的這些聲音,小男孩兒也聽見了,他下意識更加用力地抓著霍岩,咬著嘴唇,滿臉都是掙扎。
霍岩聽了聽,蹲下身,一隻手扳住小男孩兒的肩膀,沉聲問:「三樓,是不是你爸爸在打你媽媽?」
小男孩兒慌忙點頭,眼淚也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是媽媽不讓你求助,還是爸爸不讓?」霍岩又問。
「是我爸爸……」小男孩兒提起自己害怕的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媽媽讓我下樓玩兒,不讓我在家裡,我爸說我要是敢出去亂說……他就讓我以後都沒有媽媽……」
孩子還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恐懼和不安,很顯然父親對他的恐嚇起到了作用,他已經鼓起勇氣沖向遇到的警察求助,但是到了樓下依然卻步,生怕自己的舉動會給母親帶來更大的麻煩。
霍岩皺了皺眉頭,重新站起身,把小男孩兒的手遞給寧書藝:「你和這個阿姨呆在一起,我上去看看。」
小男孩兒扭頭看了看寧書藝,寧書藝也對他點點頭:「不用擔心,我們只是上去了解一下情況,不會給你媽媽帶來麻煩的。」
說完,她又攔住正準備獨自上樓去的霍岩:「你跟這孩子先在二樓半的緩台上等一下,我過去敲門,看看裡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你直接上去就敲門,一來不知道他爸爸會不會給你開門,二來裡面什麼情況咱們還不清楚,一不小心直接激怒了對方也不好。」
霍岩想了一下,似乎確實是這樣的道理,便同意了她的提議,三個人上了兩層樓,他就拉著那孩子,示意他不要出聲,跟自己一起站在二樓半的緩台上,從三樓看不到的位置,安安靜靜聽著。
寧書藝來到那戶人家的門口,隔著不算厚的門板,裡面傳出來的謾罵聲聽起來更加清晰,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那哭聲相比之下就顯得十分壓抑,像是根本不敢哭出聲來。
哪怕完全不知道裡面正在發生著什麼,男人盛怒之下的吼叫依舊讓人忍不住心頭猛跳,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寧書藝深吸一口氣,圈起拳頭,使出力氣來咚咚咚地將門板砸響,她知道,裡面的「戰況」恐怕是比較激烈的,如果不這樣砸門,根本沒有人能夠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