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185章

  靈溪被灌入靈髓,吊在房樑上半個多時辰。

  異體同感的姐姐,女帝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她趴在那座空蕩的大殿之中,等了許久了。

  可是,李令歌好似故意在挑逗她一般,磨蹭了半個多時辰了,就只是扭扭捏捏。

  這讓她如何能受得了?!

  所以,直接發來視頻質問。

  送這枚令牌,她也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既然靈溪不想待在她身邊,有了這枚令牌,起碼她想妹妹的時候,能隨時見到。

  當然,秘境之中的刺激,也讓女帝食髓知味。

  但是她不可能時刻跟在李令歌身旁,有了這枚令牌,她隨時可以看直播。

  其實,催動這枚令牌很簡單。

  令牌是一對,以真氣催動其中一個,另一邊便會感應到。

  若是另一邊同樣催動令牌,雙方便可通過令牌看到對方。

  之前李令歌催動令牌,之所以沒有任何反應,那是因為鍾靈月視而不見。

  但是被吊足胃口之後,女帝忍不住了,主動發來了視頻請求。

  在看到光幕之中的女帝的那一刻,再想到被吊在屋子裡的靈溪,李令歌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帝的小心思。

  這是覺得日後光異體同感還不夠,還想要視覺上的同步。

  似乎是想起來什麼有趣的事情,李令歌直接將手中的令牌遞到了邸影面前。

  「拿著。」

  雖然不明白李令歌是想幹什麼,但是對於他的話,邸影從來只有服從。

  無力的雙手接過令牌,光幕正對著她那汗涔涔的嬌潤臉頰。

  在看清楚邸影那泛有細密汗水的香肩之後,光幕之中很快傳來女帝冰冷的聲音。

  「李令歌!」

  皇宮之中。

  女帝扔下令牌,便想提刀來閹了這個朝三暮四的傢伙!

  然而,不等她起身,便是一個踉蹌。

  雙腿好似被什麼東西纏繞著一般,連站都站不起來。

  甚至,她想要伸手去夠地上的令牌都有些困難。

  從半個小時之前就是這樣,不用問她也知道,在另一邊靈溪定然是被這個傢伙綁起來了。

  「你把靈溪綁起來,就是為了幹這個?」

  她手指一點,一道渾厚的真氣打入令牌之中。

  令牌光幕大盛,一道巨大的光幕投射在了大殿之中。

  光幕之中,窗幔已經掀開。

  就在邸影不明所以之時,李令歌從身後抱住了她。

  這個姿勢,她很熟悉。

  李令歌的胸膛緊貼著邸影的後背,雙手分別托著她的腿。

  很快,邸影身體懸空,雙腿像是一個M。

  她張大著嘴,而後立即撇過頭去。

  因為,被吊在半空之中的靈溪正一臉嬌痴地看著她。

  唰!

  數條藤蔓出現在屋內,像是手機支架一般,將那枚令牌懸於半空。

  李令歌略微抬頭,看向光幕之中的女帝。

  「我知道你想看的是這個。」

  邸影含羞帶怯,雙腿向兩側拉伸,玲瓏玉足在空中翹起,一副丟人的模樣。

  她不由得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從指縫之中好奇地打量著光幕之中的另外一個女子。

  對方好像穿的是一身唱戲的袍子,趴在地上,姿勢很怪異。

  那肯定不是龍袍,真正的龍袍怎麼可能衣不蔽體,破破爛爛成那個樣子。

  仔細一看,這人竟然和靈溪長得一模一樣。

  哦,不對,胸脯可比靈溪有分量多了,僅次於大娘子。

  下一刻,她便顧不得思考那麼多了。

  千

  臼

  臿

  邸影身子猛地一緊,李令歌和她再次合體了。

  而且還是如此怪異的姿勢,當著另外兩個人的面。

  邸影緊抿著紅唇,大腦一片空白,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過羞恥了。

  見到這一幕的靈溪已經興奮到快要窒息了,因為李令歌正抱著邸影,朝她一步步走來。

  痴女劍靈檀口微張,伸出小香舌,舔了舔嘴唇。

  (﹃)

  靈溪張著嘴,一副雛鳥等著被投餵的樣子。

  距離越來越近,就連女帝都不由得喉嚨滾動。

  近了!

  更近了!

