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兔子急了要咬人

  剛才還一臉無畏,拂袖而去的福滿樓的錢掌柜,此時卻陰惻惻地站在程掌柜的家門外。當看到程掌柜從馬車上下來時,他立刻迎了上去。

  下了馬車的程掌柜,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然後用不悅的語氣說道:「你來幹什麼?」

  錢掌柜雖然對程掌柜的態度感到不滿,但還是低下頭問道:「那個娘們是不是和你們說了些什麼事情?」

  程掌柜往家門口走了幾步,擔心他們會被有心之人看到,於是又領著錢掌柜進了家門。「你現在來找我幹什麼?要是再被人看到怎麼辦?」

  聽到這話,原本就心裡不爽的錢掌柜頓時惱怒起來,他揪著程掌柜的袖口不放,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過河拆橋嗎?當初明明是你說這個娘們啥也不懂,讓我不用聽她的,還說她和元家已經決裂,怎麼現在一切都變了呢?」

  那是因為你傻,程掌柜面無表情的用手拂開他的手,冷聲道:「我從未和你說過這種話,也從未和你說什么元家的事情,是你自己多想罷了。」

  錢掌柜立馬憤怒,聲音不由的大聲道:「你敢!我去東家那裡揭穿你!」

  程掌柜家裡的小廝們上前把兩個人分開,把程掌柜護在裡面。

  「把他趕走!以後家裡不准再叫他進來!」程掌柜不管錢掌柜的怒罵聲,既然錢掌柜不再是福滿樓的掌柜的,那就是普通人一個,和他沒有任何牽連。

  李儀重生醒來沒幾日,和幾個大掌柜的見完面之後便覺得身體乏累。

  冬季本就白晝時短,沒過多久就到了掌燈的時刻。

  夏荷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輕輕的給她卸了頭髻,「夫人,廚房那邊問現在是否要擺飯?」

  李儀閉眸冥思,半晌之後開口問道:「現在廚房是誰當家?」

  夏荷一愣,想了想說:「是王媽媽領著廚房。」

  在家族裡面,最為重要的地方就是廚房了,畢竟是人以食為天,下人們最為巴結的便是廚房裡的王媽媽。

  王媽媽這個人,李儀對她也很是熟悉,此人上輩子和王嫣合起伙來坑了她一把,最後又被她反戈倒打了一耙王嫣。

  對此人的評價,李儀只有一句詞語,那就是唯利是從。

  而李儀最喜歡的就是唯利是從了,只要有利,王媽媽就會跟狗一樣跟著她,起碼現在整個裴家三房,最有錢就是她自己了。

  李儀褪下一身的華飾,漆黑如瀑布般的頭髮披散在身後,卸了妝之後的她洗盡鉛華,到有一種天然的素淨美。

  她靠在臨窗的榻上,手裡拿著今日沒看完的話本,春柳怕燭光太暗傷了她的眼睛,便拿著剪子又挑了挑燭火。

  很快就聽到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王媽媽上了年紀,走路愛沓著鞋走路,李儀一聽便知道這就是王媽媽來了。

  她放下書本去看,地上跪著一個身材略胖的中年女子,頭低低的正在給她問安,「奴婢見過夫人。」

  王媽媽也內心忐忑,雖都瞧不上這商戶女,但好歹也是自己明面上的主子……

  李儀下了床,走到王媽媽們面前把她扶了起來,「王媽媽怎麼跟我這麼客氣?」

  王媽媽聽了這話,更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什麼時候和夫人關係這麼好了?

  她訕笑,「夫人這話說的,您是主子,我是奴婢,自然要聽您的。「

  李儀拉著王媽媽的手走到黑漆彭牙四方桌前坐下,一臉關心的問她:」你兒子的病可好了?「

  王媽媽一愣,夫人怎麼知道她兒子的病?

  王媽媽共有一兒兩女,其中生的這個小兒子是個腦癱,一生下來就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家裡一直靠著在裴家三房管著廚房的王媽媽。

  想到兒子王媽媽眼眶就紅了起來,聲音不由的低沉下去,「夫人,老奴家裡……」

  李儀也跟著嘆了口氣,」其實你家的情況我也是清楚,可惜有心無力,本來想著看看能不能格外漲點月錢……「

  王媽媽沒等她說完就精神一振,少夫人這是什麼意思,要給她漲月例?可現在中饋還在三夫人那裡……

  」你也知道,我剛嫁進來還年輕,母親一直不放心我管理中饋,我就是想給你漲點月例也沒有辦法,而且現在王嫣表妹總是時不時進來和三爺彈琴作詩,更是叫我難以抽出精神。」李儀嘆了口氣,聲音幽幽,「若是漲點錢,你家還能好過些。」

  王媽媽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絞過來絞過去的手指,少夫人這話,她聽的可是清楚,這是要拿她當靶子,去跟夫人開口說中饋的事情。

  可她的月錢全部用來給兒子看病,根本攢不下什麼,若是能漲了月錢,起碼兩個女兒回來吃頓飯還能吃點肉。

  就三夫人吝嗇的樣子,根本不可能會給她漲月例。

  聽說這個少夫人可是有錢的主,光陪嫁的現銀就是上萬兩。

  她思索片刻,覺得此事對自己是百利而無一害,若是成功了,起碼少夫人答應自己的事情不會少,家裡好歹還能好過一些。

  王媽媽咬了咬牙,重新跪了下去,「奴婢明白夫人的意思,家的確是需要個管理的人,王嫣姑娘也是來的太勤了,不如叫三夫人給她說個親事……」

  李儀笑笑不語,只是微微點頭。

  她最喜歡和這種聰明的人說話了,今天下午留下的掌柜們也是聰明人,這個王媽媽也是聰明人,聰明是最會趨利避害的。

  「你明白就好。」李儀側頭喊了一聲陳嬤嬤,「你把我的準備的鐲子和銀票送給王媽媽,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陳嬤嬤將早就準備好的通體白玉手鐲和一張百兩銀票遞給了王媽媽。

  王媽媽自然是一番拒絕和拉扯。

  待王媽媽走後,陳嬤嬤有些心疼送出去的東西,「夫人,這王媽媽可能靠得住?那個鐲子可是翡翠極白,賣出去都快五百兩,就這樣送出去了。」

  李儀看著自己乾淨潔白的雙手,感覺少點什麼,不如明日取了花汁挑染,這才答了陳嬤嬤的話,「王媽媽在這個府里也是厲害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把東西給她也是警告她,看到鐲子就要想起我說的話。」

  「不過那您叫她和三夫人說王嫣的事情,倒是一手好棋。」陳嬤嬤誇她,她從小看李儀長大,幾乎把她當做了自己親生的孩子對待。

  李儀卻對她笑笑,「那可不一定,你要知道,這兔子急了,可是要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