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畫中門》的奇蹟

  這一刻，他充分理解了安茲子爵說的「西琳女士」的含金量。

  「就算是天才病，也有強弱之分吧。」

  路易看向了安茲子爵。

  就好比現在還活著的那位刺繡家。

  他付出的代價是低，但比起傳說中的那位雕刻師，那就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了。

  路易感嘆道：

  「雖然早就聽聞愛神教會的信徒們會為了保護美而竭盡全力，但以前還真沒在現實里見過。」

  「現在您見到了。」安茲子爵做了個恭謙的動作，「西琳女士是少有的接近當年神話雕刻師的存在，作為愛神教會的信徒，我有必要為世間留存她存在的痕跡。」

  安茲子爵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認真肅穆。

  路易的種族天賦告訴他，這位子爵說的是真的。

  「您方才說，畫中的美好，倒映的卻是絕望的現實，是什麼意思。」

  安茲子爵看了他一眼說：

  「絕大部分人在提起西琳女士的時候，只會關注她那絕美的畫卷，卻很少有人關注她的背景。」

  「西琳女士是個可憐人，她出生的家庭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男爵家族。」

  「她上有出類拔萃的哥哥，下有生病的妹妹，而西琳女士的父母並不是個能很好地分攤愛意的夫妻。」

  安茲子爵沒有細說下去。

  但路易已經明白了大致情況。

  和獨生子女家庭不一樣。

  多子家庭或多或少地會有這類情況。

  但如果長子出類拔萃，小女身體積弱，再加上一個不會分攤愛意的父母……

  這個家庭中總有人要為此作出犧牲。

  西琳女士大概率就是被犧牲的那個。

  「看樣子您已經明白了……西琳女士一直到快要病逝的時候，她的父母依然認為自己女兒是為了博取長輩關注，而在裝病。」

  路易笑罵道：「但凡多點關心，應該都不至於會忽視這種問題吧。」

  「您對西琳女士的關注，遠超刺繡家，這是不是說明……她在已知的天才病人群里，都屬於最嚴重的那一批。」

  安茲子爵沒有直接回答路易的話，只是輕聲說：

  「天才病患者並不僅僅會因為天賦而對身體造成巨大負擔。」

  「幾乎每一位天才病患者，都誕生於一個有問題的家庭，他們會被忽視、無視或是歧視。」

  「而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就是他們譜寫美時的鬼斧神工。」

  「他們堅信自己所締造的藝術最能理解自己，那是他們孤獨人生中僅有的幾道光。」

  「所以哪怕明知道繼續提筆，會邁向死亡，但西琳女士以及更多的患者，也不會停下他們的腳步。」

  「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予他們最大的保護，讓他們靜靜走完自己生命的後半程。」

  安茲子爵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哀傷。

  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沒有什麼是將美好展現給你，卻又當場撕碎更難受的了。

  話說到這裡，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

  「到了，尤里烏斯先生，這就是西琳女士的故居。」

  一直雲淡風輕的安茲子爵彎下腰說：

  「請您在保證故居不被破壞的情況下，儘可能地驅散裡邊的亡靈。」

  「愛神眷顧的女士不應該被這樣羞辱。」

  路易點點頭，直接走進了那棟別墅。

  ……

  別墅外。

  安茲子爵的馬車夫低聲地說：

  「大人，您就這麼信任那位少年？要知道就連白鴉軍團的大人也沒能處理好那個『怪物』。」

  安茲子爵看向馬車夫說：

  「他身上散發著難以言喻的美麗光輝，那不是單純的魅力，而是超凡的美麗。」

  單純的魅力可以是顏值或是氣勢，但是超凡的美麗卻能側面驗證一個人的力量。

  他家族世代信仰愛神，在這一點上，他絕對不會看錯。

  那少年身上流淌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性美。

  就好像……

  「……就好像身體裡封印著神明。」

  馬車夫奇怪地看向了家主。

  安茲子爵有些苦惱地捧著額頭說：

  「應該是我看錯了，雖然確實很強，但怎麼可能……」

  那種特質，不太可能出現在人類身上。

  他上次見過類似特質的存在……

  他抬起頭看向了那座別墅。

  別墅主人殘留下來的作品上，他曾經感受過類似的「美麗」。