  靈溪一直在乖巧地張嘴等著。

  「阿、阿。」

  下一刻,李令歌抱著邸影走到了靈溪的面前。

  僅僅這幾步路,懷中的邸影便已經暈厥了過去。

  光幕之中,女帝的聲音有些發顫。

  「李令歌,朕後悔了,真應該在秘境之中把你給閹,嗚!」

  話還沒說完,李令歌便抱著邸影堵住了靈溪的嘴。

  一個時辰後。

  邸影和靈溪並排被吊在了樑上,而光幕中,傳來女帝嘴硬的求饒聲。

  「伱、你輕個些,搗藥了你!」

  李令歌衝著光幕挑釁道。

  「那!你!過!來!啊!」

  ……

  馬車顛啊顛。

  離開西周,李令歌並沒有回大楚,而是直接去了南越。

  盟書已經帶回去了,他回不回去已經不重要了。

  進入南越邊境,李令歌取出了女帝送給他的那個竹筒。

  竹筒之中只有一張小紙條,上邊龍飛鳳舞寫著四個字;周越滅楚。

  這個四個字,讓李令歌的心臟猛地一顫。

  他立馬拿出令牌,想要質問女帝為什麼出爾反爾。

  然而,無論他怎麼靈氣催動令牌,對面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李令歌死死攥緊令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這些天,仗著靈溪在手,他都快忘了鍾靈月不僅僅是靈溪的姐姐,還是殺伐果斷的女帝。

  她曾經為了踏入聖境,屠滅西唐皇室。

  如今,怎麼可能因為兒女私情,就放棄對力量的追逐。

  更何況,女帝對他有沒有情都還兩說。

  李令歌轉頭看向東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只是他想不明白,南越到底給出了什麼條件,竟然能說動女帝。

  這個時候,西周若想要幫南越,那可是要掏空家底的。

  女帝讓他離開西周之後再打開竹筒,那就說明已經下定了決心。

  所以,他無論再說什麼都沒有用處了。

  可如果西周和南越真的聯盟了,那南境就有些危險了。

  鎮遠城地處兩座高聳山脈的交界平原之上,牢牢堵住南越北上的必經之道。

  若是此城破了,南境危矣!

  李令歌走出車廂,拍了拍邸影的肩膀。

  「事態緊急,我先和靈溪去鎮遠城,你隨後跟上來。」

  話音剛落,七星劍飛出,靈溪朝著邸影微微揚了揚下巴。

  對此,李令歌也見怪不怪了。

  這兩個人晚上要爭個輸贏,白天還要爭。

  瞧著靈溪帶著李令歌遠去的背影,邸影抿著唇,從衣袖之中取出一支骨笛。

  隨著悠揚的笛聲響起,不多時,一隻三階蒼鷹便出現在天空之中,圍著邸影不斷盤旋。

  下一刻,蒼鷹俯衝而下,邸影身形一躍而起。

  她雖然在秘境之中沒有獲得屬於自己的機緣,但是搶別人的機緣也得到不少好東西。

  這支骨笛便是其中之一,以真氣催動,有御獸之能。

  邸影之所以能找到那麼多的木偶花粉,都是驅使秘境之中的妖獸帶她找到的。

  空中,李令歌摟住靈溪的柳腰,很快便感受到了身後的異常,有人在跟著他。

  一轉頭,只見兩隻鋒利的爪子已經朝著他抓了過來。

  隨著蒼鷹在空中一個旋轉,李令歌落在了邸影身後。

  「你是怎麼做到的?」

  李令歌嘴角不由得抽動了一下,他之所以選擇坐馬車,就是因為邸影不會御空飛行。

  可是這丫頭也沒說她會御獸啊!

  早知道如此,他也不用等到今日才打開女帝給的竹筒了。

  從西周京師到邊境的這段時間,白白浪費了。

  邸影晃了晃手中的骨笛,什麼都沒說。

  「秘境中得到的?」

  秘境之中的那些東西,李令歌並沒有仔細看。

  他也就留下了一枚納戒,一枚扳指,還有那條靈髓,以及那塊空間石。

  東西雖然多,但是能入眼的其實沒什麼,大多都是一些靈器和丹藥。

  邸影點了點頭,然後抓住李令歌的手,放在了她的柳腰上。

  而後,故意將翹臀往後擠了擠。

  見狀,靈溪氣憤道。

  「你作弊!」

  ……

  鎮遠城。

  砰、砰、砰!

