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黑暗森林

  「約瑟夫，我要你的一個承諾。」

  路易笑眯眯的看著他。

  片刻後，他這樣露出一絲微妙的笑容。

  「可以，我，約瑟夫·威廉士接受這個提議。」

  路易敲了敲桌子，拿起桌上的鈴鐺搖晃了一下。

  很快就有一名管家走了，呈上的一個托盤。

  托盤上有一切紙張，上面記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字。

  路易拿起紙張遞給約瑟夫說：

  「你想要知道的東西都在這裡了。」

  這不弄了一下，他還以為梅耶先生這邊會需要一點時間來進行調查，可沒想到進直接將情報送了過來。

  他無奈笑了笑說：

  「您這是坐在家中等著我上門呢！」

  路易搖了搖頭說：

  「還真不知道你在調查這些事情，只是最近隱約感覺到巨人平原上有異動，所以展開了一些調查。」

  當然，主要是為了調查憤怒之王可能做的事情。

  只不過他對外不會這樣說，而是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更符合梅耶這個身份的話：

  「我在那片草原上嗅到了血的商機。」

  他這話一說出，約瑟夫·威廉士竟真的相信了。

  路易笑眯眯的說：

  「當然比起這種事情我更喜歡做另一手準備。」

  路易搖了搖鈴鐺，管家再次走進來：

  「家主。」

  「去把我辦公室上的資料拿過來。」

  管家退去，很快在進來的時候他帶來了30多份合同。

  路易將合同拿起來在約瑟夫生前搖晃了一下。

  得到了路易示意的約瑟夫拿起合同，一份份的看了起來，他越看越是心驚，時不時抬起頭看向路易：

  「您在以梅耶商會的名義收購周邊糧食？」

  路易笑眯眯的說：

  「不可以嗎？」

  「您這樣很快會引起部落那邊的注意，這次戰爭的前兆顯然是有幕後黑手在推動，有人和他們爭搶糧食，絕對會成為他們關注的對象。」

  路易輕哼了一聲說：

  「他們關注到我不是好事嗎？本來我也想和他們聊聊，看看他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起身走向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說：

  「有些事情其實用商業的手段來解決更合適。」

  約瑟夫暗嘆。

  這位梅耶先生不愧是連商人之土都無比尊崇的大商人，這種商業思維可不是普通小商人敢有的。

  而路易也在思索一個問題。

  這次前來突尼西亞，他得到的最意外收穫是突尼西亞這邊共享出的《突尼西亞區域局部氣流數據模型》。

  這份數據模型由各地法師塔定時觀測，相關數據會上傳到一個大型塔靈之中進行匯總。

  路易他們走的時候帶走了這個塔靈的格式化分魂。

  這個東西帶回去後，再融入到白塔塔靈之中，就能夠實現兩地局部氣流數據共享。

  巨河計劃是路易為推動帝國持續上行而制定的五十年計劃。

  其中有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預防數年後即將到來的全國性大範圍降水。

  其中擁有眾多分流的聚合，在未來曾造成了難以估量的破壞。

  他本以為這種水患災難應該再過幾年後才會有明顯的展現。

  但當他回到突尼西亞的宅院，將兩國的水汽流動圖合併匯總後，就發現不只是恩瑟，就連突尼西亞如今都已經出現了豐水季。

  聚合造成的巨大損失是大規模水力災害匯聚後推演到的巔峰。

  這並不意味著在此之前就沒有其他的水力災害了。

  恰恰相反，匯總的這些年帝國水文情況，從10年前開始，全國範圍內的水文災害都在不斷上升。

  只是因為相當一部分災害領地內部就可以進行自治，而沒有被太多人注意，再加上現在這個時代。信息流動極其緩慢，確實也沒怎麼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在注意到這情況後，路易瞬間生出了一個想法。

  水文災害帶來的諸多影響中，除了土地被淹沒所造成的人員傷亡，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地方值得引起注意。

