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5000字）

  一道道流光宛若翩躚的蝴蝶，消散在墮影冥界中。

  路易看著這對夫妻靜靜地看著茜，最後身體消散在空中。

  一直到兩人徹底消失，茜蹲在地上，低下頭不讓人看到她的模樣。

  路易沒有說話。

  她靜靜地站在她旁邊，看著那把重新回到他手中的往生刀，久久沒有說話。

  最後，他輕聲嘆了口氣：

  「帝皇啊帝皇……」

  他注意到了更多地細節。

  比如說為什麼茜的母親做不好拔絲山藥。

  ——因為以前一直都是羅格在旁邊煮糖漿，妻子在旁邊炸山藥。

  也注意到了茜的母親歸來的時間。

  ——去年就在中央大街徘徊的她，和羅格久久未能咽下那口氣的時間是同步的。

  兩人共舞的場景很美，但太痛了。

  一個死在未來得及再見的沉眠祭典之前。

  一個倒在《新告亡靈書》被銷毀的黎明之前。

  路易有和小天鵝詢問過亡靈的事情。

  小天鵝曾明確說過，死去的人靈魂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迷霧，過往的記憶會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

  最終只留下殘存的本能，繼續在世界上活動。

  羅格和他愛人，在消散之前能夠清醒，已經是個極其罕見的事情了。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觸著消散的亮光。

