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霍景言和言安的婚禮如期而至。
圈內都知道霍景言是霍晟峰的養子,按傳聞計,霍晟峰對霍景言這個養子的重視和重用程度比對那個剛回國的霍家大少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有人戲言霍景言會不會是霍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只不過這消息顯然是捕風捉影，最多心裡嘀咕兩句，沒多少人相信。
於是自然也就沒人知道,霍景言就像是霍晟峰打出來的一道□□――真正的私生子，分明是他們因為霍景言所受待遇而心裡同情的霍家大少才對。
由著霍晟峰對霍景言的這層重視，連婚禮都要在霍家老宅辦,離著婚禮籌備還有許久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想辦法拿到邀請函。
然而進霍家的邀請函又哪是那麼好拿的？
到婚禮當天,秦可和霍峻坐著車進老宅的南向正門時,仍看見有因為沒拿到邀請函而被攔下來的「客人」在和門衛爭取機會。
手裡那厚實的紅包都快塞進門衛的懷裡了。
因為前面那車攔著入口，霍峻他們的車便也慢了下來。
秦可看了兩眼車窗外，轉回來不解地問：「外面這是在做什麼？」
「……」
霍峻原本就沒多少來給霍景言慶祝婚禮的誠意,一路上都懶懨懨的。聞言也只抬了下眼皮，掃了一眼車前。
過了兩秒，秦可聽見坐在身旁的少年嗤笑了聲。
「沒拿到邀請函,想賄賂門衛。」
而車外，這客人手裡拿著的那紅包的份量原本叫門衛都有點動心了。
只不過他正糾結著的時候,不經意一抬頭，就看見了跟在這輛車後面停著的那輛轎車。
前車窗內,從他站著的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副駕駛座后座坐著個神態懶散的少年。
少年淺勾著嘴角,視線在此時和他對上，也不意外,只手臂一抬，似乎漫不經心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
門衛小腿肚子一哆嗦，臉色刷白。
在原地僵了幾秒，他猛然醒神，一把推掉了幾乎要塞進自己懷裡的紅包，一臉義正言辭地說：「沒有邀請函就是不能入內――這是霍家的規矩，先生自重。」
說完，他也不理這個被自己突然翻轉的態度驚愣在原地的客人，轉而走到這客人的轎車駕駛座外，指揮著裡面坐著的司機，將車挪到旁邊，讓出去路。
霍峻和秦可坐著的轎車大大咧咧地開了過去。
門衛鬆了口氣，等車屁股都沒影了才直起半躬的身體，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而此時，愣在一邊的那個客人反應過來了，皺著眉極為不悅地看向門衛――
「不是說沒有邀請函不能進嗎？我看剛剛這位可是連車都沒停――怎麼，他的邀請函是靠心電感應給你看的？？」
「…………」
仗著霍家勢大，門衛還真不把這些拿不到邀請函還一心想要巴結的客人放在眼裡，他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地盯了對方兩秒，最後在對方惱羞成怒之前開口：
「這位客人，您既然連剛剛過去的那輛車的車主人是誰都不知道的話，何必還要來湊這趟熱鬧？」
「……！」
這客人被門衛這句話懟得面紅耳赤，仔細回憶了一番，他發現自己還真是無論對這車牌號還是對這車裡一晃而過的人都沒什麼印象。
他氣鼓鼓地憋了幾秒，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語氣帶著點譏誚：「怎麼，這是四九城又多了哪位我不認識的大人物了？」