  那就是隱藏在洪災背後的糧食短缺問題。

  巨河之災造成的巨大影響里，直接死亡人數其實並沒有這麼誇張。

  但伴隨著巨河之災到來的全國範圍內的大饑荒造成的影響，那就不是單純的用死亡人數來估量的問題了。

  考慮到未來周邊區域糧食短缺的問題，他打算趁著豐收年進行大規模糧食買賣。

  或者說他從很久以前就已經確定了梅耶商會的存在方針。

  這個商會是為了作為一個維繫恩瑟帝國商業領域平衡的標杆，才在他手中日益發展壯大的。

  在這個全球化程度無比低下的世界，就算是他給貝雅特莉絲提議，讓包括鬱金香商會在內的商大商會巧蓮開始糧食準備，也沒辦法順利的覆蓋到下邊村鎮。

  因為這幾個商會更多的是作為維繫帝國中樞平穩而存在的。

  他們的職能就先天限制了，他們沒有辦法將觸鬚伸到最下層的領域。

  在最下層的村鎮，真正充當商會職能的，是大量地方性的小商團，個體商人以及當地村民自發擔任的游商。

  想要覆蓋這樣的群體，梅耶商會更容易做到。

  因為梅耶商會終究是以路易自己的意志運轉的商會，高效快捷就是梅耶商會相較於三大國立商會的優勢。

  「有些奇怪啊……」

  路易喃喃道。

  「梅耶先生，怎麼了？」

  約瑟夫·威廉士好奇道。

  路易說：「昨晚上我們已經將大氣環流數位化模型交到了路易殿下手上，殿下那邊已經先行和白塔溝通，合併了數據。」

  「可是殿下那邊卻和我說，按照恩瑟這邊前幾天遠距離魔法觀測的結果，突尼西亞周邊降雨量攀升的速度不應該這麼快才對。」

  「這都已經超出了我們極限預估值的兩倍了。」

  約瑟夫·威廉士愣了一下，表情忽然變得肅穆，然後又青又白，最終整張臉都漲紅了：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這樣啊！」

  路易被約瑟夫·威廉士的變化給驚到了。

  這項數據的異常確確實實是白塔那邊反饋出來的。

  路易對數據模型這邊，因為全程跟進也有足夠的了解，自然能解讀出其中的問題，所以也產生了好奇。

  因為這數據確實很異常。

  只是沒想到他順帶詢問了一下，表情竟會變得如此的難看，這其中必然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因素。

  「梅耶先生，我要先行離開一下。」

  「慢著！」路易張口喊道，「能否和盟友共享一下情況，讓我們這邊也提前做好準備。」

  約瑟夫此時表情已經接近猙獰，但在聽到他的話後，卻又化作了頹然：

  「梅耶先生，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們突尼西亞的終極武器……是天威啊。」

  路易悄無聲息的藏起了色變的臉。

  他知道突尼西亞擁有終極武器，但並不知曉這終極武器是以什麼樣的原理存在的，更別說是知道其破壞效果了。

  可約瑟夫現在卻說，突尼西亞的終極武器是通過天威的方式來釋放的。

  他知道約瑟夫說的天威不是前世大夏說的另一種神秘莫測的概念。

  約瑟夫指的單純就是天空的力量。

  再結合水氣增長情況異常……

  「鬼鬼，突尼西亞的最終兵器是高危氣象武器？」

  他瞬間就明白了是什麼情況。

  而此時約瑟夫·威廉士已經離開了宅院。

  很顯然，還是要去調查一下，現在是哪一家在使用氣象武器。

  「如果是這樣，那我的疑惑就完全解開了。」

  路易喃喃道。

  他此前之前一直不明白，能夠扛著一堆異族的威脅，持續這麼多年的老牌帝國，為什麼會悄無聲息的就覆滅了？

  現在他搞明白原因了。

  很顯然，突尼西亞確實擁有極其強大，甚至是離譜到能夠增加周邊的大殺器。

  氣象武器一旦能夠研發出來，造成的破壞力之大，覆蓋面之廣，難以想像。

  但很顯然，突尼西亞的氣象武器並不是那種一旦使用就能立即生效的手段。

  它就像是個需要經過漫長的念咒流程來展開的超級大禁咒。

  它的前搖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但這恰恰和突尼西亞的國防策略完美契合，因為從上至下多種原因的影響，突尼西亞想要進入全面爆兵狀態，就如同當年的毛子一樣，難以一蹴而就。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勝利天平會越來越朝著他們方向推進。

