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逃向星辰大海深處

  伴隨著路易和奧莉薇婭說的話，天空的白骨之門裡傳來一陣異響。

  當大門再次打開，出現的卻不再是路易所想的任何一神，亦或是雙子神。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枯骨與女子一正一反糾纏在一起的異景。

  聖潔中又帶著些許腐敗凋零的味道。

  奧莉薇婭滿臉茫然，拉了拉路易的手說：

  「路易，那個神看起來不像是個好東西。」

  路易則是錯愕的看向天際。

  此時天空之中已經再無愛神和色孽的虛影。

  他震驚出聲：「愛神做的這麼絕嗎？」

  奧莉薇婭道：「什麼意思？」

  傳來一陣平靜的聲音：「想要作出改變，就要有付出犧牲的決心，新生的神並非如你等想像的善神，祂對我主同樣也是威脅。

  可與其面對咄咄逼人的色孽，不如創造出一個能隔絕二者的緩衝區。

  不淨的新神就是我主的選擇。」

  愛神教會的教宗從黑暗中走來，他半張臉隱藏在陰影里，靜靜的看向兩人。

  路易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內涵。

  「你們打算開闢第二戰場？」

  「是。」

  「哪怕很有可能會同時對上兩尊神？」

  「是。」

  「愛神的神力會下滑，甚至可能淪落到和當年的永恆烈陽一樣。」

  「這是神的祈願。」

  路易靜默。

  一時間，他心中多了幾分敬畏。

  永恆烈陽如何淪落到只剩一絲神格的，別人不知道，但如何衰落的，各方勢力都太清楚不過了。

  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掀起了針對邪神的狂潮，一次又一次裹挾著神國發起衝擊。

  在永恆烈陽巔峰時期，死在他手上的邪惡之徒不計其數，其中還包括邪神。

  但太陽也會落山。

  百戰易折。

  漸漸地祂也開始受傷。

  逐年累月的傷勢累積之下，祂開始變得疲倦。

  但祂從未止步。

  一直到祂再沒有力氣回應信徒呼喚，祂都在做著畢生在做的事業。

  他本以為，愛神是想培養出一個偏向於善的神。

  這樣一來，祂和新誕生的愛神暗面，哦不對，現在也許應該叫【愛欲雙子】一起，或許能徹底壓制越發張狂的色孽。

  然而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瘋狂。

  他早該猜到的，看到那白骨大門出現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感覺到不對。

  他肅穆的說：「上面呼喚來白骨大門的那東西，到底是瘋王，還是魯德爾森？」

  「誰知道呢？現在被救回來的到底是西琳女士，還是另一種存在，我們也不知道了。

  但無論是那個可憐的男人（瘋王/魯德爾森），還是那個悲劇的女人（西琳/不知名存在），他們都不想再分開了。」

  路易點頭說：「這樣一來，未來至少能維持住底線，最多不過是愛神隕落，是嗎？」

  這話很尖銳。

  尖銳到愛神教宗都不禁露出苦笑。

  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明白了神的意圖。

  如果只是單純的誕生了一個擁有類似愛神權柄的神祇，其實雙方之間的矛盾並不尖銳。

  只能說是同時削減了愛神和色孽覆蓋的領域。

  星界之中有著相似權柄的神並不多。

  但新誕生的愛欲雙子不一樣。

  那是與現今主流神祇截然不同的存在。

  無論是善良，中立，還是邪惡，本質上都有非常明晰的陣容劃分。

  可這位新生不一樣。

