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39章

  許是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太快,連霍景言都察覺了。他有些似笑非笑地側過身,給了秦可一個揶揄的眼神。

  秦可無奈地回視。

  然後她落下視線,重新看向床邊坐著的少年。

  霍峻還是那個霍峻,沒什麼不一樣。

  她在心底這樣安慰自己。

  然而看著那個少年,秦可的腦海里不自覺就浮現出霍重樓的輪廓,前世他給她的……印記,根深蒂固,幾乎成了夢魘一樣的存在。

  所以不管做了多少次心理預設,在看到霍峻的一瞬間,她腳下的步子還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最終,秦可停在進門兩三米外的地方。

  霍景言並未察覺。

  他已經走進了醫務室內,一直到霍峻坐著的病床邊才停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霍景言低頭問,同時以視線審視地觀察過霍峻,「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

  霍峻沒有說話。

  少年薄薄的唇被抿成鋒利如刃的弧線。任醫務室里安靜了許久,久到落針可聞,空氣也變得有些讓人呼吸不暢,霍峻才終於抬了抬頭。

  「人呢。」

  霍景言挑眉,「什麼人?」

  霍峻冷眼抬了視線,「你別明知故問――當然是你從我手底下搶走的那個。」

  「哦,你說那個,送醫院了。」

  霍景言微微一笑,語氣卻罕見地有點冷了,「不送醫院留在學校,等你再發一次瘋、幾乎把人從樓頂推下去?」

  提起那個人,霍峻眼神一厲。

  須臾後他輕嗤了聲,轉開臉。

  「他還不配。我只是給他點教訓。」

  「教訓?」霍景言收斂了笑,冷聲,「如果當時我們沒去,你自己收不收得住手你自己清楚!」

  「……」

  霍峻沒說話,只有點情緒陰沉地輕乜起眼。

  霍景言輕吸了口氣,壓住自己難得有點要爆發出來的情緒。

  他微微沉眸,「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霍峻。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些東西就是高壓線,別任性地放任自己去觸碰――還是說,危險和邊緣就讓你那麼上癮?」

  「我跟你有什麼關係?」霍峻眼都不抬,「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

  「…………」

  霍景言剛平復下去的怒氣,被霍峻一句話又勾了上來。

  他凝視了霍峻幾秒之後,慢慢吐出一口氣,轉開視線。

  「這次你自己做了什麼樣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乾德中學你不要想還能待下去了。」

  霍峻眼神一冷。

  他側過臉,目光在門前站著的女孩兒身上一掃。停留了不到一秒,霍峻便轉開。

  「你是來傳達學校的意思?」

  「不只是學校的,也是你父親的。」霍景言說。「你不是通過這種沒限度的任性成功讓自己遂了他的願嗎?現在,乾德中學你待不下去了,乾城其他公立中學更不可能收你這種學生。」

  霍峻面無表情地看他。

  盯了兩秒,他嘴角一扯,眼神里露出點薄戾的笑。「所以呢。」

  「所以你只能跟我回去。」

  「做夢。」霍峻神情不變,他眼底露出點冰冷的譏嘲,「拿上學的事情威脅我,霍景言,你當我是你這樣最聽霍晟峰話的忠犬?」

  霍景言皺眉,「那你是準備連高中都沒畢業就直接輟學?」

  霍峻輕蔑地看他。

  「你在國外讀傻了?社會考生你沒聽說過?」

  「……」

  秦可難得見霍景言被人氣得噎住了話。

  而霍峻在幾秒之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抬眼看向霍景言,嘴角勾起點由衷的笑。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

  霍景言壓著火氣瞥他。「就算我現在回去了,你覺得你父親能放任你這樣在乾城胡鬧、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霍峻:「我再告訴你最後一遍,霍景言,霍晟峰他不是我父親――他不配。」

  「可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他給你的?」

  「他給我的?」霍峻冷嗤,眉眼鋒利如刃,「當初我流落街頭像條喪家犬的時候,讓我活下去的不是他,是我自己――後來也是你們找上門糾纏我,所以我才被迫接受那些所謂霍家的照顧――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多花過霍家一分錢?」

  霍景言臉色一沉。

  但他卻沒說什麼,顯然霍峻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霍峻冷笑了聲。

  「所以不要拿這種東西來威脅我――我巴不得他全部收回去。」

  霍景言沉聲:「你就是鐵了心的不想跟我回去了?」

  「……」

  霍峻的目光擰回來,只在門前的女孩兒身上停了一瞬。他眼底那些漆黑的情緒更加陰沉。

  「我不會去。霍家是你們的霍家,跟我無關。」

  霍景言沒再說話。

  他沉眸盯了霍峻許久,突然不回頭地開口對身後的秦可說:「秦可,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幾句話需要單獨對霍峻說。」