  但那可是西琳女士啊，被愛神眷顧的寵兒。

  ……

  另一邊。

  路易用安茲子爵給的鑰匙打開了門，進入了這棟別墅。

  從外邊的景觀來看，安茲子爵沒少打理這棟別墅。

  整個別墅區維持著一種有人常住的風貌。

  但進到房間裡，就明顯感覺空氣沉悶。

  很顯然，自從「不知名亡靈」出現後，別墅內部就很少有人打理了。

  他回想著路上安茲子爵告訴他的消息。

  西琳女士的故居，更準確點說是西琳女士丈夫家的故居。

  那是一位已經找不到具體出處的貴族。

  本身貴族等級應該在子爵和男爵之間。

  再往上級別的貴族，就算是再衰落，也不會說找不到出處。

  至於原因……

  大部分走技術路線獲批貴族的職業者，基本就在這個範疇。

  安茲子爵說過，西琳女士的丈夫應該也在這一梯隊。

  可笑的是，明明西琳女士在丈夫的別墅里只住了3年。

  3年裡，她在這棟別墅里留下的痕跡，卻比她此前二十幾年居住的家裡的痕跡還多。

  只是路易在走進屋子後，還是被震撼到了。

  因為他在主臥室里，看到了一幅兩人高的畫。

  畫像上是栩栩如生的一扇門。

  路易在畫上，竟然感受到了一股高度凝聚的空間波動。

  當他伸出手去觸摸的那一瞬間，那畫上的門……

  竟然被推開了。

  「我艹！」

  路易愣愣地看著門外的風景。

  門的對面，是一間封閉的閣樓。

  閣樓的窗台外是夕陽。

  梅林的靈體悄然浮現在他周邊：

  「愛神的恩賜嗎？」

  「什麼愛神的第二恩賜？」

  梅林平淡地說：「哦，我差點忘記了，你們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人知曉愛神的第二恩賜了。」

  「怎麼說。」路易永遠是這樣，對於不知曉的事物抱有難以言喻的熱情。

  梅林也沒當謎語人，直接說：

  「在很多年前，美神隕落了，作為祂的神友，愛神曾經多次試圖復活過美神。」

  「然而美神確實已煙消雲散，最後留下來的，只有祂的部分神格和神職。」

  「愛神最終選擇融合了美神的部分力量，連帶一部分美神的教義也融入了自己教義之中。」

  路易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

  難怪愛神的教義里，會有對於美麗之物憧憬與保護。

  原來是神職融合後的結果。

  梅林淡淡地說：

  「你們現在說的天才病，其實是愛神沒能很好吸收美神力量，而導致的權柄逸散。」

  「那些逸散的權柄有大有小，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美神的力量餘韻。」

  「有時候，這種權柄會被普通人吸收，這本來是個好事。」

  「但天生就植入了這種權柄的人，連成長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權柄力量所填滿。」

  「過猶不及的結果，你是知道的。」

  路易恍然。

  就像有些藥物，給成年人吃，能加快治癒，甚至相當於補品。

  但如果給未成年人吃，那就會對身體造成巨大負擔。

  美神的權柄，就算是再小，對於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普通人來說，都是無法背負的負擔。

  只不過，這種權柄……果然還是太離譜了。

  他看向「畫中門」旁邊的立牌。

  那立牌顯然是安茲子爵放在旁邊的。

  立牌旁邊寫著：

  「某年某月某日，西琳女士為了與過往家族切割，畫了一扇通往自己臥室的大門。」

  路易嗤笑了一聲。

  那門的對面，是一間並不那麼適合當臥室的房間。

  他穿梭過去的時候，就展開了自己精神力，瞬間就知曉整棟房屋的結構。

  這房間，對於門對面的別墅而言，完全不該是一位貴族小姐該有的房間。

  又不是什麼狗血女頻漫畫裡不受重視的私生女。

  這可是同一個父母生下來的孩子啊。

  可這房間感覺比管家房都還要差。

  真就有些離譜。

  他看了一下，這個房間旁邊，有另一個極其寬敞的房間。

  看隔壁房間的風格，應該是女性風格。

  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西琳女士那生病的妹妹居住的房間。

  也許是為了照顧妹妹，被家裡人安排到這裡？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如果不大聲叫出來，說出自己的付出，那被付出的對象很容易就將這種付出當成是理所當然。

  西琳女士餘生不和家裡打交道，以至於丈夫家變成了她故居，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不過……

