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也就是個佛門的佛子而已
九華山山頂,雲霧繚繞,秋風瑟瑟。
透過樹縫的光影斑駁交織,卻仿佛一片肅殺之氣籠罩了整個山頂。
秋葉的沙沙聲取代了周圍的喧囂,空氣在無形間似乎都變得凝滯,讓人喘不過氣。
東麓儒院的首席方修齊異的看了陸今安一眼,臉上笑容漸斂。
不只是他,在場的修士都清楚須彌山舉辦此次十域會武的原因是什麼:為了給佛子造勢,為了壓一壓五宗七院的聲勢。
因為這麼多年來,以萬道宗為首的五宗七院一直限制著在上界、下界之間搖擺不定的佛門,就是為了告訴佛門牆頭草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所有人都懂,佛門自然也懂。
所以這麼多年來佛門一直低調,直到今年大張旗鼓的舉辦十域會武,顯然是想通過他們暗中培養的佛子來造一番勢。
因此他們邀請了五宗七院,想要換一換年輕一輩第一人的交椅。
萬道宗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而事實也和所有人預料的一樣,裴宗主和陸聖子被派了過來。
所有人都在猜這位佛子的真實實力,但是所有人也都覺得這兩人的對決會在十域會武的最後一場比賽進行。
但是萬萬沒想到十域會武才開始沒多久,陸今安便直接以一句「我趕時間」發出了對決邀請。
方修齊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個中緣由。
萬道宗要打壓佛門,直接就從開始打壓。
如果在十域會武的第一天陸今安就將佛子梵舟行壓制了,那麼十域會武還能不能開開心心的辦下去?
顯然不能啊。
這要比在最後打敗梵舟行更影響佛門的氣勢。
方修齊笑容玩味的看向了梵舟行,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見尾的佛子會答應嗎?
答應的話還好,如果不答應的話,豈不是說明佛門露怯,那麼須彌山舉辦十域會武的意義又成了一個笑話。
萬道宗是想將佛門的心氣再往腳底下踩啊。
方修齊看向了梵舟行,眼下佛門的選擇只剩下一個:梵舟行擊敗陸今安,趁勢而起。
但是,機率有多大呢?
佛門敢讓梵舟行現世,說明對他抱有極大的信心和期待。
但信心和期待可不能當做實力啊。
一道道的視線又從陸今安的臉上移開,看向了靜佇原地的梵舟行。
年輕僧人面帶微笑:「陸聖子既然有意,小僧自然奉陪,請。」
話音落下,梵舟行腳生金色蓮台,直往天上而去。
天穹上,大無量佛的萬丈金身伸手,於無形中搭建出了一個居中的金色擂台陸今安乘風而起,穩穩噹噹的落在了擂台之上。
修士的眼力自是不凡,很快便注意到了場上的陸今安和梵舟行。
即使有人不認識梵舟行,但在旁人提醒下很快便知道了這就是須彌山一直藏著的佛子。
「我沒看錯吧?這兩人現在就對上了?我還以為要等到去了須彌山才能看見他們倆對決呢。」
「發生什麼事了?」
「我哪知道?反正看就行了·.·
看台越來越熱鬧的討論聲中,藏在觀眾之間的周元符的表情卻是陰鬱起來。
這還玩什麼?
青蓮秘境在須彌山又不是在九華山,現在陸今安就和梵舟行對上,還進個屁的青蓮秘境?
我能走了吧?我能走了吧?
周元符覺得自己是時候離開了,畢竟發生這種意外,還怎麼在青蓮秘境中動手?
「少安毋躁,一切照舊!」
突然間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讓周元符身子一僵,然後便趕忙放鬆下自己的身體。
龍尊聖佛的聲音。
少安毋躁?
你們還能將青蓮秘境搬到九華山不成???