  攻城車不斷地重重撞擊在宮步門上,砰砰的聲音,仿佛能夠震碎人心一般。

  緊接著,雲梯被架了起來,黑壓壓的將士魚貫而上。

  天空變得陰沉,漫天的箭雨射向城頭。

  城頭之上。

  「將軍,這太危險了,您還是先下城吧。」

  趙德勝一把推開身旁的將士,大義凜然道。

  「老子打仗什麼時候躲過!」

  他抬手指著城頭上的將士,朗聲道。

  「我的這幫兄弟也從來沒有怕過!」

  倉啷!

  伴隨著長刀出鞘,趙德勝眼中殺意盎然。

  「我能躲,可我的這幫兄弟能躲嗎?」

  撲哧!

  話音剛落,一支箭羽直接射穿了他的脊椎。

  趙德勝乃是三品境的武夫,尋常箭矢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傷到他。

  但是他身上的箭矢乃是靈器,而射箭之人正是南越的大將軍胡梅林。

  「將軍!」

  趙德勝嘴角滲出鮮血,他死死握住身旁將士的手,而後緩緩坐回城頭的座椅上。

  他正襟危坐地望著城外的大軍,卻沒有太多對死亡的畏懼。

  身旁的將士知道他要不行了,一個個頓時紅了眼睛。

  「將軍,我扶您下去吧。」

  趙德勝擺了擺手,聲音變得有些緩慢。

  「這一箭,真他娘疼。」

  咧了咧嘴,緩了口氣,他繼續說道。

  「老子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老子不怕死,只是有些遺憾。」

  咳咳咳。

  趙德勝重重咳嗽,眼眸之中的神采變得漸漸黯淡。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大將軍。

  不是現在的大將軍,而是他們曾經的大將軍。

  雖然姜離來南境也有六七年了,成為南境三十萬大軍的大將軍也有三年多了。

  可是,在他們這些將領心中,還是更懷念那位衛王府的大將軍的。

  那個曾經帶著他們掃平西南,建立了南境防線的大將軍,他姓李。

  「約莫是真的要死了。」

  「大將軍,嘿嘿。」

  「我趙黑子說過,來世還做你的副將。」

  「這回,鄧雨和薛岳可搶不過我了。」

  踏!

  蒼鷹掠過,李令歌落於城頭。

  他一眼便認出了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將領,當年,他父兄的左膀右臂,趙德勝。

  雖然他很少入軍中,但是逢年過節,軍中有資格的將領都會入王府拜賀。

  一來二去,軍中大多將領也和他這個紈絝相熟了。

  其中,趙德勝是他父兄的得力戰將,去王府的次數最多。

  他第一次殺人,就是趙德勝帶著他去圍殺南越斥候。

  這個長相黝黑的胖子,是真的把他當成子侄看待。

  「王爺!」

  周圍幾人認出李令歌之後,紛紛跪地。

  李令歌直接走到趙德勝跟前,聲音有些發顫。

  「趙叔。」

  離得近了,趙德勝這才看清楚,來的人不是他的大將軍。

  他不由得嘆息一聲,剛剛的媚眼都白拋了。

  「原來還沒死。」

  咳咳。

  趙德勝嘔出一口血,感覺順暢了許多。

  「你不在京師好好待著,怎麼跑這來了?」

  他知道,李令歌沒有將帥之才,從小也沒有太大的志向。

  不然,當初他就直接拿件黃袍披到這小子身上了。

  現在他更希望李令歌安安穩穩在京師活著,不要來蹚南境的渾水。

  南境三十萬大軍,就算不能護衛王府永世,至少也能保李令歌一生平安。

  李令歌眼眶微紅。

  「我聽說西周和南越聯盟了,所以就立即趕了過來。」

  趙德勝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李令歌,而後費力地抬起手,朝著他招了招手。

  見狀,李令歌立即彎腰,湊到了趙德勝身旁。

  趙德勝的聲音越來越弱。

  「鎮遠城守不住,聽叔一句勸,快走。」

  如今鎮遠城的形式,他看得很清楚,破城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只不過,他們不能退。

  而且,他的大將軍,還有他曾經的那些兄弟們都死在了這裡,他自然也不會退。

  李家就剩這一根獨苗了,不能再死在這了。

  他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天空,喃喃道。

  「我不怕死,只是有些遺憾,不能帶著兄弟們去踏平南越了。」

  噹啷。

  隨著趙德勝手中的長刀落地,他徹底失去了生機。

  李令歌只覺得喉嚨好似被堵住了一般,半晌都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撿起地上的刀,而後抬手輕輕地合上了趙德勝的雙眼。

  「我替你去。」

  城頭上。

  將士並沒有因為主將戰死而怯戰,反而一個個舉槍大喊。

  「為將軍報仇!」

  「報仇!」

  「報仇!」

  「報仇!」

  宮步門將士的喊殺聲,驚天動地,響徹雲霄。

  經過近一個月的鏖戰,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此時驟然攀升至頂點。

  哪怕敵人如潮水湧上來,他們不僅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個個悍不畏死。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踏入宮步門一步!

