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章 饒命

  李儀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脖間冰涼的觸感加深,傳來一陣刺痛。

  那侍衛這是要動手!

  此時的李儀來不及思考,忙衝著轉身就要消失在茅草屋的男人急急的喊了一聲:「二叔。」

  裴慎本來行走的腳步硬生生停了下來,他疑惑的轉過頭去看屋外被黑暗包裹的女子,像是一層霧紗擋在他面前。

  旁邊的左武仗著腿長直接兩步邁回屋內,隨手取了燭台走到李儀身旁,用火光照亮她的臉,方便裴慎看的清楚。

  在跳動的燭光下,裴慎這才看清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梳了婦人的髮髻,薄粉敷面,眉似新月,杏眼明仁,若不是髮髻擺在那裡,恐怕他都會以為是誰的小娘子來到這裡。

  李儀半蹲福了禮,認真且著重的道:「二叔,我是裴淮安新妻李儀,我們今日在家宴剛剛見過。」

  裴慎這才記起來,今日的確母親給他介紹了裴淮安剛剛成親娶妻的事情。

  她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左武有些為難,「二爺,是您家的人。」

  裴慎臉色頗為意外,接著左武舉著的燭台,他居高臨下的站在門框外,微微低頭去審視她。

  他從小就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仔細一看,果然是今日家宴的那女子。

  李儀福著禮不敢起身,心裡卻暗暗叫苦,這裴慎也不叫她起身,她自然不敢擅自起身,只好保持著福禮的動作一動不敢動。

  裴慎心情不好,三品大臣的氣場壓的李儀氣都喘不過來。

  「誰派你來的?」裴慎的聲音和白天聲音一樣,此時她卻聽著猶如惡鬼催命。

  「沒有人派我來,我是迷了路,沒想到會到這裡。」李儀趁著說話的聲音才敢抬起頭去看他,火苗跳躍不止,使裴慎的臉一半在燭火下,一半隱藏在黑暗裡。

  「迷了路。」裴慎的聲音明顯帶著不相信,「三房和我這裡隔了福壽堂,你可是說迷路走到福壽堂,再迷路走到我這裡?」

  裴慎臉色陰沉,嚇得陳嬤嬤在一旁手都抖個不停,卻怕影響到李儀,只好自己狠狠掐著自己的手。

  「二叔,我沒有從福壽堂經過,我從我母親那裡走時,正好發現有條小路,本想看看是通向哪裡,沒承想是二叔這裡。」李儀實話實說,不過隱瞞了和裴淮安在楊氏那裡爭吵的事情。

  裴慎沒有說話,眼神瞥了一眼站在李儀後面的侍衛。

  本來架在脖子上的刀立馬收起,那侍衛雙手握拳恭敬道:「爺,奴才這就去查看一番。」

  左武站在一旁笑著開口打破了寂靜,「倒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裴慎只是淡淡的回頭瞥了他一眼,左武便訕訕地笑笑,不敢再說話。

  李儀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也許很快,可她卻覺的極其漫長。

  小路另一邊傳來腳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剛才去查看的侍衛匆匆走了回來。

  走到裴慎身旁跪地回復,「爺,這條路的確是一直通向三房的。」

  李儀心裡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是仍不敢放鬆警惕,畢竟,像裴慎這種人物,手底下怎麼會沒有幾條人命呢?

  誰知道他會不會殺了她直接以逸待勞。

  「你聽到什麼了?」裴慎不知道想什麼,只是慢慢的開口詢問她。

  李儀苦笑,「二叔,我若是說沒有聽到,你肯定是不信的,不過我的確是聽到一些,但並沒有聽懂。」

  左武聽到她說聽到這兩個字,立馬變了臉色,仿佛要走過來把她和陳嬤嬤斬立決的樣子。

  裴慎卻只是擺了擺手。

  左武這才停下來,站在兩步開外狠狠的盯著她看。

  「若是在這裡殺了你,也不是不可以。」裴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聲音冰冷如霜,「不過殺了你,惹得老祖宗難受,但有些得不償失了。所以,你只要乖乖的待在裴家,你就能活下去......」

  他的眼神充滿了冷漠,似乎對眼前這個女人的生死不過就如螻蟻一般。

  裴慎知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殺了她,並將一切處理得乾乾淨淨,讓任何人都無法察覺。

  但當他想到自己的母親,如果因為這個女人的死而讓母親陷入一絲絲的痛苦,那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倒不如放過這個女人一命。畢竟,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婦人,並沒有太大的威脅。

  陳嬤嬤聽到裴慎的話後,心中湧起一股驚喜。她原本以為今天恐怕要命喪於此,沒想到裴慎竟然願意饒她一命。她感激涕零,連忙跪下向裴慎磕頭謝恩:「二老爺深明大義,奴婢和三奶奶一定會永遠銘記您的恩情。」她的聲音顫抖著,眼中滿是感激之情。

  裴慎是老祖宗最小的兒子,雖然在家中排行第三,但裴淮安的父親是老二,因此裴慎是裴淮安的二叔。而李儀作為裴淮安的妻子,也理應稱呼裴慎為二叔。

  "謝謝二叔不殺之恩!" 李儀再次半蹲身子行禮,表示感激之情。這一次,她的行禮是真心誠意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剛剛差點會被他給殺掉。。

  裴慎的臉上依然面無表情,沒有一絲笑容。他冷冷地道:"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是。」李儀站起身子,拉著陳嬤嬤往身後的羊腸小道慢慢退去。

  她一直退,直到退到茅草屋外的燭火照不到她,直到她已經完全看不到裴慎的身影,她才終於停下腳步,急促地喘著氣,心跳如雷。

  她緊緊拉住陳嬤嬤的手,聲音顫抖:「我們快走!」說完,她便拉著陳嬤嬤往三房的方向快速奔去。

  而此時,在另一邊,跪在地上的侍衛開口詢問:「爺,用不用我……」

  然而,半晌之後,裴慎說:「不用。」

  沉默片刻,裴慎獨自站在黑暗之中,靜靜地凝視著前方。

  夜已深,溫度已經降至冰點以下,刺骨的寒風夾雜著冬季特有的寒冷,無情地吹打著他的衣角,發出輕微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