「……」那門衛十分嫌棄地看了對方一眼。要不是此時後面還沒來什麼其他客人的車輛，他真是懶得和對方扯犢子。但是此時又沒別的事情給他轉移注意力，他只得沒好氣地道：「那是我們霍家大少的車，你現在想邁進去的地方歸根結底就是他一個人的――你說他算不算是你說的『大人物』？」
「！」
客人神情驚駭。
門衛看的好笑，剛想轉開走人，就聽見對方回神，不死心地仍問：「他……剛剛車裡那位，就是霍家大少霍重樓？？」
「嗯。」門衛擺了擺手，「所以你也知道――剛剛他已經注意了，我是不可能放你進去了，你趕緊走吧。唉……也不知道大少會不會為這事遷怒我――真是倒霉！」
「……」那客人到這地步，自然死心，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車裡，調頭離開了。
這門衛回到安保亭，和同事把剛剛的事情一說，對方也笑。
「你還真是夠倒霉的。」
「誰說不是呢？」
「不過這人也搞笑，連咱家少爺的人和車都不認識，還想進去湊什麼熱鬧？」
「……這倒不怪他。」
「這還不怪他？」
「大少回國還不到一年，聽說是和老爺子關係鬧得很僵，你瞧瞧――這回國以後，進家門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吧？圈裡除了非得應付的那幾位家裡世交，沒多少人真見過大少模樣――更何況那個連邀請函都沒資格拿到的。」
「說的也是……大少這性格可真是古怪啊。放著這麼大的家業不要，就不怕真被老爺子的那位養子惦記了去？」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以後我們還是要看他的臉色吃飯的――萬一傳到別人耳朵里，這飯碗你不想要了？」
「…………」
霍家的門衛都有這樣的想法，外人只會更甚。
秦可和霍峻下了車進宴廳的一路，幾次經過圍聚的三五客人身旁，都能隱約聽見他們議論著霍景言和霍峻兩個霍家兒子的事情。
秦可心情複雜地看向霍峻。
霍峻神色倒是如常，就好像他們口中那個地位岌岌可危的不是自己一樣。只不過很快他就感受到了秦可的目光，視線便也落過去。
「幹嗎？」霍峻沒什么正經地笑，「怕我對你的霍老師下毒手？」
「……」
聽見被刻意咬重的「你的」兩字，秦可忍住沒翻他一眼，「這是霍老師和言安姐的婚禮，之前開玩笑沒關係，今天不許了――萬一再被人聽到鬧出什麼事情來，我就該擔心霍老師對你下毒手了。」
霍峻聽了，思索幾秒還真地順著秦可的話點了點頭。
「那你要保護好我。」
秦可：「……」
行吧。
攤上這樣一個男朋友，除了認命還要什麼辦法呢。
伴娘和伴郎自然是要提前進場準備的。秦可和霍峻這邊腳剛沾上宴廳的地瓷，就被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傭人火急火燎地往化妝間帶――
「秦小姐往這邊……」
「大少，霍管家那邊早就試裝結束了，就等您了啊――您可終於到了！」
兩人被迫分開。
秦可和霍峻各自被幾個造型師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秦可脾氣尚好，再有不耐也按捺下來了――霍峻卻沒這樣的好性子。髮型做到一半，「火|藥|桶」原地炸開了花，造型師們被嚇得不輕――霍峻成功提前結束了如同上刑一般煎熬的化妝和造型過程。
他走出來，進到宴廳時，秦可還在造型師手裡被折騰著，宴廳中尚不見影兒。
霍峻剛轉身準備去「救人」，還未來得及回頭的工夫，被身後的話聲拉住了――
「霍大少，你這怎麼回了四九城了，見你一面卻比以前還要難了？」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霍峻輕一挑眉，回頭看過去。
入目果然便是他那幾個損友。
竇英傑，蔣闖，齊一銘，再加上喬瑾喬瑜――都是秦可當初在乾城便見過的幾位。之前玩笑開口的正是竇英傑，此時也是他走在最前，上來先和霍峻對了對拳頭。
「我替小霍爺作證啊――他跟我這種不學無術的可不一樣。」喬瑾笑著上前，「人家可是複習半年就能考進A大商學院的天才高材生――哪有時間出來跟你們瞎混啊？」