  李令歌猛然轉頭,如鷹顧狼視,死死盯著那個手持大弓的男人——胡梅林!

  黃昏。

  攻城的大軍漸漸退去,李令歌撐著手中刀,靠在城頭。

  一道身影走到了他的身旁,聲音之中透著沙啞和一絲疲憊。

  「大師兄。」

  李令歌略微轉頭,不知何時,姜離登上了宮步門城頭。

  他收起手中刀,掛著腰間。

  「跟我說說這裡的情況吧。」

  望著那熟悉的側顏,姜離心中有些驚喜,更多的是擔憂。

  「大師兄,你快走吧。」

  姜離說出了和趙德勝同樣的話,戰場上刀劍無眼,更別提對面還有一個一品神箭手胡梅林。

  趙德勝已經死了,她不想李令歌也死在這。

  而且,鎮遠城當前的危機不是多一個人就可以解決的。

  聞言,李令歌沉聲道。

  「趙柱!」

  「末將在!」

  路過的趙柱立即頓住腳步,挺直身板。

  李令歌掃了趙柱一眼,趙德勝的兒子,曾經跟他身邊混的紈絝,他一走便被趙德勝拉入軍中了。

  「你來說,為什麼守城的只有這麼點人?」

  南境三十萬大軍,但是守在宮步門的也就一兩千人。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趙柱餘光看了一眼姜離,咬牙道。

  「西周大軍兵分兩路,一路三十萬與南越合兵一處,入劍南道,圍攻鎮遠城。」

  「另一路三十萬,東進江南道,連下數城,如今已攻破宛城。」

  「滇國、夜郎,交趾,番禺,珠崖同時北上,侵襲嶺南道。」

  略頓,趙柱深吸一口氣。

  「鎮遠城已經快成為一座孤城了。」

  他是趙德勝的兒子,知道的自然要比普通將士要多一些,現在的鎮遠城,岌岌可危。

  南越大軍一上來就像是瘋子一樣,個個悍不畏死,不計損耗地攻城。

  他之前也和南越交過手,可是雙方從沒有像如今這般,幾乎從一開始就都殺急眼了。

  整個鎮遠城像是一個大磨盤,每天絞殺的人難以計數。

  若僅僅是南越,他們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西境那些蠢貨,過久了安生日子,估計連刀怎麼握都不知道了。

  西周三十萬大軍,長驅直入,連下數城,連宛城都打下來了。

  再加滇國、夜郎,交趾,番禺,珠崖,這些小國聯合起來,也有近二十萬大軍。

  嶺南道和江南道都已經被戰火波及,現在不僅僅是鎮遠城被包圍,在地圖上整個劍南道都被包圍了。

  若是不去管他們,或者等朝廷派兵,南境就會先被包了餃子。

  到時候,百萬敵軍,兵臨城下,他們更加守不住。

  所以,南境只能派兵提前去阻止合圍之勢。

  聽到宛城被奪,李令歌便知道了鎮遠城如今有多被動。

  宛城為江南道中樞所在,江南道物產豐富,除了基本的糧食魚米,還有鐵礦。

  而且宛城三面環水,一面環山,順漢水南下,可以直接包圍南境。

  宛城,連城數十座,向西不遠就是武關,那是進入中原的最後一道防線。

  破武關,向北可直取京師。

  更重要的是,宛城是南境的唯一糧道關隘。

  宛城被奪,江南道失守就等於斷了南境的糧草。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姜離只能將實情都說出來了。

