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番外 年少時（十四）
「天快黑了，那就在這裡休息。」
席玉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平靜地說道。
「剛才不都說好了嗎？」
盛瀾清抿了抿唇。
「剛才是說好了，但是我也可以反悔的。」
畢竟剛才，她也沒發現這點端倪，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結果現在一想，像席玉這樣的人，又比她年長几歲，真的會看不出來嗎？
「反悔無效，我累了。不怎麼想再跑一趟。」
席玉懶懶散散地窩在沙發里，半垂著眼眸。
直到盛瀾清僵持不住了，他才輕飄飄地抬起眼，好似忽然有了些說話的興致。
「小朋友，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盛瀾清頓時僵在了原地。
寒意自她的心底泛起，轉瞬蔓延至全身。
暗戀本來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它又很私密。
私密到，一旦被戳穿，就會令人無地自容。
尤其揭穿秘密的人，還是另一方的當事人。
這樣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她恐怕他不會是持樂見的態度。
席玉平靜地注視著她。
他對盛瀾清原本沒什麼欲望，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小姑娘性格很好。
在她所處的糟糕環境中，她還能夠出落得這樣好，這樣的樂觀堅韌，再難也咬牙堅持著過了。
而後的慾念，是因她留給他的好印象而起的。
他本就不是好人，對於扒掉天使外衣的事情，相當的樂意。
只是……
對方還只是個剛成年不久的小朋友……
席玉嘆了一口氣，心想哪怕她能夠大幾歲呢。
他可能就會下得去手了。
「你喜歡錯人了。」
他平靜地說道：「我對你，可沒什麼感覺。」
這是假話。
但盛瀾清相信了。
席玉這樣的人，不喜歡她再正常不過。
「我還是會踐行我的承諾，帶你多見見世面。」
他的聲音輕得如同一縷煙霧，十分不真切。
「但是，你千萬別再喜歡我了，挺不值的。」
席玉認清自己心意的時間，並不比盛瀾清早多少。
他這二十幾年的人生，幾乎全在為原生家庭的爛攤子買單，真正閒下心來，談談風花雪月的時間，實際並沒有多少。
他還沒學會，應該怎樣去愛一個人。
而現實的境況，也容不得他有多餘的時間去學。
為了跟盛瀾清能多一點相處時間，席玉在工作上更加拼命。
「你不是說她喜歡你嗎？你直接表白不就好了？」
在又一次進了醫院後，謝肆有些不解地問他。
「你這樣扭扭捏捏的，而她還那麼年輕，總有經受不住誘惑被人勾去的情況。」
謝肆忍不住勸說道：「你還不如早早確定了關係，順道帶來我們一起聚聚，我還沒見過她呢。」
「我真的是想像不出來，你喜歡的女人，會是什麼模樣？」
提起盛瀾清，席玉的目光溫柔了很多。
「可能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好，」他遲疑著說道，「但是，我一見到她，就覺得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她更熱烈真誠的姑娘了。」
不在乎他的身家、出身，就單純地喜歡他這麼個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謝肆被他轉移了話題，有些不滿地抱怨道，「你到底要不要儘快跟她告白啊？」
席玉安靜了下來，半晌後，輕輕搖了搖頭。
「還是先不要了，按照我現在的情況，去強行捆綁住她。這是自私。」
謝肆一下子著急了，連忙說道：「那你就不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怎麼會不怕呢？
席玉的笑容微斂，輕聲說道：「最近很流行一句話，年少的時候，不要遇見太驚艷的人。」
所以他用盡一切方式，去幫助她成長，讓她成為一個更加優秀的人。
在她見過足夠美好的事物後，她便很難再為生活中的瑣碎與點滴關心所動容。
而引導她去遇見了諸多世事的席玉，就會相應成為她心底最特殊的存在。
「我認認真真地教她學崑曲，帶她去海釣、潛水、蹦極，體驗直升飛機的駕駛，攀登雪山。就是因為我害怕，害怕她會遇到比我更可靠的男人，最後沉溺於平靜幸福的生活中。」
這怎麼可以？
盛瀾清在跟他一天一天的相處中，早就俘獲了他的心。
他退讓一步，是對她的負責。
她年少的時候，可以在情感受一點小挫折的情況下，遇到他這樣的壞人，卻沒必要真的跟他一同經歷壞事。
「我遇到了一株花，但她漂亮得過分的花瓣不是為我而盛開的。我想方設法讓她開得更加嬌艷，讓她難以將周身的野草放入心底。」
「我採取了這樣不太好的方式，讓她根本沒辦法選擇平庸的男人，從而給我留出更充裕的時間。」
「我知道我很過分，但玫瑰花並不一定要被人帶回家，養在精緻的花瓶里。盛開在野外的玫瑰，也是香氣襲人，她始終驕傲美好。」
謝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希望你如願以償……」
畢竟席玉的這一系列行為，還真的稱不上過分。
能對一個認識了還不到一年的女人，做到這個地步。
「等我處理好一切，我就會回去找她的。」
席玉在心底輕輕地說了一句：我的玫瑰。
很多年以後，盛瀾清回想起當年的事情，故意問他：「席先生，你很禽獸啊。當初你都工作了，還這樣算計著對一個小姑娘下手？」
「而且你還狠心地讓我別喜歡你，你說你不可能會喜歡我的。但是呢……」
她眨了眨眼，興師問罪般地看向他，說道：「你在拒絕了我的喜歡後，還是對我那麼好，跟在釣魚一樣，像極了渣男。」
「而且我當時問你，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回答的嗎？」
席玉無辜地望著她，耍賴說道：「不太記得了。」
其實他記得相當清楚。
為了讓她死心，他的言辭相當過分。
要是早知道能有今天，他肯定不會這樣不給自己留餘地。
「哼哼，」盛瀾清冷笑起來，陰陽怪氣地說道，「你說的是：反正不會喜歡你這個類型的。那現在你這算怎麼回事？你是被我強逼著結婚的？」
席玉認命地舉起雙手，溫柔地哄道：「抱歉，我的錯。我還陪你去唱崑曲好不好？」
盛瀾清微怔，顯然想起了他上次一登台，就立刻轟動了媒體的場面。
「好吧，」她不情不願地說道，「這次就原諒你了，下次再跟你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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