  「真好啊……」

  當妻子獨自一人在空蕩的街道上跳舞，當羅格的靈魂在這一刻展現。、

  兩個不同時間，線上的靈魂雙手都未曾觸及對方，但心卻伴隨著無聲的舞曲翩翩起舞。

  這場跨越時間的舞曲里，往生刀在這一瞬間一分為二。

  簡直就像是在見證兩人愛的延續一般。

  能在最後時刻，在萬籟俱寂、篝火消散之時，等到自己愛的那個人，這也算是慰藉了。

  「不給它取個名字嗎？」

  路易看向那晶瑩的長刀，一時間有些眼饞。

  看起來好漂亮。

  也不知道擁有什麼樣的特殊能力。

  路易基本可以肯定，茜小姐擁有的那把刀和自己的往生刀不是一個東西。

  ——雖然這玩意明明是從往生刀上分離出來的。

  不過這很合理。

  墮影魔法是路易見過的最奇妙的魔法之一，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

  這種魔法與其說是法術，還不如說是心靈的倒影。

  映襯著某種內心投影，從而展現出某種特殊的魔法性質。

  某種程度來說，很接近路易理解的概念之力。

  什麼「銀河也是河」的河神，什麼「虎式何雄哉」的坦克老秦人……

  就說個最簡單的。

  從墮影美人蛇身上獲得的馭虎術。

  這玩意……只要你實力差距不大，就有機會控制虎類魔物。

  但眾所周知，群星大陸上虎類魔物的起源不少，甚至可能都未必是同一個世界的生物。

  可馭虎術不僅能控制墮影冥界裡的虎魔，還能控制現實里的虎類魔物。

  這可不是單純的法術效果能夠解釋的。

  往生刀也是如此，說到底，往生刀其實就是羅格導師在強烈的信念下，以一身墮影之力凝聚出的「俺尋思」魔法。

  俺尋思我培養出的長刀能夠對亡者和活死人刀刀暴擊，然後在強烈的信念下，往生刀就誕生了。

  當然，實際誕生的緣由也不會這麼簡單就是了。

  不然這種固態成武器形態的儀式魔法，早就在群星大陸上泛濫了。

  「很好奇我的刀？」

  茜小姐看了一眼路易。

  路易揣手手不好意思地說：

  「要是你願意告訴我就更好了。」

  茜點了點頭說：

  「如果是你的話，可以知道。這把刀的效果很單純，祛病和治療。」

  「至於名字……就叫愈生刀吧。」

  路易瞭然：

  「阿姨到底還是沒放下你。」

  他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天上那輪黑日。

  這樣想來，帝皇還是挺有人情味的。

  羅格的愛人照理說是不具備這種能力的。

  畢竟她又不是墮影冥界的原住民，就算她被羅格埋葬在了墮影冥界，和墮影魔物也沒啥關係。

  能夠在兩界穿梭，只有一種可能……

  背後有人幫了她一把。

  雖然全新大陸上同樣也流傳著逝者託夢的傳說，但就連死亡與沉眠教會的大主教都說了，這種事實屬罕見。

  群星大陸的亡魂在死亡後，不是飛向神祇的神國，就是飄蕩到外層界之外，重新進入新的輪迴。

  倒霉蛋可能會直接墮入無底深淵或巴托地獄，轉生成惡魔和魔鬼，成為那些高位領主手中的靈魂硬幣。

  總之，想要在群星大陸上長時間逗留是比較困難地。

  除非將自身轉化成某些存在。

  比如說巫妖、活死人、骷髏族……

  但至今很多人都認為，變成了那種模樣，恐怕都未必是原來那個靈魂了。

  就和那些靈魂進入無底深淵，轉化成小惡魔的人。

  難道他們和前世還有什麼關係嗎？

  所以，羅格的愛人能夠以迷失心智的亡魂留存到現在，完全就是因為她在墮影冥界。

  墮影冥界上的那一輪黑日，投下的不再是毀滅的黑色流光，而是帝皇的一點點溫情。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茜主動說道。

  路易點了點頭：

  「那快點吧，我感覺弱通道快維持不住了。」

  ……

  當兩人離開了墮影冥界後，路易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弱通道。

  通道沒有再到處亂爬，而是在兩人的目光中徹底消散，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果然……老登你是故意放我們進去的啊！」

  召喚類法術的本質就是結緣。

  茜想要見到母親的渴求。

  往生刀里的羅格殘魂想要見到愛人的渴求。

  二者相互纏繞，最終形成了召喚的基礎。

  這才是為什麼他和茜小姐都會跌落到墮影冥界的原因。

  緣，妙不可言。

  當他倆從墮影冥界裡離開的時候，天邊已經能隱約看到初升的太陽。

  路易頭皮發麻，轉頭看向茜：

  「我們有在墮影冥界裡待那麼久嗎？」

  茜小姐點了點頭說：

  「光顧著注意，他們兩人都忘記了時間。」

  路易感覺腦袋要炸開了：

  「不行，我得回一趟親王府，親王府要亂起來了。」

  他原以為就算被召喚到墮影冥界，也不會呆太長時間。

  沒想到他和茜在觀看羅格的記憶碎片，以及見證這對愛人的重逢時，竟不知不覺地沉浸了一整晚。

  這種時候，親王府的女僕們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他的早餐了，甚至應該有管家來房間喊他起床了。

  這時候發現他不在臥室，然後一摸被窩，冰冷無比，就知道路易怕是早幾個小時就不在房間了。

  再在親王府里找了一番，沒找到他的身影，沒準這事都要直接鬧到皇宮去了。

  「該死的，希望他們今天反應能慢一點。」

  路易和茜告了別，馬上就準備沖向親王府。

  「等等……」

  茜小姐忽然開口道。

  路易回過頭來：「怎麼了？」

  茜小姐輕聲地說：

  「今天謝謝你了……還有，晚上能和我一起去看看祭典嗎？」

  路易看了茜一眼。

  她眼神中的傷感還沒有消散。

  至於為什麼要去看祭典，大概是想替父母彌補遺憾，去看看他們曾經留下美好回憶的地方吧？！

  只是孤男寡女，這大晚上的過去，似乎不太好。

  但看她現在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拒絕。

  「行，那我們晚上見。」

  路易答應了她的請求。

  ……

  【地點：親王府】

  路易看著坐在大廳里的貝雅特莉絲，差點汗流浹背了。

  很顯然，他的管家和女僕們比他想像中的要敬業。

  在發現路易消失了以後，第一時間就將消息通知到了貝雅特莉絲。

  甚至就連小天鵝都打著哈欠過來了。

  當然，貝雅特莉絲是知道路易晚上的計劃的，她挑了挑眉看著他說：

  「所以你們兩人在墮影冥界裡待了一晚上？」

  路易點頭。

  「那羅格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路易思索片刻：「理論上來說是處理完了，但茜小姐能不能解開心結，那就不好說了。」

