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相信後人的智慧

  皇家馬車的巡禮持續了一早上。

  這是皇帝繼位後對外儀式的最後一步。

  路易和貝雅特莉絲同乘敞篷馬車，在提諾城的主幹道上環遊。

  看著周邊市民歡呼的聲音，兩人不停揮手。

  路易不禁說道：「這還真是新奇的體驗。」

  貝雅特莉絲抓著他的左手，十指緊扣：「今天大家都格外興奮呢。」

  路易笑了笑沒說話。

  上一次他見到這麼興奮的場景，還是他被推上斷頭台的時候。

  那時候台下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就像是想將他生吞了一般。

  沒想到改天換地之後，他反而成了被所有人簇擁的人。

  ……

  【地點：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

  一名女騎士站在格蕾絲身邊：「今天這麼熱鬧，不去看看嗎？」

  格蕾絲嘟噥著說了句話，女騎士沒聽清楚，然後她耳根子紅了起來：

  「別捉弄我了，芙蕾雅大人您明明知道的。」

  「知道什麼？我不知道？我就是看到有個小可憐蹲在教會門口，想上前去看看，又不敢邁出腳步，然後過來看看啥情況。」

  格蕾絲輕哼了一聲說：「我的情感告訴我，我並不希望看見他們站在一起無比般配的場景，我的理性告訴我，那是最適合他的歸宿，我應該獻上祝福。」

  「所以你要選擇理性還是感性？」

  格蕾絲頭垂了下去：「我選擇裝死。」

  芙蕾雅大笑道：「裝死也得面對現實。」

  格蕾絲歪著頭看著她說：「現在騎士大人都這麼過分的嗎？專挑著別人的傷口戳。」

  芙蕾雅笑嘻嘻地說：「只是對聖女你這樣罷了。」

  格蕾絲有被欺負到，但她向來是那種不喜歡傷人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因為別人的調侃就出手傷人。

  於是她坐在那裡的模樣，看起來可憐巴巴。

  忽然她身體被人往後一拉，女騎士將她摟在懷裡，輕聲寬慰道：

  「不哭不哭，那帝國親王有什麼好的，不就是長得好看一點，實力強一點，年紀輕一點，財富多一點，權勢大一點罷了。」

  「你這可不像是在寬慰人。」格蕾絲悶悶地說，「而且芙蕾雅小姐您為什麼會跟在我身邊。」

  「沒有為什麼。」芙蕾雅毫不猶豫地說。

  「有的。」格蕾絲執拗道，「您明明有神賜，在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的地位還在我之上，為什麼要跟在我身邊？我只是個來自民間的候選聖女。」

  「只是？妙啊！好一個只是。」芙蕾雅大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你這丫頭是什麼性格，真給你糊弄過去了。」

  什麼時候候選聖女都能用「只是」來形容了？

  所謂的聖女並不一定得如同別人刻板印象中那樣「慈悲如聖母」。

  嚴格來說，雖然他們信仰的神叫榮光與正義之神，但神的信條並沒有唯榮光論，或是唯正義論。

  會遺憾，但不會後悔。

  會爭取，但不會強求。

  能低頭，但有底線。

  會妥協，但有原則。

  符合廣義上的正義，並願意為了自身榮光而戰，

  這才是大多數榮光與正義之神所追求的。

  「和你聊了聊，現在倒是沒那麼難過了，但你還沒有回答我另一個問題……」

  格蕾絲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她：「審判庭副庭長，神聖騎士芙蕾雅小姐，您為什麼一直跟在我身邊？」

  芙蕾雅眨眼說：「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可是，我信仰榮光與正義之神，是為了給內心找到一個寄託，而不是愚蠢地相信神的旨意。

  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芙蕾雅搖了搖頭說：

  「別這樣，我又不會吃了你的男孩。」

  「保不准……我在考慮要不要在這裡和你拼命。」格蕾絲上下打量了一下芙蕾雅，「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裡太多對於大罪不友好的人了，我不懂人心，不知道你會不會是其中之一。」

  「相信我，我不是。」

  「誰知道呢？」

  壞了，話說不通。

  芙蕾雅撓了撓燦金色的頭髮說：

  「暴食都成為我們的教宗了，你還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什麼芙蕾雅小姐你不知道嗎？」格蕾絲平靜地說，「擔心他想把凱撒先生給共饕了啊。」