  「用一張畫取代了空間傳送陣？」

  路易暗嘆。

  他看了一眼畫上的畫像。

  那栩栩如生的門看起來已經無比老舊了。

  路易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畫裡的門，存在的時間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吧。

  這古樸的畫風，看起來就像度過了一百年時光一樣。

  但很顯然，就算是西琳女士擁有天才病，也不可能憑空想像出一百多年後這扇門的模樣。

  也就是說……

  從她動筆畫下這扇門開始，這張畫上鐫刻的內容，就會自動隨著時間變化。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畫中門會是這樣的姿態。

  僅僅是一張《畫中門》就擁有這種效果，他無法想像那些更厲害的畫會是什麼效果。

  這等畫作，確實算得上是世所罕見。

  要是毀掉了，就算是路易這個藝術細菌都要覺得可惜了。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能和安茲子爵這種愛神信徒共鳴。

  不過，安茲子爵為什麼不將這麼重要的畫作收走？

  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就衝著這幅畫，他確實得好好收拾一下這座房子裡的亡靈了。

  「梅林導師，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應該明白我想做什麼。」

  梅林幽幽道：

  「地形確認，確定消耗一次寶貴的永恆訓練機會，來達成目的嗎？」

  「當然，訓練年年有，這裡被毀壞了，那就沒有了。」

  下一刻，路易就被拉入了永恆訓練的夢境中。

  數秒鐘後，他睜開眼，目光已變得古井無波。

  往生刀被拔了出來，這種針對不死族的專用武器，能將他的傷害放到最大。

  下一刻，還算寬敞的房屋內就出現了一道來回彈射的雷光。

  路易的動作就像是在房間中四處奔襲的貓貓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明明是電光炸響，卻又寂靜無聲。

  在這種詭異的發力下，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數名遊蕩著的亡靈身邊。

  一刀斬斬斬！

  當刀身歸鞘，那幾名亡靈已經煙消雲散了。

  「搞定收工。」

  路易美滋滋地離開了房間，開門迎接安茲子爵：

  「搞定了，還有，安茲子爵，你說得沒錯，西琳女士的瑰寶值得被保護。」

  正一臉緊張地外邊徘徊的安茲子爵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有典範級亡靈的情況下，您竟然還如此輕而易舉地完成了清掃，相信您真的是太對了。」

  路易笑眯眯地做了個「請進」的姿勢，於是安茲子爵就迫不及待的和路易一起進入了房間。

  在進入客廳的時候，路易好奇問道：

  「安茲子爵，為什麼你不將《畫中門》給收起來，這麼貴重的畫，就這樣放在房子裡合適嗎？」

  「什麼《畫中門》？」

  安茲子爵狐疑地看向了路易，下一刻，他臉色微變：

  「西琳女士失傳的《畫中門》？在哪？您看到了它嗎？」

  路易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看了一眼就在他面前放置著的《畫中門》的巨幅，然後又看了一眼眼中滿是狂熱的安茲子爵：

  「你看不到？」

  他指了指《畫中門》所在的方向。

  安茲子爵糾結得快要將他所剩無多的頭髮揪下來了：

  「您是在戲弄我嗎？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伸出手摸向路易指著的方向，在路易驚悚的表情中，安茲子爵的手穿過了放置在那裡的《畫中門》。

  路易上前將安茲子爵拉開，然後再伸出手去推開那扇門。

  在安茲子爵目瞪口呆中，虛空中出現了另一處門後的場景。

  他痛苦地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公平，為什麼連讓我看看都不給。」

  他已經相信了路易說的話。

  《畫中門》是真實存在的。

  只是他看不到罷了。

  看著像個小孩一樣委屈巴巴地在地上打滾的安茲子爵，路易哭笑不得。

  這安茲子爵，遇上了藝術真就沒有一點正行了。

  「尤里烏斯先生，請務必保護好這幅畫，它不選擇我，一定是因為我還不合格。」

  「但如果是被選擇的你，一定能將它保護好的！」

  路易思索了片刻，最終沒能忍住誘惑，伸手將《畫中門》拿起，放入到次元袋中。

  「我一定會保護好這幅畫的。」

  梅林導師的視覺來自於路易的視覺，也許正是因此，就連梅林導師都沒有發覺《畫中門》的異常。

  只是當《畫中門》被收起來後，路易的臉色忽然變了。

  「安茲子爵，恐怕還不能將這棟樓交到你手裡。」

  路易看著牆壁上留下的花紋，表情無比肅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