  貝雅特莉絲搖了搖頭說：

  「我知道她的，就算是再難過，但她也會儘快地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好，投入到新的生活中。」

  路易說：

  「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旁強忍著困意低頭搗蒜的小天鵝似乎終於回過神來。

  她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迷糊地說：

  「你們又背著我商量事情！」

  路易毫不留情地發起反擊：

  「明明是有人日上三竿了，還沒有清醒過來，導致錯過了。」

  小天鵝不服了：「我只是小睡了一會！還有，我都聽到了，你答應了她一起去看篝火！」

  路易捏了把汗，惡狠狠地盯了一眼小天鵝。

  「憨批，我都有意不強調這事了，你還說啥？坑我是吧！」

  小天鵝翹著嘴巴，那偷笑的模樣都藏不住了。

  路易點點頭說：

  「是的，所以晚上我們一起吧！」

  他的目光看向了貝雅特莉絲。

  貝雅特莉絲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也行，我已經好些年沒有參加沉眠祭典了。」

  準確地說，自從忙於公務後，她僅有的那點時間就已經被大量壓縮了。

  難得能有一次放鬆的機會，她倒是不介意出去轉轉。

  ……

  時間倒退回一小時以前。

  地點：墮影冥界

  在路易和茜離開了墮影冥界後，羅格和愛人凝聚出的流光快要消散了。

  在一切光芒即將消失的最後，那一片片懸浮在半空中的記憶碎片忽然晃動了一下。

  就好像是沒電時電視熄屏一般，周遭記憶碎片越發模糊。

  但下一刻，又有數個記憶碎片迸發出來。

  可惜此時已經離開了墮影冥界的兩人，是看不到這最後的片段了

  那最後的記憶碎片，時間來到了茜的母親死亡的那天。

  在羅格的悲鳴聲中，茜臉上的表情冰冷如一月的江水。

  她臉上被一道道赤紅色紋路覆蓋，正冰冷地看著羅格：

  「為什麼這時候你都沒流下一滴眼淚。」

  剛剛經受了愛人逝去的疼痛的羅格，猛然抬起頭，愣愣地看著茜，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你……是什麼東西？」

  茜坐在那裡，目光冰冷地看著羅格，但片刻後，她的表情就化作了難言的悲傷，在那裡嚎啕大哭。

  一邊哭著，年幼的小茜一邊說：

  「爸、媽，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羅格抱著愛人的屍體，看著那臉上被赤紅色紋路包圍的茜，最終沒下得去手。

  他伸手擦去了女兒臉上的淚花，臉上露出了難言的愧疚：

  「不哭，小茜，無論怎樣，你都是我女兒。」

  下一刻，周邊流光徹底破碎。

  良久，那被黑日光輝籠罩的墮影冥界的角落，那坐在噴泉旁的天命法師忽然嘆氣道：

  「她好像快要壓不住那東西了……」

  高空之上，隱約有一道聲音傳來：

  「她本來就不需要壓制，她們是一體的。」

  ……

  【地點：掌璽大臣辦事處】

  茜小姐洗了一把臉。

  冰冷的水讓她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

  當她抬起頭時，看到的是鏡子裡那被赤紅色紋路爬滿了的臉頰。

  此時的她，臉上的難過和沮喪已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迷醉的神色。

  她那哭紅的眼睛裡閃爍著不正常的神態，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臉上露出了詭異而又妖嬈的笑容：