  祂具備兩個面孔，一面朝向善良，一面朝向邪惡，就如同祂的原初定義「愛和欲」一般，具備二元性。

  你何曾聽說過群星大陸的眾神，既是善神，又是惡神。

  哪怕是一些開小號的大神，那也是從神的定位上就做了完全分割的。

  從未有任何一個神如同新神一般。

  既是代表邪念色慾，又是代表純美愛意。

  所以愛欲雙子無論哪一面，都朝向兩個敵人。

  愛神是祂的敵人，色孽也是祂的敵人。

  如果愛神和色孽聯合，自然是能針對祂。

  可這根本不可能。

  甚至色孽想要動手，愛神還會阻止祂。

  這樣發展下去，結果無非三種。

  雙方之間達成平衡，愛神和色孽的領域萎縮，二者雙輸。

  愛神與新神聯手，色孽的領域被大幅度侵占，愛神勉強彌補缺失權柄的損失，色孽血虧甚至是隕落。

  色孽與新神聯手，愛神的領域被大幅度侵占，色孽與新神占據大量愛神權柄，愛神血虧甚至隕落。

  無論哪一種，愛神能做的最多不過是勉強彌補損失。

  究其原因，便在於祂培養出的新神上。

  二元論的神，兩頭都想打。

  如果真不想虧損，愛神就應該將祂殺死在萌芽中。

  「值得嗎？」

  「神說，哪怕是隕落，也要讓世間相信，或許愛欲難分，人心易變，但正是因此，那從未熄滅的愛意才顯得彌足珍貴。」

  愛神教宗用一種難以言喻的嘆息道出真相：

  「不是不相信愛，只是大家覺得自己不是被愛的那個，這是神想說的。

  所以，無論是神離開我們，還是我們驅散色孽，但只要愛欲雙子在，那份愛就還在，這就足夠了。」

  路易默然。

  這是他不會選擇的道路。

  但他尊重對方的選擇。

  不是為了所謂的愛神神職，而是為了更廣泛意義上，人與人之間的愛與信任，而留下的一個可能。

  哪怕為了塑造這個可能，祂將面臨隕落的兇險。

  永恆烈陽如此，愛神亦是如此。

  伴隨著雙方之間的交談陷入沉默，路易感覺到群星意志的力量逐漸攀升到最大。

  神境生命對於世界的破壞太大，而群星意志又太強。

  新的神正在被世界排斥到星界之外。

  「所以最後你們能告訴我，洛克希那位白金巨象，到底想幹什麼嗎？」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馬上就要開始了。」

  愛神教宗話語落下的那一刻，塔爾·格林芬的聲音就傳遍整個帝都。

  「各位洛克希十三家的子民，我是白金巨象，前洛克希榮譽皇帝塔爾·格里芬，也是一個背叛洛克希帝國，但從未背叛洛克希精神的背道者。

  動亂的時代即將來臨，而我們卻未曾做好充足準備。

  可以預見的是在接下來不斷爆發的七大災中，僅僅憑藉帝國的力量將無法再保證帝國存續。

  我們將被迫放棄最初的理想，選擇將未來交給他人。

  還記得多年前帝國剛剛建立時，十三家的所有人簇擁在一塊，許下不信神，用人類自己的雙手創造屬於我們的明天的誓言嗎？

  現在我們要失約了，我可以理解，這是不得已的行為。

  但是……」

  塔爾·格里芬抬起了頭，他的眼神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還請你們不要忘了，我們培養出的絕大部分力量，都未曾用於帝國的開拓進取，而是無可奈何的安排去鎮守空間通道。

  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循環往復，從未斷絕。

  是我們不努力嗎？

  還是我們的理念錯了？

  我苦思冥想了許久，得到了一個違背良知的結論，只要群星大陸還在擴張，空間通道就永不斷絕。

  所謂外界入侵，本質上是群星大陸一次又一次擴張領域的結果。

  只要群星意志不改變這樣的舉措，哪怕不是現在未來終有一天，我們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

