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最愛神的騎士，送走了他唯一的神
「格蕾絲？為什麼會是格蕾絲？」
路易迷茫地抬起頭看向天上飛舞的那道身影。
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無比神聖的氣息，宛若神祇降臨。
不，那就是神。
他絕對沒感覺錯。
那股力量，與榮光之主的神力如出一轍。
僅僅只是降臨於這片土地，那神聖的氣息便傳播四方。
當她舉起手中權杖時，一股宏偉的力量從他身上蔓延出來，瞬間折返在天上烈陽騎士和洛克希各大家主身上。
轉瞬間他們的氣息就節節高漲。
路易眯了眯眼。
首先他可以肯定，格蕾絲這個狀態下，絕對不是單純的神眷者。
她更像是一種比神眷者更高級的存在，就像是……
「就像是神祇的轉生一般。」
艾莉絲喃喃道。
她不是神祇，更不是神眷者。
但她是神選者。
雖然看起來沒有路易這個商業女神神眷，或是格蕾絲這個榮光之主神眷高貴，但是吧……
她和這兩人還真不一樣。
路易就不說了
他本就一副「愛給神眷就給，不給神眷就不給，爺無所謂」的態度，從未和商業女神溝通過。
格蕾絲就更不用說了。
她雖然認可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的理念，也加入了教會，甚至以候選聖女身份履行職責，但純粹是雙方沒有發生衝突。
一旦雙方理念發生分歧，她包擺手說不的。
路易那傢伙都說，格蕾絲這是先天打工人聖體，絲毫不慣著老闆，覺得不合適了，可能自己就悄悄跑掉了。
從這一點上看，那孩子對於某些事情的態度比她想的還要執拗。
和她看起來羞澀可愛又聽話的外貌不一樣。
她做得比路易還絕。
踐行自身意志，完全不顧教會那邊的態度。
她可是知道，在格蕾絲心中，路易的優先級高於整個榮光教會。
她察覺到這件事時，也是一副「我無法理解，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得到榮光與正義之神的信任，並成為神眷者的呢？
就算是她，在關鍵時刻也是要聽一聽女神的話的。
當然。
如果是女神在耳邊瞎逼逼發牢騷，那她選擇直接禁言。
什麼？
神眷者只是和神祇理念相同，不需要得到神的信任，那沒事了。
但也正因此，她對於神眷者和神選者的特性，有著比路易他們更明確的認知。
畢竟女神親自傳授。
也因為同樣的原因，方才她成了兩人中第一個感受到愛神暗面登神的人。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現在的格蕾絲不對勁。
「神祇轉生？」
「那都是現在這個時代，基本不可能見到的東西了。」
艾莉絲皺著眉頭說：「據說在久遠到已經不可察的年代了，神祇為了擴充信仰源和擴張神職範圍，時不時就會轉生成各種種族，重新在下界塑造傳說，但這情況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你是說……格蕾絲是榮光與正義之神？」路易皺了皺眉說：「不，不對，榮光之神還在神座上，也就是說，格蕾絲是榮光之主的從屬神……」
路易身體晃動了一下。
忽然感覺大腦有些刺痛。
隱約有什麼東西滲透進腦海里。
與疼痛一起趕來的，是一股滲入靈魂的鮮血味。
屍山血海的氣息撲面而來，當他張嘴想要深深吸氣時，一切又回歸寧靜。
「路易，你怎麼了？」
奧莉薇婭有些擔憂的說。
現在的局勢如此緊張，可路易卻如此心不在焉。
她瞧見路易的目光隨著天上的格蕾絲移動，她嘆了口氣說：
「我們現在上去會添亂。」
深淵之膿對大罪的威脅度不高，但大量的深淵之膿，一旦被他倆吸收，是有極大概率讓他倆和深淵意志直連的。
這是奧莉薇婭不允許的事情。
真要因為深淵之膿，她暴走了，她又怎麼面對路易，又拿什麼臉面去見王姐……
嗯？
奧莉薇婭愣住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和以前不太一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先想的是會不會影響到路易，而不是會不會影響到王姐？
只是戰況太過激烈，她沒時間去細想。
「盡己所能，幫幫他們吧。」
奧莉薇婭看向他說。
路易點點頭。
其他人不好說，但如果是格蕾絲，那他還真能幫上忙。
他一揮手，萬化劍丸就出現在他手中。
起手核爆術，注入萬化劍丸。
一瞬間，萬化劍丸上就泛起了壓抑的紅光。
路易深吸一口氣，朝著天上大喊：「格蕾絲……」
下一瞬間，萬化劍丸就出現在了她手中。