  「宛城至關重要,我只能將手中的大部分兵力都派往江南道,希望能奪回宛城。」

  「另外一部分,則是進入嶺南道,將那些夜郎聯軍打回去。」

  「原本留下兩萬人守城,足以拖到朝廷援兵合擊宛城,南境之危自解。」

  說到這,姜離微微攥緊了手。

  「只是沒想到,西周幾乎舉全國之力來犯。一路三十萬大軍侵襲江南道,竟然還派了三十萬大軍和南越一起來圍攻鎮遠城。」

  李令歌深吸一口氣,頓時有些頭大,女帝這把是直接梭哈了。

  若是姜離不去管江南道,則有可能被偷水晶,也有可能被包餃子,這全看女帝心情。

  「西境怎麼會敗得這麼快?」

  就西境常年無戰事,也不至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被人直接打崩了。

  姜離臉上寫滿了無奈。

  「西周女帝,御駕親征。」

  西周勢如破竹,就是因為那個很多年未曾離開皇宮一步的女帝,這次竟然御駕親征了。

  以至於大楚西線潰敗得太快,她有些措手不及。

  女帝似乎是早已經料到了她接下來會應對,在她將南境大軍調出後沒多久,又有三十萬大軍出現在了鎮遠城外。

  西周和南越合兵,整整六十萬大軍。

  兩萬對六十萬!

  要想堅持到援軍到來,起碼還要兩個月。

  比起城牆的千瘡百孔,將士的身體和心理已經逼到了極限了。

  別說兩個月,怕是連一個月都撐不住了。

  「城中將士已經傷亡過半,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只剩一萬人可戰。」

  李令歌走到城牆邊上,俯瞰著外邊的屍體。

  「我李家父子三人已經死在了這裡兩個,大不了再死第三個。」

  略頓,他緩緩吐出四個字,鏗鏘而有力。

  「我不會走。」

  入夜。

  李令歌險些驚呼出聲。

  「你想夜襲?」

  外邊可是六十萬大軍,而且胡梅林不是孫十萬。

  姜離點了點頭,顯然是已經打定了主意。

  「我若是回不來,鎮遠城就交給大師兄了。」

  她猶豫了一下,而後開口道。

  「萬一城破,我希望大師兄能回京師。」

  說著,她略微垂下了頭,聲音變得更低了些。

  「對不起,我辜負了大師兄的期望。」

  當初,她不明白李令歌所說的白帽子是什麼。

  但是經過母后提醒,她已經知道了。

  大師兄籌謀良久,就是為了將她扶上帝位。

  只可惜,她沒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李令歌並沒有考慮自己的退路,而是有些擔憂地問道。

  「會不會太冒險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又問了一句。

  「城中糧草已經告急了?」

  姜離自然知道此行兇險,但是她別無選擇。

  「比起糧草,更重要的是士氣。」

  李令歌愣了一下,隨即也就明白了。

  他畢竟沒有統過兵,所以忽略了士氣這種東西。

  今日趙德勝的死激起了宮步門將士的士氣,可是其他城門呢?

  鎮遠城已經苦守一個多月,面對六十萬大軍,心理防線即便沒有崩潰,也已經拉到最緊了。

  姜離緩步走到窗邊,語氣嚴肅地低聲道:

  「下面的將士不是傻子,即便是我不說,他們也大概猜到了鎮遠城將會是什麼結局。」

  她嘆息一聲,繼續說道。

  「現在連我的親軍之中都有人議論鎮遠城要失守,難保不會有人生出叛降的心思。」

  人畢竟是單獨的個體,當一個集體中的大部分人的心思開始不受控,那便是營嘯的開端。

  畢竟,人總是會有僥倖心理,萬一能活下來呢?

  李令歌語氣沉重,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想要一場勝仗來穩定軍心?」

  「不是想,而是必須。」姜離盯著李令歌的星眸,「夜襲是唯一的機會。」

  沉默一瞬,李令歌提醒道。

  「可若夜襲失敗,便會適得其反,鎮遠城就真的完了。」

  這是孤注一擲之舉,若是失敗,軍心就徹底散了。

  姜離安靜數息,忽地展顏一笑。

  「大師兄今日都能說出戰死鎮遠城的話,我又有什麼不敢?」

  似乎是回想起了童年,她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

  「若不是大師兄,我可能早已經死在那冰冷的皇宮之中了。」

  李令歌看著姜離那帶笑的眼神,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當年,他的父兄或許也是如此吧。