  「行行行，我稍微後退一點，你別那麼認真，我有點害怕。」

  擁有著神賜的芙蕾雅副庭長舉起雙手緩緩後退。

  格蕾絲沒想到她會這麼聽話，但還是靜靜地盯著她看。

  良久，芙蕾雅終於說：「你還有你的任務，去洛克希帝國，完成你的聖女之路吧。」

  「這是你來找我的原因？」格蕾絲輕聲說。

  芙蕾雅攤了攤手：「算是一半吧，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現在就離開，去洛克希帝國完成你該做的事情，那我二話不說，馬上也離開這裡。」

  「當真？」

  「百分百真的。」

  「好。」格蕾絲直接起身說，「那你現在就和我走吧！」

  芙蕾雅驚訝地說：「不再看一眼他嗎？今天的他格外英俊呢！」

  格蕾絲皺了皺眉說：「不看了，現在和我走吧。」

  「好好好，走就走。」

  芙蕾雅什麼話都沒說，直接跟了上去。

  在傳送陣公會那邊領取了傳送文書後，芙蕾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你就不擔心我沒有提前申請傳送文書嗎？」

  格蕾絲平靜地說：「如果一切正如你所說，是為了過來督促我回去履行聖女的義務，那你應該提前準備好文書，因為我本來也只打算在這裡留一天，這點教會那邊是知道的。

  如果你沒有申請文書，就說明你根本不相信、也不願意做準備，用合情合理的理由第一時間將我帶走，那你就是在撒謊。

  無論哪一種，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是，你這麼看得起我？」芙蕾雅有些驚訝。

  「你做審判庭的，不小心仔細活不下來，就算我猜錯了也沒關係…」格蕾絲幽幽看了她一眼，「錯了也就錯了，這世界本就沒有必勝選項，概率夠大就能賭了。」

  「嘖，我突然覺得你一點也不像聖女了。」

  「我本來就沒有成為聖女的意願，只是因為凱撒先生需要我的幫助，所以我才去的。」

  芙蕾雅感覺對話進行不下去了，從公會那裡拿來了文書，揮了揮文書說：

  「走吧，我親愛的候選聖女……」

  格蕾絲那柔和的臉上終於多出了一絲微笑，轉過頭看向王車離去的方向：

  「該離開了…還有，新婚快樂，凱撒先生。」

  旋即拉著芙蕾雅邁入傳送陣中。

  芙蕾雅靜靜看著格蕾絲的背影，隱約看到她身上本就濃郁的榮光與正義之神的恩賜變得更加強烈。

  甚至在她眼中，那些高度凝聚的神之恩賜宛若實質，在這位候選聖女的身上勾勒出神聖天使的模樣。

  啊……

  果然和冕下說的一樣。

  格蕾絲大人真的是……

  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終於能夠揭開那個千古謎團了嗎？

  ……

  【地點：帝皇的寢宮】

  坐在黃金王座上的身影緩緩抬起頭來。

  寢宮之中有陣陣牆壁挪移發出的沉悶聲，就像是嘶吼的野獸。

  良久良久，在黃金王座的正後方，伴隨著牆壁移動而展露出的巨大畫壁，巍峨的高樓。

  那畫卷被光芒籠罩，不太能看清其中畫面。

  但隱約能看出好像是一群存在和另一群存在相互戰鬥的場景。

  「終於開始了啊……」

  帝皇聲音沙啞：「終於開始了嗎？大動亂的序章。」

  一名傳奇鐵衛匍匐在黃金王座身下，輕聲地說：

  「陛下，我們終於要迎來滅世的第六大災了嗎？」

  帝皇沉重嘆息了一聲說：

  「你為什麼會覺得是迎來第六大災？」

  鐵衛愣了一下後說：「可其他大災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鐵衛沒明白帝皇意思。

  第一大災，毀滅的黃金鄉，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第二大災，寰宇繞世之蛇，雖然在中間幾次撕開玉鳳法師的封印，但如今已老老實實了。