那個長相有點凶的蔣闖插著褲袋，此時也抽出手走上前。
「我剛一下機，就聽喬瑾把你這勵志求學史宣揚了三十遍，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說完，蔣闖笑了下，「不錯，確實厲害。」
除了竇英傑閒在家裡做了個標準的不學無術的富二代，蔣闖和齊一銘都有公司要忙，而且基本都是各家的分公司或者子公司――幾家老頭子在這方面出奇地一致，繼承人們剛一畢業，就被他們迫不及待地壓到各地的基層公司去鍛鍊了。
而喬瑾喬瑜如今也在外地讀大學，故而六人能聚這麼齊整，也是十分難得。
霍峻面上由衷露了點笑意。
「忙成那樣，還顧得回來參加婚禮？」
「這話應該我們問你啊。」一直沒說話的齊一銘從半倚坐著的長桌邊直起身，抬了抬眼鏡，似笑非笑地走過來，「以你和霍景言的關係，我們竟然還能在這兒看見你……」
齊一銘到了跟前，目光往下一落，壓到霍峻身前掛著的小標牌上。
「還是伴郎？」
鏡片上光亮一閃，齊一銘和其他人對視了眼，揶揄地轉回來――
「霍管家這是給你下什麼迷魂湯了？你倆之前不是還水火不容的嗎，怎麼就化干戈為玉帛了？」
霍峻輕嗤，也不反駁，只順著問：
「就不能是老子不跟他計較了麼？」
幾人對視，紛紛笑了起來。
他們正說著話的時候，突然聽見宴廳角落裡有點小小的騷動聲。
站在霍峻對面的竇英傑最先看了一眼，隨後就望著霍峻身後的方向愣了：
「嘶……哎？這女孩兒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
幾人順著轉過去。
看清穿著紅色伴娘裙的秦可，霍峻面上笑色一收。
他一個字沒再多說，轉身，徑直走了過去。
「……臥槽。」
「秦可。」
喬瑾喬瑜兄弟倆幾乎是同時開口。
而其餘三人一頓，齊一銘早在看見女孩兒的第一眼便輕眯起眼，此時聞言也笑了下，抬了抬眼鏡。
「果然沒記錯啊……」
竇英傑還懵著：「秦可？這名聽起來有點耳熟？……是圈裡哪家不出閨門的大小姐嗎？不然我怎麼印象不深？」
回過神的喬瑾面色複雜，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那金魚似的腦袋能記住點什麼？」
竇英傑：「…………」
比較沉默的蔣闖都在此時補了一刀：「乾城，hell酒吧里，見過的。」
「――哦！是她啊！」
竇英傑驀地反應過來，隨即驚訝地看向喬瑾喬瑜兄弟倆：「你們不是說兩人分了嗎？」
喬瑾心虛地摸鼻子：「我可沒說過這話，只是聽說秦可轉學走了，去了哪兒沒人知道，我還以為分了呢。」
喬瑜：「果然――小霍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手。」
竇英傑：「嘖，厲害……這都直接帶到這兒來了。」
被竇英傑這話一提醒，其他人恍然。喬瑾更是臉色微變：「這是直接來給下馬威、還是先斬後奏？霍家這老爺子要是知道了，還不得出事？」
竇英傑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難怪小霍爺和霍景言這麼不合還來出席婚禮――原來是為了這一茬。」
幾人里，蔣闖沒說話。他轉頭看向齊一銘。
齊一銘感覺到目光，嘴角一勾。
「我來說？」
「嗯。」蔣闖應。
「說什麼？」竇英傑和喬瑾喬瑜不解。
而齊一銘笑了笑：「你們搞錯了。」
「？」
齊一銘伸手一指不遠處女孩兒的衣服，「伴娘服。說明不管小霍爺做了什麼，但她確實是霍家認可的。」
「……！」
幾人面色頓時複雜。
過了好幾秒，才聽見喬瑾幽幽地開口：「霍家都認了……看來再過不久，我們又能參加一次婚禮了啊。」
「明明他是我們裡面年紀最小的吧？」
「……」
竇英傑磨了磨牙――
「母胎solo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