格蕾絲並不是近戰方向的職業者，但出於朋友考慮，他還不至於拿不出這麼一個名額給她。
而兵界本就是承載武技網的載體。
任何一個與武技網契約了的人，其實都可以申請召喚萬化劍丸。
只不過最終選擇權在路易手上罷了。
灼灼燃燒著可怖力量的萬化劍丸一落到了格蕾絲手中，就變得更加璀璨。
一股難以言喻的神聖氣息瀰漫開來。
很快，她就揮舞著萬化劍丸參與到頂上之戰。
璀璨的太陽和無匹的神聖光芒交織在一起。
路易轉頭看向兩人說：「我們也去做我們該做的事。」
奧莉薇婭說：「我可以為他們提供遠程支援。」
雖然沒辦法直接參與到戰鬥，但她的魔法可不是開玩笑的。
路易點頭。
艾莉絲揮了揮手中的武器說：「我去想辦法搭建防護法陣。」
她雖然並不擅長魔法，本身就職的紅玉衛還是一個近戰職業。
但她終究是神選者，而她的神還是死亡與魔法女神。
現在天上戰鬥越發激烈，眼前的城市也開始出現問題，在多方保護下也不可避免的淪為廢墟，她覺得她更適合下去配合各方還在努力支撐起防護體系的法系職業者們。
路易點頭說：「注意安全，儘可能和恩瑟這邊的勢力站在一起。」
「好。」
她話一說完就跑路了。
甚至跑路的時候還有些輕鬆愉快。
她以前其實挺喜歡待在小天鵝旁邊的。
欺負欺負軟弱可愛的小天鵝，那是多麼愉快的體驗。
可是現在情況變了。
待在她身邊忽然有種莫名的不安感，且時不時還會覺得有些煩躁。
她懶得去想為何會如此，乾脆直接跑路。
愛神暗面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
雖然她的神力已經不再晉升，但她的破壞力依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
或者說她漸漸開始習慣使用這份力量。
如果說原本還是虛構之神的她，還能被稱為她，那她現在，應該被喚作祂了。
眾人能夠感受到群星大陸的意志，正朝著這邊不斷湧來。
眾人的戰鬥終於引起了世界的注意。
虛構之神正是化身為神，那澎湃的力量已經超越了世界允許的上限。
雖然他們看不見，但也能感受到一股無形力量從九天之上垂落，一點點的蠶食愛神暗面那過於超標的力量。
驚天動地的戰鬥，將帝都之外的山嶽都給擊碎。
但在各方勢力傾力協助之下，洛克希帝都雖也在土崩瓦解，但終究能維持住基本狀態。
——甚至還將絕大多數的人救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人影聚在一起，仰著頭看著天上的戰爭。
是的，那不足以被稱之為戰鬥，只能稱之為戰爭。
還是超過他們理解認知範疇的神話之戰。
所有人靜靜的等待著結局。
愛神暗面贏了，他們大多數人大概率都性命不保。
愛神暗面輸了，他們也將迎來衰敗的城市，但至少絕大多數人能倖存。
可他們驚恐的發現，各大家主伴隨著戰鬥喋血當場，氣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落。
那女神一般的存在雖然越戰越勇，但眼看著也要落敗。
那璀璨的烈陽也伴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暗淡。
路易搖了搖頭說：「不行，再這樣下去要出事。」
奧莉薇婭拉住了路易說：「別去，深淵之膿轉化成的資訊才消散了20%不到，你去了會有危險。」
「我不去，他們全落敗了，那我倆也要對上愛神暗面，還不如和他們拼了。」
奧莉薇婭靜靜的看著他良久，忽然咬了咬牙說：
「那我陪你一起去。」
亞倫虛弱的聲音傳來：「若是再幫你們削去三成污染源，你們會受影響嗎？」
路易思索片刻後說：「至少風險會小很多。」
他目光看向奧莉薇婭。
奧莉薇婭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紅了起來。
這傢伙是打算將污染源導向……
該死的！
他又饞我身子！
說到底，這些被轉化出來的污染主要來源於愛和欲。
也只有被轉化成這樣的資訊，才能幫助愛神暗面繼續升華神格。
而這種資訊……恰恰是大罪·色慾最需要的領域。
顯然，路易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讓大罪·色慾來承擔這個苦果了。
這算什麼？
苦一苦我，罵名你來擔？
她罵罵咧咧的，不想多說什麼。
最終她還是同意了。
現在這情況，再不動手，他倆就要直面愛神暗面了。
於是她一咬牙說：「那你就壓制下去，讓我們來。」
亞倫的聲音溫和的說：「好。」
……
天空之上，亞倫望著那雖然衰落，但依舊無比致命的愛神暗面，深吸了一口氣，眼中下定了決心。
「神啊，你一定會寬恕我的吧？！」