  「……好的,霍老師。」

  秦可回神,轉身就要走。

  「等等,」霍峻卻突然出口喊住秦可,他起身直接走過去,「任何可以對我說的話都可以讓她聽。」

  說完時,霍峻已經走到女孩兒身後,他伸手要把背對著自己的女孩兒拉回來。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要觸碰到女孩兒的手腕的前一秒,秦可突然若有所察地抬起了手。

  ――

  「既然霍老師說要單獨和你說,那我也不想摻和你們的私事。」

  秦可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不出什麼變化來,她伸手去拉開醫務室的門。

  只是門縫剛增大到十公分的距離,一隻指背修長的手突然壓到了門邊上。

  「砰」的一聲,那木門被那隻手直接推合上。

  「……」

  秦可的背影一僵,但仍沒回頭。

  霍峻的眸子緊緊擒住面前女孩兒的身形。

  停頓幾秒,他輕乜起眼,再開口時的聲音緩而低。

  「――你怕我?」

  「!」

  秦可的身形徹底僵住了。

  她頭疼地蹙起眉,簡直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就好像在她的身上安了一個情緒感知的雷達一樣,她一丁點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去。

  這樣僵持了幾秒之後,秦可才咬了咬舌尖,逼迫著自己拉回理智。

  她聽見自己聲線竭力平壓下來――

  「看你差點把人推下樓,我不該怕?」

  「……」

  霍峻一啞。

  過了幾秒,他有些不自在地轉開視線,「是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背對著男生的秦可一怔。

  須臾後,她眼睫輕顫了下,慢慢低垂了視線。

  「嗯,沒事了。」

  說完,秦可沒再給霍峻阻止的機會,重新拉開門走了出去。

  對著緊合上的房門,霍峻輕眯了下眼。

  他抬手想往外追,而身後霍景言就在此時開口,話聲拉住了他。

  「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你也不為秦可想?」

  霍峻邁出去的腳步驀地一停。

  兩秒後他轉回頭,眼神冷得厲害。

  「你拿她威脅我?」

  霍景言沉聲,「你很清楚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當初能為了霍家和你以後的聲譽做下那樣的決定,如今他就能為了逼你回家做任何事情。我來之前,他已經知道你和秦可行為過密,囑咐我重點監視這方面的情況――是我替你們瞞了下來。」

  「……」

  霍峻額角青筋一跳,垂在身側的拳攥緊了。

  他沒有發火。

  因為他知道霍景言說的沒錯。霍峻太清楚自己那個所謂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個人為了達到目的絕不憚傷害任何人。

  霍景言又加了一句。

  「你不會想看到,她因為你的事情被來自霍家的傷害波及吧?」

  「……」

  醫務室里長久地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門前的霍峻終於慢慢鬆開了拳。

  「所以,我根本沒有什麼選擇餘地,是麼。」

  霍景言默然片刻,終於還是開口,「霍峻,如果你真的想跟你父親抗爭,那你就不能有軟肋。以前你可以無所顧忌,現在不行――所以如果你能做到,你可以選擇放棄秦可,那樣你就重新回到了以前的不敗之地。」