  即便他那般阻攔,那般提醒,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邊境戰場。

  「靈溪。」

  隨著李令歌的一聲呼喚,靈溪邁步走出了七星劍。

  即便是李令歌不開口,靈溪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能不能不去。」

  李令歌沒有理會靈溪的話,直接命令道。

  「你跟著她,護她安全回來。」

  姜離不過二品境的修為,對上胡梅林終究是差上一線。

  夜襲,最重要的就是擊潰胡梅林的主營。

  真指望幾千人就把幾十萬人殺光,那是不可能的。

  當年,張八百也是衝進了孫十萬的中軍大營,一統亂殺。

  主打一個出其不意,騎兵衝鋒,勢不可擋,沖完就撤。

  幾十萬大軍,不可能都在一個營寨之中。

  胡梅林的中軍大營大約也就只有一萬人,若是趁亂殺了胡梅林,那就成功一半了。

  所以,靈溪必須跟著去。

  不然,姜離必死無疑。

  「大師兄,她不能去。」

  一品境!

  姜離一眼就看出這是李令歌身邊最後的底牌,而且萬一城破,也就只能仰仗這個劍靈帶她的大師兄離開了。

  李令歌轉頭看向靈溪。

  「這是主人的命令。」

  姜離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主人的命令?

  李令歌將身上的護腕摘了下來,而後交到了姜離手中。

  「換上這副鎧甲。」

  護腕入手,姜離立即感覺到了其中蘊含的力量。

  「這是道器!」

  她身上的這副鎧甲不過是件靈器,道器鎧甲對於帶兵之人是無價之寶。

  「不,我不能要。」

  李令歌抬手擋住了姜離的手。

  「不是送你,是借。」

  不容姜離拒絕,他便繼續說道。

  「你要親手還回來。」

  胡梅林最擅長箭術,只有穿上炎龍鎧甲,才有可能擋得住胡梅林的箭。

  姜離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望著李令歌那堅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是推不掉的。

  「好。」

  李令歌滿意點頭,而後詢問道。

  「你準備什麼時候出城?」

  「再過兩個時辰,拂曉前我和薛岳會各帶一千人,分別沖入南越、西周大營。」

  說完,姜離站在原地並沒有立即要離開的意思。

  見她站在原地,沉默不語,李令歌有些好奇。

  「還有事?」

  「我,其實,那個。」

  姜離知道自己此去有可能回不來,所以,她想要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李令歌。

  可是一時間,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雖然她心底暗暗喜歡大師兄那麼多年,可萬一大師兄一直都只是拿她當兄弟,說了這個秘密,會不會讓兩個人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

  而且大師兄為了扶她坐上皇位,苦心算計那麼多年。

  若是讓大師兄知道自己想要扶持的人是一個女子,這樣會不會太傷大師兄了。

  李令歌:(O_o)

  「沒事。」

  姜離搖了搖頭,而是轉身離開。

  然而,她剛走出房間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屋子。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回了房間。

  此時的李令歌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間,然而姜離推門而入,與他險些撞個滿懷。

  四目相對,姜離關上房門之後,上前一步。

  「大師兄,我有一個秘密埋藏在心底許久了。」

  李令歌略微後退半步,大概已經猜出了姜離想要說什麼。

  「什麼秘密?」

  姜離轉頭看向靈溪和邸影,沒有說話。

  見狀,兩人立即識趣地地退出了房門。

  門外兩人對視一眼,而後默契地走到了窗邊,一人在油窗紙上戳了一個洞。

  兩人動作整齊劃一,彎腰湊到油窗紙前,眯眼看向屋內。

  屋內。

  李令歌和姜離同時喉嚨滾動了一下,姜離死死地握住手中長刀,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殺人。

  握刀的那一瞬間,她的心中莫名多了一股勇氣。

  「大師兄,其實我是女兒身。」

  李令歌眨動了一下眼睛,反應過來之後立即佯裝驚訝。

  他也沒想到,楚楓都已經嘎了,自己還有要演戲的這一天。

  「什麼,你竟然是!」

  「大師兄,我已經喜歡你四千八百五十二天了。」

  姜離鼓足勇氣,說出了埋藏在心底十幾年的話。

  「師弟,不是,師妹。」

  望著姜離那目光灼灼的美眸,李令歌一時間竟然有些慌亂。

  他自然知道姜離是女兒身,倒也沒有一直拿姜離當兄弟那麼誇張,只是從來沒有想過兩人之間會生出什麼曖昧的情愫。

  畢竟,姜離的人設一直都很正常,不像靈溪和林瑤人設崩到離譜。

  可是現在對方竟然直接表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