周元符輕嘆一聲,目光投向了居中的擂台,算了,就當是收集陸今安的實力情報了。
希望那名不見經傳的佛子實力配得上佛門的吹捧。
「白兄,那邊貌似有人坐莊開盤了,要不要押一把?」身側有人說道。
「押唄。」周元符回應道:「幫我押五千萬上品靈晶給陸聖子。」
「看不出來啊,白兄家底豐厚。」
「隨便玩玩。」周元符看了眼擂台上的陸今安,心底舒坦了不少。
你一個正道的還得給我這個魔道賺錢,無極魔宗將來君臨天下的時候有你一份功勞,嘿。』
等到身邊的人返回之後,周元符隨口問道:「如何?」
「基本都是押陸聖子的-—----你押的最多,這種盤掙不了多少,不過陸聖子要是輸了就好玩了。」
「怎麼可能?」周元符不置可否的說道:「他要是能輸,我倒立吃屎。」
「哈哈,那白兄你是吃不上了。」
「廢話。」
火凰舟上,蕭隱若抿了一口茶水:「好像有人坐莊開盤了,你不玩嗎?」
「沒意思。」裴縮妤懶洋洋的說道:「小打小鬧罷了,要不是因為你昨晚鬧事,我昨晚就坐莊了。」
「呵啊——·—·」·
蕭隱若看著下方的擂台,眸光流轉間輕聲問道:「你之前說會有什麼意外?」
「誰知道呢?」裴綰妤取出一塊捕影石扔到半空:「看就行了。」
「你不覺得你更像他娘嗎?」蕭隱若看著捕影石說道:「記錄『兒子』的成長,一點都不像道侶。」
「有什麼不好嗎?」
「你們開心就好。」
蕭隱若輕輕搖頭,不再多言。
東方星瀾在此刻也合上手中的書本來到了護欄處,從下方喧囂的聲音不難判斷出這個佛子是佛門年輕一輩的最強者。
就像她在東方皇朝一樣。
所以實力肯定很強-但是她更想通過這場戰鬥了解陸今安的實力。
盛名之下無虛土,萬道宗聖子的實力會有多強?
這事關她為了東方皇朝未來的計劃,
擂台上,梵舟行看著陸今安緩緩開口:「陸聖子,小僧冒昧多嘴一句,何事著急?」
「家裡有事。」陸今安淡淡說道。
按照南枝的速度,現在肯定沒到萬道宗,所以自己得提前趕回去。
雖然師姐被他暫時『制服』了,但她本性就是個抖S,指不定會怎麼挑南枝呢。
真後院起火就不好了。
陸今安看著梵舟行:「我知道你挺強,你也不必藏拙,速戰速決吧。』
他取出了冥證,劍尖指向梵舟行。
梵舟行雙手合十:「陸聖子說笑了,須彌山的傳承雖然深厚,但小僧能學到的終究有限。
須彌山傳承至今,共有仙法十八,絕技一百零八,小僧從三歲開始學習,無奈資質愚鈍,仙法只習得皮毛,神通絕技也只·
「你平時也這麼囉嗦嗎?」
打斷他聲音的陸今安瞬身而至,領域展開的一瞬,破界意境的劍氣充斥其中,天地間一片殺機。
梵舟行表情不變,他身上的白色僧袍鼓脹,雙臂橫伸時,一道道金色的梵文符印顯現,光華流轉,自成領域。
領域之中,梵文凝聚成圖,圖中顯現六個金色光圈,有天神、有人類、有修羅、有靈魂、有餓鬼、有畜牲。
六道輪迴,便是梵舟行的規則領域。
六道規則以佛圖呈現,百轉之間,直面硬碰陸今安的劍意領域。
碰撞之間的領域頃刻間爆發璀璨的靈力光輝,陸今安的以破界意境為核心而成的劍域嘎吱作響。
他的破界意境本就是模仿而來,自身並沒有抵達這個領域,因此面對梵舟行的六道輪迴領域直接陷入了下風。
這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毫不在意。
陸今安往前跨出一步,體內五座道宮轟鳴間爆發出來的澎湃罡力猶如赤陽,
令梵舟行的地獄道和餓鬼道中發出尖銳的悽厲悲鳴。
冥證消失在他的手中,以時空、生死為核心的規則領域替代劍域,衍生之間,仿佛自成一界。
陸今安再踏一步,原先一把冥證的間隔距離,眨眼便至。