  霍峻擰身看向他,眼神發冷。

  而霍景言平淡回視,「說不定放棄了她,對你和她都是好事呢?」

  「……」霍峻輕咧了下嘴角,露出個微戾的笑,「你是不是也喜歡秦可?」

  霍景言:「……」

  霍景言:「我不想在同一個沒意義的問題上解釋兩遍――而且我有女朋友,謝謝。」

  聽到最後一句,霍峻才勉強鬆了眼神,懶散地走到一旁去了。

  他沒回頭地開口,語氣也輕淡得像是很隨意。

  「我不可能放棄秦可。」

  霍景言:「那在你足夠強大之前,你就只能任你父親拿捏著。」

  「……」

  床邊重新坐下的少年低垂了眼,冷白的側臉上沒有情緒,像是尊雕塑似的。

  幾秒後他才慢慢起了聲。

  「我可以回去,但不是現在。」

  霍景言皺眉,「我已經拖延了很久了。」

  「那就再久一點。」

  霍峻看向牆面,目光仿佛已經穿過那雪白的牆壁,落到了外面走廊上的女孩兒身上。

  「我還需要時間。」

  「多久?」

  「……」

  「霍峻,交易也得有期限。」

  「三個月。」霍峻慢慢抵出一口沉冷的呼吸,他嘲弄地一抬嘴角,轉頭看向霍景言,「三個月後,不用你們逼,我自己會回去。」

  霍景言:「好,這是你說的。」

  說完,男人就要往外走,只是拉開醫務室的門,看清遠處長廊盡頭站著的女孩兒的時候,霍景言突然想起來什麼,停住了腳。

  他皺眉看向霍峻。

  「到時候,你準備拿秦可怎麼辦?」

  霍峻目光閃了閃,起初不言,在見霍景言一副不拿到答案就不走的樣子後,他冷眼看過去。

  「關你屁事。」

  「……」霍景言沉默兩秒,「綁|架|犯|法,這個不用我提醒你吧?」

  霍峻:「我不會強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看著霍峻的那個表情,霍景言目光動了下。

  幾秒後他低下頭。

  「你骨子裡流的還是你父親的血,有些地方你們真的很像。」

  霍峻眼底溫度降到最低。

  「你想說什麼?」

  霍景言抬眼,

  「秦可是個好苗子,你別毀了她。」

  霍峻冷笑。

  「我比你、比你們任何人,多珍惜她一萬倍。」

  霍景言沉默下來。

  這個他倒是相信――這應該也是霍峻和他父親最不相同的地方了吧。

  「秦可是我的學生,我會監督你的。不管我在哪兒。」

  說完,霍景言抬腳走了出去。

  見霍景言走到身旁停下時,秦可才從失神里慢慢回籠了理智。

  她抬頭看向霍景言。

  「霍老師,這周末的藝術欣賞課……您還會來嗎?」

  霍景言笑得有些抱歉。

  「恐怕不能。最遲明天我就會向校方提交辭職申請,並且做出全校公告,做一番自我檢討……」

  他輕皺了下眉,玩笑道:「可能還會順便威脅一下他們,比如如果再有誰肆意傳播不實言論,我就會請我的律師給他們送公告函之類的。」

  秦可自然知道霍景言這番都是為了自己,不由心裡愧疚。

  「霍老師,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霍景言卻在聽見她這句話後,明顯地有些不高興:

  「受害人有什麼錯?沒有像個超人一樣無堅不摧――所以受害還成了他們的錯了?」

  「可是老師你因為我才被迫離職的。」

  「我不是因為你,是因為那個惡意散播謠言的學生,他應該也確實得到了懲戒,這就夠了。」霍景言稍稍緩和了語氣,「而且其實我來這裡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這還多虧了你。」

  秦可一愣,不解地抬頭看向霍景言。

  「什麼……一半?」

  霍景言笑笑。

  「這是個秘密。」

  秦可無奈地看他。

  霍景言:「好了,你也算是我的得意門生了――只不過被老宋中途搶了去,有你這樣一個學生我很高興,我們暫且就此作別。」

  霍景言若有深意地往後示意了下。

  「而且我總感覺,我還會因為某人再見到你。」

  秦可沒顧得上辯駁,連忙開口阻攔霍景言的去勢――

  「霍老師,稍等。」

  「嗯,還有事嗎?」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秦可猶豫了下,咬了咬牙,抬起頭開口直言,「您有女朋友吧?」

  霍景言一愣。

  他顯然有點意外,但也沒有什麼掩飾便點了點頭。

  「有。」

  秦可:「那我冒昧推測,你們現在是冷戰期?」

  「?」霍景言更意外了,「你怎麼知道?」

  秦可含糊地解釋:「推、推理演繹,比如根據您從來沒有和她有過親密電話,之前藝術長廊畫展的一整天也沒見過你們聯繫,你身上也沒有兩人親密相處過的痕跡什麼的……」

  聽秦可胡扯了一通,霍景言笑笑。

  「看來你還是福爾摩斯粉呢?」

  秦可心裡尷尬,快速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我記得這個周末就是您的生日了。」

  「嗯,這沒錯。」

  秦可點頭,從口袋裡拿出兩張票來,遞給霍景言。

  「這個,希望您能收下。」

  霍景言一愣,但還是伸手接過,同時好奇地一邊看一邊問,「這是?」

  「兩張音樂會的票,就在您生日那天下午。」秦可輕吸了口氣,「希望您一定帶您的女朋友到場。」

  霍景言一愣。

  過了兩三秒他才回過神,「這不行,你還是個學生――這音樂會的票應該很貴,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生日禮物。」

  秦可卻堅定地看著他。

  「霍老師,您是我最尊敬的老師――其實在更早的以前,我就認識您了,我知道您就是畫家『一言』。您或許不清楚,但您的畫曾經是我能堅持下去的希望……所以在您來乾德中學之前,您對我來說就已經是老師了。」

  霍景言怔愣地看著秦可。

  「秦可,你……」

  「所以請您務必收下。」

  秦可後退一步,衝著霍景言躬下身去。

  想起前世霍景言每次提及自己的生日時眼裡閃爍的內疚與自責,秦可緊緊地攥住了指尖,低聲道:

