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整個月老廟上,竟現奇異幻境,這一方寸土地,竟仿佛置身在漫天桃林之下!
抬頭所見,晴空萬里,桃花紛飛。【Google搜索】
撲鼻而來的幽幽清香之下,那些隱藏於迷霧當中的有情男女們,紛紛走出。
在這裡,他們似乎不受陽光所影響,身上那些猙獰破碎的傷口,滿目含恨的血淚,在這陣桃花香雨之中,逐漸消弭。
一時間,眾人身上的傷痛開始消散,並恢復成當初來月老廟祈求之時的模樣。
「我們……」
當眾人逐漸清醒,逐漸恢復面容的時候,面對自己的愛人,之前瘋狂的記憶湧入腦海,他們滿目痛心,滿目懊悔。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傷你的!」最先忍不住的,是一個女孩。
她癱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卻並未流下血淚,而是點點清澈的淚水。
心中摯愛的男孩,緩緩蹲下身。
他的嘴角掛著溫柔的笑容,輕輕將女孩擁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輕輕安慰道:
「沒事了……沒事了……」
諸如此類的場景,開始在周圍上演。
他們都明白,自己已經死了。
這一世,他們註定有緣無分了。
許是為了自己姻緣的破碎,許是為了自己所帶給愛人的痛苦,所有人沉浸在傷痛之中。
直到,以月老為代表的五位神性緩緩走來。
空桑自然知道眾人的身份,連忙收起打更鑼,拱手躬身,無比恭敬:「九州第九十九代打更人空桑,見過五位前輩!」
「好孩子。」月老輕輕拍了拍空桑的肩膀:「謝謝你。」
空桑搖搖頭,悄悄後退到一旁。
他知道,接下來,就不是他要處理的了。
「老爺……老爺……」廟祝老爺子激動的鬚髮皆顫,佝僂的身體卻因為有些虛弱,情急之下竟是連連咳嗽。
「你啊……」月老露出一絲無奈地嘆息:「我等皆知你是為我們鳴不平,只是,你滿腔怨恨,怎能發泄在這些無辜之人身上?你可知道,這是多大的孽債?多大的因果?」
「你已經有了魔心,身上還使用了真情淚和真情血來強行提升自己的道行。真是何苦來哉。」
說著,不等桃花樹靈說話,月老手中的桃木杖朝其輕輕一點。
頃刻間,廟祝老爺子的身體竟開始縮小,他滿目的白髮、佝僂的身體,也開始一點點變形,他的皮膚開始變的白嫩。
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竟是變成了一個身穿紅色小袍的七八歲小娃娃。
「老爺……」似乎是因為變了年輕的緣故,桃花樹林說話的感覺,似乎也多了一份童真。
「你啊,真該慶幸遇到的這一代打更人心慈手軟。」
「若是從前時代,你做下此事,早就天怒人怨,引來討伐了。」月老輕輕呵斥道。
「老爺子,也不要一直斥責小桃樹了,這麼多年,他見證了人類過快的發展,有無我等陪伴,難免心魔滋擾了。」懷抱白兔的兔兒神掩嘴輕笑。
「嗯,貴客也來了。」月老等人看向天空。
此時,征老闆、魯遙、天女翡、年獸、神羊也紛紛進入這片桃花園林當中。
「許久不見了,老朋友。」
看著月老等人,征老闆的眼中露出一絲唏噓之色。
「我還以為,最後之時,你們不會來了。」月老的笑容帶著一絲灑脫。
征老闆搖搖頭:
「這話說的,雖然你我誕生的神話體系不同,但終歸到底,我們都是為了人類而誕生的神性。這片大陸,神話丟失的越來越多,我們的存在也越來越少。」
「不過……與其最後只能苟延殘喘的寄宿在神像當中,連說話都做不到。還不如現在這般,至少……體面。」
「不錯,至少體面。」月老等人點點頭,旋即看向了沉溺於悲傷當中的年輕人。
月老轉身看向四位:「諸位,便讓我們給這些無辜的孩子最後一點福報,也能變相的,減輕一點小桃樹的罪孽。」
「可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英招忽然問道。
月老笑了起來:「你是掌管天神花園的花神,若願幫忙,自然更好……便請花神,為我再開三千桃花。」
魯遙點點頭,化作英招原型,騰飛至空中。
伴隨一陣無法言說的清脆鳴叫。
漫天晴空,盡皆桃花!