一記沖拳既攜帶著破碎山河的大勢,又仿佛帶著一界之力,剎那衝破了梵舟行的領域。
梵舟行心念一動,自己對六道輪迴的領悟絕對不低,所以領域不是對手的原因只剩一個:陸今安掌握的規則更高級。
他感受著六道輪迴中三惡道內「生靈」想要逃進陸今安領域中的念頭,心底輕嘆。
陸今安所修之道還真是大氣磅礴。
之前在小樹林中的初次交手,對方根本沒用全力。
一念而過,梵舟行雙手合十,六道輪迴合一,形成漆黑的漩渦,只是看著這個漩渦,就仿佛陷入了無盡的輪迴,在麻痹中忘卻了自我。
「苦海沉淪,超度眾生!」
經歷無盡輪迴苦難的鬼魂從漩渦之中席捲而出,都是梵舟行這麼多年來鎮壓的妖魔邪祟。
輪迴之中積壓的怨氣在這一刻爆發,借陸今安之手以最暴力的方式被超度。
而趁著陸今安拳鋒一頓的瞬間,梵舟行如山間狸貓行雲流水的滑了出去,避其鋒芒。
陸今安收回拳頭,隨手揮散了殘存的一些鬼魂。
但耳畔似還殘留著森寒淒豪。
梵舟行的法術看似金燦燦的佛法,但其中卻蘊含著無盡森然之氣,不僅能刺入身體,更能影響到靈魂。
就像是.—..—另類的萬魂幡。
陸今安轉身看向身穿白袍的梵舟行,內心並沒有多少波瀾。
佛門法術雖然充滿了光明的慈悲偉力,但是其中永遠也少不了殺戮、仇怨、
苦難這些東西。
若是沒有生老病死、沒有痛苦,世間一片其樂融融,佛又能度誰呢。
如此,誰又會去信佛呢?
所以佛門六道輪迴中的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一道邪過一道。
回想起剛才梵舟行閃避時的身法,陸今安知道他用的是佛法六通中的神足通,於是淡淡說道道:「剩下的本事都拿出來吧。」
梵舟行雙手合十:「陸聖子實力之強,小僧嘆為觀止。」
說話間,他閉上眼晴,周身再起佛光,六道輪迴領域再起,但這一次並未融成一體,而是全部匯入了梵舟行的體內。
再次睜眼之時,梵舟行左眼菩薩低眉、右眼金剛怒目,合十的雙手結著古老的梵印,一尊通體流轉著神光的神塔驟然間拔地而起,塔座覆蓋擂台,陸今安浮空看著這座恢宏的八層巨塔。
塔內八層,一層一尊虛影,有的莊嚴神聖,有的煞氣沖天,皆是佛門古往今來數得上名號的佛祖、修羅。
梵舟行抬頭看向陸今安:「小僧以輪迴之道衍化八佛虛影,雖不如八佛本體,但也於輪迴之中得八佛佛力加持,攻防一體———.」
「廢話連篇。」
陸今安打斷他的聲音,體內靈海席捲,罡力燃燒,識海起伏。
三元聚頂,融入領域。
陸今安的周身,領域肆意展開,隱約之間似有電閃雷鳴,火光閃爍,繼而山川河流、飛禽走獸於無中生有,送入無形但確實存在的規則領域之中。
這一刻,天穹之上烏雲翻滾,恐怖的閃電藏於其中,隱約間在肆意交匯。
火凰舟上,蕭隱若輕聲說道:「他準備渡劫了。」
「不急。」裴綰妤雙臂環胸看著陸今安:「下一招打敗梵舟行的事。」
蕭隱若一笑:「他自始至終靠的都是領域的壓制,梵舟行也逼不出這孩子的一些法術嗎?」
裴綰妤莞爾:「如果我告訴你,他真沒有呢?』
蕭隱若一愣:「沒有?」
「嗯——--還在自創的階段。」裴縮妤淡定說道:「以前的那些法術已經用不上了。」
.....」
蕭隱若無奈的笑了笑:「不過也是,有這樣的領域在,同輩沒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裴綰妤點了點頭,忽的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哦,他還是領悟出一個體術類的道法的,就是在道宮的基礎上再開竅穴-