  「也請您讓學生任性一次。如果您和您的女朋友不能到場,那會成為學生一生的遺憾。」

  說完話,秦可沒有給霍景言任何辯駁的餘地,便直起身,扭頭跑開了。

  而霍景言在原地站了半晌,只得對著兩張票無奈地苦笑了聲。

  須臾後,他將音樂會的票收進了口袋裡,轉身下樓去了。

  等霍景言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

  正對長廊的拐角,秦可的身影重新露了出來。

  她慢慢鬆了口氣。

  ――

  看霍景言的反應,應該是答應了。

  到了音樂會那天,只要他們到場,她一定會拖住那兩個人,過了霍景言說過的那個意外發生的時間才行。

  而如果沒到,她就只能依自己原本最無奈的那個辦法來做了……

  秦可想得入神,沒察覺眼前突然被正對的窗戶外的陽光投下一道長長的陰影。

  等她察覺而再抬頭時,想跑已經晚了。

  ――

  霍峻輕乜著眼,低頭看著她。

  少年的眼神表情都有些近乎冷漠。

  她好像還從來沒見過霍峻這樣看自己。

  ……霍重樓倒是有過一次。

  在前世她被那人誤會,和霍景言有某種不可言說的出軌關係之後。

  托這個經驗的福,秦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霍峻此時的想法。

  她心底嘆氣。

  而面前少年已經開口――

  「你有多喜歡他,秦可?非得要他把他女朋友帶到你面前,你才能死心?」

  秦可低垂著眼,沒有看他。

  「我對霍老師只是敬仰,沒有別的感情,你不需要妄加揣測。」

  「如果只是那樣,你為什麼要拿音樂會票做禮物,又為什麼非得讓他帶他女朋友一起?」

  秦可:「……」

  好問題。

  問的都是她沒法回答的。

  秦可的沉默自然惹惱了霍峻,他低斂著眉眼驀地踏前一步。

  一直因為將霍重樓的身份和眼前的少年混合而有所本能戒備的秦可,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反應――

  女孩兒像是受了驚嚇,慌忙地向後退了一步,靠到了牆上。

  霍峻的瞳孔猛地一縮。

  秦可仿佛能感覺到,少年身周的溫度都驟降了十度似的。

  空氣靜默得近乎死寂。

  良久過去,秦可聽見霍峻很輕地笑了聲,只是那聲音里的冷意幾乎要扎進骨子裡。

  「幾個小時前,你還說你不會怕我的……秦可。」

  那個語調冰冷的呼吸慢慢壓下來,迫近,像是要貼到秦可的耳邊。

  「是那時候的你在說謊,還是現在的你在跟我做戲?」

  「……」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一直都像個傻子一樣,不管你怎麼玩弄、怎麼忽遠忽近,我都隨意?」

  「…………」

  聽到這句的秦可被勾起了前世那些夢魘一樣的記憶,她攥緊了拳驀地抬頭,用力地著霍峻。

  「我從來沒對你忽遠忽近!」

  霍峻低眼看她,眸里漆黑。

  須臾後他冷淡地笑,「是啊,是我自作多情。你只是施捨一點可憐給我,我怎麼就把它――」他的聲音驀地一沉,近乎嘶啞,餘下每一個字音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我怎麼就偏偏把它當成回應?」

  「……」

  秦可被少年眼底的痛意戳得眼神一縮。

  她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

  沉默幾秒後,她輕聲:「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霍峻。我們每個人都該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你這個周之後要處理的事情,應該還很多,我們之後再說吧。」

  秦可說完,從男生身體和牆壁之間的縫隙里走了過去。

  一直到走到樓梯口,她身後都安靜。

  而就在她要轉身下樓的一瞬間,那個低啞的少年音傳回來――

  「需要考慮和選擇的從來都只有你。」

  「……」

  秦可一愣,她扭頭看過去。

  然而少年已經在話聲落時便轉身離去。

  周六。

  乾城中心公園音樂廳。

  距離音樂會開場還有半個小時,音樂廳內開放了觀眾入口,零散的觀眾陸續走進廳內。

  進場的觀眾多數都是成雙結對的成年人,而且著裝正式――這也就讓一個只穿了T恤長褲便進來的少年看起來格外扎眼。

  更何況,那少年還有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冷白清俊的面孔。

  零星落座的觀眾看著他的身影筆直地進到廳內,停在了入場不遠處的一位安保身旁。

  兩人似乎低語了幾句,安保在起初露出一點不贊同的神情後,很快就轉為近乎諂媚的恭敬。

  在安保連連點頭應聲後,少年薄唇輕勾,笑意微戾地走向中間排。

  ――

  那是一片雙人沙發專座的VIP區,私密性非常好。

  幾秒後,他坐進了最邊上的位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