  因為帝國力量的增長，永遠抵不過不斷膨脹的吞噬欲望！」

  他冷肅的聲音迴蕩在帝都的每個角落。

  這大逆不道的話語讓他們瞪大了眼，但也有人心中產生一絲疑惑。

  他們現在選擇世世代代與空間通道作鬥爭，就真的正確嗎？

  所有人都知道，大部分國家都將50%、60%甚至是70%以上的軍力投入到空間通道的鎮守之中。

  每年為了維持這部分兵力所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數字。

  這讓各國的容錯空間減少了不少。

  但從沒有人去想過這問題，或者說，不願去想，不敢去想。

  可是今天，有人站出來將這件事說出來。

  他說：

  「所以不是昨天，不是明天，就在今天，我想請問諸位，是否還有人願意效仿當年洛克希建立的初代們，無懼艱難險阻，不靠任何神祇，憑藉著人類的堅定信念，去應對一切。

  若有，請出列，星辰大海將是我們的歸宿。

  與我們一起逃亡吧！

  不依靠外力，也不再被群星意志保護，飛向星界深處。

  為了延續洛克希意志，和繼承人類文明的責任，諸位，陪我們踏入墳墓吧！」

  眾人遲疑。

  這是一個無比艱難的選擇。

  踏上星界，他們將失去腳下土地的庇護。

  此後他們可能會遇上神境生物，可能會直接被無底深淵的惡魔圍攻，可能會引起九層地獄的魔鬼覬覦……

  只是這一次，他們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可……

  有人出列了。

  正如有的人覺得，將神祇的信仰放入洛克希帝國無所謂一般。

  也有的人覺得，這種事是在違背洛克希帝國的立國之根。

  只是在絕大多數時候，他們是沉默的大多數。

  是不敢站出來多說的老頑固。

  只因為他們知道，其他人的選擇，同樣也是為了帝國。

  可為什麼會這麼不甘呢？

  啊，今天他們明白了。

  因為他們將奔向一條絕對無法勝利的道路。

  哪怕他們過去從未想過，但潛意識裡也告訴他們，失敗是既定的。

  可現在有人掀桌子了。

  一頭巍峨的巨象發出嘶吼，大聲喊著：

  「你們有的選，只是畢竟流離失所！」

  這一刻，他們動搖了。

  下一刻，讓他們心頭狂跳的一幕出現。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整整五名家主站了出來。

  他們身後一個又一個的半位面展開。

  「欲陪同我們征戰星空者，請入此門。」

  騷亂還在擴大。

  五名、十名、百名、千名、萬名、十萬名……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踏入半位面中。

  雖然只是少數，但這是絕大多數洛克希人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見到……

  有愚蠢的理想主義者，真的為了一個口號而賭上一切。

  「起航吧。」

  塔爾·格里芬的聲音傳來：「起航吧，這是有史以來最容易出航的一次，愛欲雙子正被群星意志驅逐到星界之外，世界晶壁的防護前所未有的薄弱。

  只有這一天，我們能以最輕鬆的代價離開故鄉，去遠航。」

  下一刻，幾個半位面凝成實質，裹挾著他們早已準備好的資源。跟隨著愛欲雙子的腳步邁向星空深處。

  路易靜靜的看著數個半位面飛向星空深處的場景，搖了搖頭。

  合理。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冒出過這樣的想法。

  有無數書籍表明，群星大陸過去並非如同現在這般大。

  正是經歷了一代又一代，不斷吞噬隕落世界碎片，群星大陸才發展成如今這般，半神都得靠傳送陣遠行。

  以他們輕易超過超聲速飛彈的飛行速度尚且如此，這大陸之龐大，堪稱無法理解。

  當時他就在想，各方勢力之所以艱難維繫著空間通道的穩定，有沒有可能並非他們的問題。

  而是這個世界在源源不斷吞噬其他世界的過程中，變得異常不穩定。

  首當其衝引起他這個想法的，便是……

  地下城。

  一個具備完整生命體系的碎片世界，原則上說，其實比路易的兵界更大。

  可就是這樣的世界，卻成為了地下城。

  為何不選擇流浪星界？

  是因為星界流民的生活實在太枯燥而絕望了嗎？

  恐怕不是。

  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沒躲開。

  看著靜靜飛向天上的洛克希半位面，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也許很多年後回首往事，這些人的後裔會覺得他們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流亡星界，未嘗不是一種保全純粹洛克希精神的選擇。

  而且是一種一旦確定了，就再沒有人為他們托底的一條路。

  洛克希星界遊民一脈，將徹底邁向一個不知名的方向。

  ……

  高天之上。

  塔爾·格里芬隱約感覺到了世界晶壁的壓制。

  那或許是群星意志本能的在限制他們離開。

  幾名半神之間相互傳話。

  「看樣子真的要搏命了。」

  「不能倒在這一步。」

  「洛克希的黃金精神不能滅絕於這個時代，我們沒得選！」

  「塔爾，去吧，我們一起駕馭半位面，撞過去！」

  塔爾沒說話，只是他所操縱的半位面先行撞過去。

  轟鳴聲中，晶壁被撬開了一個口子。

  後續半位面一個個撞了過去。

  幾個半位面相互簇擁，擠出世界之外。

  無盡的星界風暴向他們吹來。

  至此，他們終於失去了故鄉，開始星界迷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