明明用的疑問句，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卻無比堅定。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時他還是個普通的少年，撿到一把夠直的樹枝，能興奮的砍翻十里菜花。
那時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咒劍士。
有一天，他在街角迷了路，迷迷糊糊的來到了一處破舊的房屋。
在房屋裡，有一尊連頭顱都沒了的神像。
雖然洛克希帝國不信神，但關於神祇的傳言還不至於被完全封鎖。
他也曾聽聞，在洛克希之外，更遼闊的蒼茫大地上，有數之不盡的人在信仰神祇。
當時他還年少疑惑之下就問了一句：
「為什麼我們不信仰神，是他們做了很邪惡的事情嗎？」
那時候大人們總會告訴他：
「靠神不如靠自己，信仰神不如信仰自己，淬鍊肉體，磨鍊咒法，我們也能靠著自己，在這動盪的世界生存下去。」
「可是…這和不信仰他們有什麼關係？相信自己，和相信神，並不衝突啊。」
「孩子，你不懂。」
那時候的他確實是不懂。
而這一天，他在迷路之下，見到了這個雕塑。
它可能是傳聞中神祇的神像。
他當時用手撫摸在那無頭雕像上，忽然說了一句：
「以前應該有人將你保護的很好吧。」
那神像雖已失去頭顱，沾滿灰塵，但依舊能看得出過去曾被仔細保護的痕跡。
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一陣輕笑。
他沒有多逗留，很快離開了這裡。
時間就這樣過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他成了一名合格的咒劍士，這座教堂也再沒有進來。
只是有的時候，他偶爾路過那間教堂，會想起那無頭神像。
直到有一天，他遭遇了邪神信徒。
那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具惡意的女人。
僅僅為了一絲能維持自己年輕容貌的可能，便在貧民窟內大肆捕殺貧民女孩，生祭其肉的傳奇法師，給他人生上了一課。
鮮血從他身上蔓延出來。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蔓延全身。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比惡魔更歹毒的法師，準備對倖存者痛下殺手。
他靠在教堂外的牆壁上，感受著身體逐漸變冷。
那一刻，他是如此期待有神降臨。
「神啊，如果你能聽得到我的祈求，請救救那些孩子……哪怕以後，我將執行屬於神的正義。」
於是一道溫暖的光從教堂中飄出，緩緩落在他身上。
「這是我最後的力量了，孩子……」
那聲音如此虛弱，傳入他耳中卻是如此的震耳欲聾。
他聽到那個神在咆哮：「去執行正義，哪怕只是餘燼！」
那一天，他選擇了相信。
此後無數年，在為捍衛正義信念的道路上，在戰鬥中流血到失神的時候，他曾無數次在昏迷中看見祂的背影。
沿著他走過的路，蔓延向泥濘和污穢的遠方。
在已經看不清的幻覺中，他努力奔跑，無數次想觸摸祂的背影，但永遠也追不上，那痛苦讓他感到無比悲傷。
「孩子，當你真正需要執行正義的時候，再呼喚我吧。」
恍惚中，他聽到了祂的聲音。
「何時算是真正需要執行正義？」
「當你需要連我也一同放棄的時候。」
「不行，我發過誓，要讓烈陽的盛名響徹群星，至死方休！」
「可你說過啊……」
「我……」
……
一道璀璨的烈陽光輝從亞倫身上升起。
多年前他的一幕幕煙消雲散。
他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這一次，祂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牽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間，亞倫知道，這便是最後一次了。
「去吧，遵循…神的旨意，執行…正義。」
一聲脆響，天空中下起了血雨。
眾人錯愕的抬起了頭。
那是神隕落的徵兆。
當他們伸出手觸碰到那血雨時，他們聽到了世界的哭聲。
永恆烈陽，隕落了。
「我的所言所行絕無虛假，我的誠摯信仰從無動搖，我誓令烈陽之名響徹群星，至死不渝，獻給——我唯一的信仰。」
最愛神的騎士，送走了他唯一的神。
新的太陽升起。
天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