  「ta還不錯啊……」

  下一刻。

  鏡子裡的茜臉上閃過了掙扎的神色。

  她很快恢復了正常的表情，皺著眉頭好半天，最終才將那迥異的另一面給壓了下去。

  她露出了些許哭笑不得的表情：

  「真的是……越來越難纏了。」

  下一刻，她身上有什麼詭異的力量不斷蔓延開來。

  她身上淺灰色的能量不斷滲透到身體裡，以鐵衛特有的藍色焰光糾纏在一起。

  伴隨著兩種力量相互糅雜，她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

  「想好了嗎？一旦踏出這一步，我們可就再也沒法分開了。」

  鏡子裡被赤紅色花紋覆蓋的「茜小姐」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

  鏡子外的茜小姐平靜地說：

  「沒關係的，我們都一樣。」

  然後一陣咯咯的歡笑聲在這片不大不小的空間中傳響。

  「那麼盡你所能，掙扎到最後吧，姐姐，可不要被我吃掉了。」

  「無聊。」

  茜冷淡地說。

  下一刻，兩股力量徹底糅雜在一起。

  茜身上的氣息忽然節節拔高，然後又很快恢復平靜。

  她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晦澀難明，但毫無疑問，此時的她更加強大了。

  她緩緩張開了手，看著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穿過自己的指縫。

  當光遇上了丁達爾效應，就有了形狀。

  她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笑容。

  就好像是變了個人，但再仔細觀察一下，又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

  【地點：親王府】

  迷迷糊糊的小天鵝忽然像是被電了一下，抬起頭來，迷糊地看向了提諾城另一個方向：

  「怎麼回事？這種如同死水一般沉寂但又危險的感覺。」

  貝雅特莉絲笑眯眯地說：

  「可能是我們恩瑟又要誕生新的傳奇了吧？」

  小天鵝迷惑地看向了貝雅特莉絲：

  「新的傳奇？我怎麼不知道？」

  貝雅特莉絲將小天鵝的頭髮揉亂，輕哼了一聲說：

  「你現在一天到頭都在睡懶覺，就算有人突破傳奇了，你也不知道吧？」

  小天鵝不樂意了：

  「我又沒有偷懶！我睡覺的時候精神力運轉速度比清醒時更快好吧！」

  反倒是路易有些好奇：

  「新的傳奇？是誰？我認識嗎？」

  貝雅特莉絲點了點頭說：

  「關鍵那一步，但阻攔她的屏障已經消失了，接下來我們安心等就是了。」

  路易愣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小天鵝。

  小天鵝搖了搖頭。

  意思是「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路易眼睛亮了起來。

  明白了。

  這位馬上就要踏入傳奇的存在，並不是前世在這時間段踏入傳奇的人。

  也就是說，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大半年了，蝴蝶翅膀的風，終於吹亂了別人的線了？

  他認知，衝刺傳奇，還被自己影響了命運，莫非……

  「似李！基諾老師，你終於踏出了那一步了嗎？」

  「之前調侃你「沒晉升傳奇，是不想升嗎」是我太天真了！」

  「我們家基諾老師，那可是聖路易斯學院難得一見的頂尖天才，區區傳奇，自然不在話下！」

  「是我之前錯怪你了！」

  ……

  「哈嚏……」

  皇家親衛訓練場內，基諾狠狠打了個噴嚏。

  眾人一臉吃驚地看向基諾。

  正常情況下，像他這樣的典範巔峰職業者，是很難生病的。

  有人小聲地問：

  「團長，要不去找人看看？」

  基諾輕哼了一聲：

  「看什麼看，你們要是再不好好加強訓練，就要被我弟子吊起來打了！」

  今日提諾城依舊陽光明媚。

  伴隨著這晴朗的天氣，周邊街道逐漸熱鬧了起來。

  沉眠祭典雖然是鬼節，但並不是一個特別哀傷的節日。

  恰恰相反。

  死亡與沉眠教會的牧師在平復亡者的躁動時，更喜歡讓逝者看的是如今的人間煙火。

  尤其是提諾城。

  這座人口眾多的城市，格外需要這樣的節日，來給自己一個能夠和另一半出去的理由。

  這一點，無論前世地球還是這一世的群星，都是一樣的。

  什麼洋節，是推崇的外國節日，想要探索節日背後的文化內核嗎？

  不，僅僅只是需要一個出來玩的理由，這就足夠了。

  撲街日記：

  【罪己詔】

  今日身體還是沒恢復，寫5000字大家不要嫌棄，馬上養好病繼續爆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