  第三大災，費林魔葵暴亂，在很多年前就被陛下鎮壓了。

  第四大災，愛神暗面誕生，隨著延伸出的瘋王之亂和愛神暗面被愛神教會血洗，已經無足輕重了。

  第五大災，暗影神孽破封，那就更不用說了，在洛克希人的幫助下，陛下花費最小的代價殺死了暗影神孽，阻止陰影位面在大陸上蔓延。

  那剩下的大災，不就只有四神神選的那位地下城魔王，還有勇者麥克斯都沒能預言到的不知名第七大災嗎？

  麥克斯閣下擁有的眼睛能夠看透未來和過去，在他生前，曾經布置了諸多後手，試圖阻止七大災難的降臨。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說，帝皇都是他留下的後手，是控制大災的關鍵閘門。

  麥克斯的含金量只有恩瑟帝國自己知道。

  然而帝皇卻搖了搖頭說：

  「你就沒想過一個問題嗎？一千多年前黃金鄉被鎮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

  為什麼後世代出生的麥克斯卻『預言了七大災』？」

  傳奇鐵衛愣在原地，細密的汗水滲透了他鎧甲里的衣裳。

  他嘴唇乾澀地說：「您、您的意思該不會是？」

  「毀滅的黃金鄉從精靈國度一直延伸到一千多年前才被鎮壓，直接導致精靈國度的滅亡，末代精靈王的死亡。

  其餘波又讓隱秘之林在一千多年前衰落。

  哪怕是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後果，也不過只是鎮壓，而不是終極了黃金鄉。」

  傳奇鐵衛嘴巴微張，心中駭然：

  「那麥克斯閣下的意思是……」

  「滅世七大災沒一個是被徹底消滅的，最好的也不過是被壓到谷底的毀滅的黃金鄉。」帝皇淡淡地說著，「壓制並不代表毀滅，黃金鄉還在，它們還會再次開啟自己的旅程，從幾千年前的精靈國度時代，一路橫跨到現在…呵，幸好當年那幫精靈們還算果斷。」

  帝皇眼中多了些許冰冷。

  嚴格來說，恩瑟帝國甚至所有人類國度，和精靈們都有世仇。

  和其他種族不一樣，精靈國度最強大的時代，恰恰是人類的低谷期。

  而對於精靈而言，矮人太矮，又缺乏優美線條。

  魚頭人身的魚人很噁心，人頭魚身的人魚是異類，只能偶爾玩玩。

  龍類……個體很難打得過，想嗯哼的風險太大。

  加在一起更是沒幾個人樣。

  甚至可以說，雖然精靈們嘴上沒怎麼說，但在巔峰時期，大部分種族對於他們而言，更像是寵物。

  那……有沒有一種和他們長得很像，甚至審美接近的種族，能夠真正充當他們奴隸的種族？

  有的。

  太有了。

  精靈國度繁榮昌盛的時期，也是人類成為他們奴隸的時期。

  和現在這時代精靈一隻永流傳的地獄笑話不同。

  現在那叫倒反天罡。

  你猜猜為什么半精靈里這麼多人仇恨精靈族？

  那些半精靈另一半的血脈來源於什麼種族？

  又為什麼現在精靈強國里只有至高森林和半死不活的隱秘之林？

  要知道精靈國度敗走後，可是打算選擇一處周邊種族弱小的地域休養生息。

  那麼他們周邊有什麼國家？

  突尼西亞、恩瑟、洛克希、莫奈。

  其中精靈三國中原本的萬年老三，被當時還沒分裂的莫奈和洛克希兩麵包夾芝士了。

  雖然沒有滅亡，但綜合實力已經從T0序列掉到了T2，某種程度和被滅國沒區別了。

  原本的老大隱秘之林就更不用說，撞上了巔峰時期的突尼西亞，硬生生打出了突尼西亞建國以來最強戰果，甚至連永恆之刃的傳承都保不住，只能交給至高森林。

  也就至高森林那邊克制了點。

  畢竟其他幾家太吸引仇恨了。

  但是吧……照樣要挨打！

  他當年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那是看精靈就直接打。

  帝皇在回憶，傳奇鐵衛卻汗如雨下：「可、可……」

  他本想說，暗影神孽不是已經被陛下擊殺了嗎？

  但看到帝皇的眼睛，他就確信了那是真的。

  不好！

  他忽然感覺自己被架油鍋上了。

  帝皇搖了搖頭說：「也沒必要太過擔心，只要一切順利，七大災會在我們這個時代被終結。」

  傳奇鐵衛小聲說了一句：「路易殿下說，怕什麼來什麼。」

  帝皇笑了笑沒說話。

  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畢竟現在他只能選擇相信後人的智慧。

  ——比如自家女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