  突尼西亞的氣象武器就算能夠在前期造成巨大的傷害，但因為前期爆兵實力不夠，就算是打出了傷害，也很難抓住機會，將對方瞬間擊垮。

  反倒是這種慢悠悠施展破壞的狀態，和他們的爆兵狀態相契合。

  一般情況下，常規人也沒辦法抓住這個漏洞，狂砍突尼西亞的防禦。

  畢竟普通狀態下突尼西亞相對較弱，但也不意味著別人變強了。

  它對標的，是龍之帝國、隱秘之林之類的大國。

  但現在有個問題，常規狀態下的部落雖然算不上大國和強國，但僅僅以軍備來看，已經足以對突尼西亞前期防禦造成威脅。

  突尼西亞自然也為此安排了相應的防守人員。

  可前提是……沒有那上百個散發出暴怒之王力量的特殊存在。

  這種存在一旦出場，猝不及防之下，突尼西亞東側的戰線會被瞬間打穿。

  對手根本沒有想給突尼西亞任何喘息的機會。

  聚集人阻攔？

  直接閃擊王都！

  最終突尼西亞在猝不及防甚至還可能存在內部黑手的情況下，國門大開。

  等到氣象武器真正能夠發揮作用的時候，人家已經進入了王都範圍，將刀架在脖子上了。

  這種操作給了路易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他突然感覺頭皮發麻。

  前世他的祖國，在蘑菇蛋威懾還不夠的時候，曾經提出過一個特殊的打法。

  ——直接跑對家去。

  就是對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絕殺。

  除非突尼西亞想在自己的國土上將自己人和對手全都燒成焦炭，否則這氣象武器，無論傷害再強，也都被廢了大半。

  看樣子他得行動起來了。

  這時，客廳的門忽然被敲響。

  小天鵝走了進來，錯愕的抓住了路易的衣角：

  「壞東西，那水氣數據模型不太對。」

  路易腦門緩緩的打出了個問號，他摘下了面具，惡狠狠的說：

  「你叫誰壞東西呢？」

  「就叫就叫。」小天鵝下意識的反駁道。

  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又被路易調侃了，氣的嘟著嘴踩了一下他腳：

  「我懷疑突尼西亞有想要發起戰爭的想法。」

  「我告訴你，他們的大殺器……」

  「是氣象武器對嗎？」路易直接開口打斷道。

  小天鵝愣了一下：「氣象武器，好形象的描述，內諾斯之怒確實是氣象武器。」

  「不對，這種內諾斯之怒發動的前兆，必須要和王姐那邊說一說，做好戰鬥動員。」

  路易點了點頭說：

  「確實要做好相關準備，不過他們大概率不是要對我們出手。」

  路易將此前他和約瑟夫聊天的內容告訴給了小天鵝。

  小天鵝一驚一乍的，表情看起來甚是好玩。

  她呆呆的說：

  「你的意思是突尼西亞內部有人想對巨魔部落動手了？」

  「那巨魔部落那邊……」

  路易低聲的笑道：「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不管是真有想法還是其中有什麼誤會，但如果你是巨魔……」

  「你會相信突尼西亞啟動了那內諾斯之怒，不是為了摧毀部落嗎？」

  小天鵝哼了一聲說：「那我必然不信啊。」

  路易幽幽的說：「那個武器從啟動到真正發動需要多長時間，你那邊了解嗎？」

  小天鵝歪了歪頭說：「王姐說好像需要接近一個月。」

  路易漫不經心的說：

  「我們得到巨魔部落里，有多個大罪·暴怒的反應，差不多在20天前。」

  「看約瑟夫著急而又沒有完全氣急敗壞的模樣，基本可以說明距離內諾斯之怒完全爆發還有一段時間。」

  「這時間……沒準就接近一個月。」

  小天鵝反應了過來：

  「太巧了，在突尼西亞決定使用內諾斯之怒的同時，巨魔部落也同時出現了大量散發大罪·暴怒氣息的個體。」

  「約瑟夫·威廉士沒有得到威廉士家族的支持，恐怕未必是威廉士家族不知道情況。」

  「也許恰恰相反，突尼西亞也接到了巨魔平原上出現多個大罪·暴怒氣息的消息。」

  「所以他們絲毫沒有想停下氣象兵器的想法。」

  「因為他們覺不容許東部邊境直接被鑿穿。」

  「如果你是突尼西亞高層，你會放下武器嗎？」

  奧莉薇婭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顯然，她也不會。

  他前世在某個小說里見人提起過這個理論。

  那個小說叫《三體》。

  那個理論叫……黑暗森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