我起了個『以宮為種』的名字,他還不喜歡,改成『以身為種』。
蕭隱若歪頭看著她:「『以宮為種』確實不怎麼有氣勢——」—」-怎麼感覺你的語氣別有深意?」
裴縮好笑而不語,自然是有另一層意思的嘛—·-畢竟將來要「種」孩子。
蕭隱若的直覺告訴她不能追問,於是她移開視線重新看向了陸今安。
浮於天穹的陸今安周身靈力如水,罡力如火,於領域中凝聚而出的大勢仿若一界。
他直墜而下,雙腳踩在佛塔頂端的一瞬,恐怖的能量頃刻間宣洩而出。
轟隆隆——
巨大的金色佛塔之內,八位大佛虛影雙手結著不同的梵印,佛光由內到外盛放,卻依舊止不住塔頂不堪重負的「嘎吱」聲響,仿佛下一秒就會崩碎開來。
佛塔之內,梵舟行面色凝重,全身的骨骼啪暴響,雙手結印的他體內金剛之力席捲,卻依舊掩不住他額頭上凸起的青筋和體內費張的血管。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澀意,自己即使浸淫佛法多年,也逼不出陸今安領域之外的其它法術啊。
梵舟行抬頭望去,雙手結印停止,周遭輪迴漩渦再現,融入了八部浮屠之中。
古老的鐘聲自佛塔內響徹,伴隨著連綿不絕的誦經聲,止住了佛塔的潰散。
陸今安眼帘微垂,以身為種,開竅!
更加澎湃的氣血罡力,以陸今安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絢爛的光華布滿天空,仿佛有一輪烈陽在天穹爆炸,人們睜目如盲。
陸今安抬起右腳一,衣衫獵獵作響。
腳下的領域在這一刻仿佛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磨盤,磨碎一切,不斷下沉。
陸今安站在不斷崩碎的佛塔塔尖,周身時空、生死交織而成的規則領域交相輝映,光芒大作,仿佛世間的一切規則之力都被他踩在了腳下。
咔喀唻·——
沉悶卻又尖銳的爆裂聲響徹,金光燦燦的佛塔在這一刻寸寸崩碎,其中的八佛虛影即使再勉力支撐,也無法終止化作光屑的結果。
破碎的佛光中,梵舟行身而起,項上佛珠匯成一顆,閃爍著修羅般的肅煞氣勢,於掌心進發出粲然的修羅法相。
轟!
陸今安毫不留情的一腳踩下,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虛空如同被重錘砸中的薄冰,震裂成碎片。
如同一界的領域規則之下,梵舟行的修羅法相在幽暗的空間中閃現泯滅。
「什麼都看不見了,怎麼樣了啊?分出勝負了嗎?『
看台上的觀眾議論紛紛,火凰舟上,裴綰妤慵閒的坐回椅子上:「也就是個佛門的佛子而已。」
她扭頭看向了蕭隱若:「南枝比之如何?」
蕭隱若看著散去光輝之間立於半空、衣衫依舊整潔的陸今安,輕聲說道:「你得讓今安說。」
「嗯?」」
蕭隱若微笑:「南枝啊—————-今安指哪打哪的性子,還有————·
她可不是什麼好孩子,很不擇手段的。」
裴縮妤笑了笑,收回了捕影石後,抬頭看向了天空匯聚的烏雲。
看台周圍,靈力的光芒逐漸暗淡,但是依舊看不太清場中一幕。
但是沉悶的雷霆聲卻在一瞬住所有的目光。
「雷劫!」
不少人屏住呼吸,而在這個時候,他們突然感覺到天地間的靈氣如長鯨吸水般朝著一個方向聚攏過去。
洶湧的雷劫,帶動了天地間的靈氣,震散了擂台周圍殘留的能量。
擂台中間,陸今安抬頭看著匯聚的雷霆,神色依舊從容。
體內靈海洞開,天地靈氣倒逆而入,
渡劫第一境,靈力劫!
作者菌:還欠字數六萬八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