滿目所為,盡為善念!
滿心所見,皆為姻緣!
「多謝!」
月老揮舞桃木杖,無數桃木連接美麗的紅繩,串聯之下,竟成一座美麗的姻緣之橋!
因情人鼓詛咒而死去的人們,此時看著眼前的姻緣之橋,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諸位,還請攜手。」月老忽然說道。
「大善!」四位姻緣正神齊聲高呵。
天際之上,先是祥雲叢生。
一隻只存在於神話之中的朱紅鸞鳥,口銜繡球,張開雙翼,自祥雲之中舞動而落!
這些朱紅鸞鳥將繡球點綴在姻緣橋上,頃刻間,和那紅繩融為一體。讓姻緣橋變得更加熱鬧、美滿。
而朱紅鸞鳥們,則紛紛低下頭顱,各自站立在姻緣橋左右兩側,它們微微歪著頭,看著那一對對迷茫的有情男女,發出一陣啼鳴之聲。
月老看著施法的天喜星和紅鸞星,微微點頭示意:「多謝雙星相助。」
「客氣。」天喜星、紅鸞星連連回應。
又見姑婆神笑眯眯上前,手中出現了一把摺扇。
摺扇之上,正是古代女子結為老同之時用作來往書信的憑證,匯聚了天下女子之間情愛的願力。
花山神扇輕輕一揚,香風撲鼻之下,原本還有些虛幻的姻緣橋頓時凝實了不少。
旋即,姑婆神譚金蘭看向了兔兒神:「好友。」
「嗯。」身穿粉色長袍的兔兒神微微揚起一抹笑容,輕輕一拍懷中白兔。
頃刻間,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下,遠處的桃花林內,竟探出數十個毛茸茸的腦袋。不過,這些白兔的腦袋上都掛著一些紅線和桃花。
這些都是兔兒神的「使者」——姻緣兔。
此時,這些姻緣兔紛紛奔跑起來,它們穿過繩索,停留在朱紅鸞鳥下方,一個個直起身子,兩隻前爪竟合攏在一起,微微躬身,似是祝願。
月老嘆然道:
「孩子們,此番劫難,是我等對不住你們。我等神性不夠,願力不夠,無法讓你等還陽。所能做的,便是將你們這一世未了的情緣,延續到下一世。」
「來生,你們依舊會在合適的時間相遇,你們會回憶起今生的苦難。在這裡,姻緣諸神祝願你們,來生來世,定能夠長相廝守,攜手白頭!」
原本還在悲傷的情侶們,聽到月老的話,總算有了一絲安慰。
但是,這人群當中,還是有一些人,滿目哀戚之色。
他們看著那些牽手的男女,眼神中滿是羨慕和哀涼之色。
兔兒神和姑婆神見狀,上前一步,異口同聲說道:「孩子們,姻緣姻緣。天地之間,只認可真情實意,而不在乎究竟是否為陰陽相合。」
「不管你們喜歡的人是男孩還是女孩,記住這份情愛,這便是天地給予你們的饋贈。來生來世,也祝願你們,不忘故人,攜手永恆。」
「時辰到了。」月老手一揚,偌大的桃林之下,竟出現了一些爆竹之聲,還有喜樂之音!
「煩請打更人,將奈何橋,架在姻緣橋上!」五位姻緣正神朝著空桑微微鞠躬。
「五位前輩折煞晚輩了!」空桑心念一動,打更鑼、鎮魂音,白霧涌動下,姻緣橋上隱隱約約多了一份亡者氣息。但卻並未如同先前一般莊嚴肅穆。
朱紅鸞鳥、姻緣兔也都還在。
而在半空之上,則升起成千上百的紅鸞花燈,燭光紛飛,宛若天地祝禱。更有彩蝶環繞,連綿不絕。
「既然如此,我也送你們一份禮物吧。」征老闆輕輕吐出口中青煙。
寥寥青煙環過每個人的身體剎那,一襲襲大紅婚服穿在眾人身上。
應了劫的愛人們,紛紛牽起了自己的手。
這一刻,無關乎身份,無關乎背景,無關乎性別,無關乎過去。
有的只是情愛,只是對來生的期許。
空桑手持打更鑼,帶領眾人緩緩踏上奈何姻緣橋。
此時,下方黃泉,沒有半點水鬼響動。那魑魅魍魎的笑聲,在這一刻似乎也不再陰森。更仿佛是一些湊熱鬧的想要鬧洞房的賓客,捂著嘴偷笑著一般。
許是這個時候,天地之下,所有人魔鬼怪,都不願打擾這最後的浪漫。
當眾人平安無事的度過奈何姻緣橋的時候,空桑緩緩轉過身來,旋即微微躬身,口誦證詞,為這諸多眷侶稟告上蒼:
「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詩詠關雎,雅歌麟趾。」
「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
「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
「此證。」
證詞落下,打更鑼重重一敲。
這一刻,滿目所見,漫山遍野,均是桃花盛開,恭送有情佳人!
眾人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道謝之下,紛紛邁過奈何姻緣橋。
空桑看著逐漸離去的眾人,此時,不單有男孩和女孩互相牽著對方的手,所有人都能在最後正視自己。
真好!
恩愛的彼此,最後相視一笑,旋即逐漸消失於彼岸之中。
月老輕嘆一聲:「能在最後彌補一些,也算是了卻遺憾了。」
旋即,月老看向小桃樹靈:「從此以後,你就跟著英招吧。你是桃花成精,魯遙乃花神神性,他應該可以幫助你逐漸的脫離神性的禁錮。」
「老爺!」小桃樹靈哭了起來,他死死拽著月老的衣袍:「我不要老爺走!我不要老爺消失!」
「傻孩子,聚散終有時,這是屬於神性的宿命。」月老輕輕撫摸著小桃樹靈的腦袋:「你身上還背負著不少孽障,以後跟著英招,還要一心從善,化解因果才是。」
「打更人想知道的事情,你要一字不落的告訴他,知道了嗎?」
小桃樹靈撇著嘴巴,含著淚點點頭。
月老看向征老闆等人:「此番,還多謝諸位了。」
眾人拱了拱手:「客氣!」
頃刻間,滿目桃花開始消散。
伴隨一陣輕輕笑聲,天喜星、紅鸞星乘坐朱紅鸞鳥消散於天際之上。
兔兒神、姑婆神也微微行禮,化作漫天彩虹流光。
月老的身體,也在這一刻,從腳下開始,不斷化作漫天飛卷的桃花。
「也許,這世間的情愛多了很多雜念。但情愛就是情愛,真正的姻緣,也不會受這些左右。」
「我等姻緣正神,在此祝願,我九州的孩子們,此生此世,永生永世,皆能覓得良人,恩愛白頭……」
話音落,身形散。
最後的笑聲,似是了全遺憾。
又或許,遺憾還在。
但無妨!
只要心念不變!
有朝一日,名入鴛鴦紅譜,尋覓有緣佳人,皆是相愛白首,姻緣天祝!
眾人回到了月老廟。
此時,姻緣樹出現了斑斑裂紋,但隨著一聲轟隆巨響,宛若蟬蛻一般。褪去了老舊外殼的姻緣樹仿佛重獲新生,由廟祝老爺子蛻變而成的小桃樹靈,站在桃樹之下。
而月老廟大殿之內,五座神像雖然還在,卻已無半點靈光了。
征老闆輕嘆一聲:「願諸君……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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