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葉洋之後，率先開口，喊了一聲。

  「二哥。」

  葉洋微微頷首，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情感。

  曾經那個放蕩不羈的白蓮明妃，如今竟然成為了大運皇朝的燕妃，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四妹，多年未見，不知道過得還好？」

  楊小燕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

  「還好，一切都好。」

  「只是皇宮之中制度森嚴，人情冷暖，如魚飲水只有自己知道，有些寂寞罷了。」

  頓了頓，過了一會，她又笑了一笑，開口說道。

  「不過，散修困苦，風裡來雨里去，風吹日曬，為了一點點資源，便要生死相鬥，哪裡有我現在過的自在和滋潤。」

  「即便是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選擇這條路，我知道既沒有二哥你的卓越天資，和刻苦修行的毅力，又沒有聖地大宗做為背景。」

  「就連出身也不過是左道散修。」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命運牽聯之下做了大運皇朝的貴妃，現如今更多的恐怕是成為了某個強大修士的侍妾，或者是一個野修，橫屍荒野。」

  「哪裡比得上現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官相隨，畢恭畢敬，奴僕三千，各種靈丹妙法，不計其數，隨時享用。」

  她很快便想通了什麼，笑了一笑。

  葉洋看著她的笑顏，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他知道這笑容背後定然隱藏著不知多少的無奈和犧牲。

  不過她所說的，的確不錯。

  當時四兄妹當中，葉洋的出身已然很是微弱。

  但是相比較而言，依舊比楊小燕要高上一籌。

  說到底，她不過是大肉身歡喜布施菩薩，這旁門老魔的一個座下弟子罷了。

  後來又被青蓮莫家追殺，大歡喜肉身布施菩薩一死，她連師承也沒有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們都明白，有些事情已經無法回頭，只能繼續前行。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羨慕你。」楊小燕突然說道。

  葉洋微微一愣：「羨慕我？為什麼？」

  「因為你自由自在，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而我，現如今卻只能困在這個金絲籠中，每天面對的都是無盡的權謀和鬥爭。」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

  感嘆了一聲，她又開口。

  「二哥，你來找我是為了何事。」

  「六十年甲子之約到了，你可還曾記得當時我們四兄妹結義所見到的那一株九葉天香果。」

  「自然記得，那是我們結義的開始。」

  「如今三十年已過，雖然未到甲子，但是我有辦法令那株九葉天香果提前成熟，我想請你一同前往採摘。」

  聽聞此話，她卻是並未回答，而是稍微猶豫了一下

  「二哥，皇朝當中制度森嚴，我又是貴妃之身，這一次恐怕是不能遠去了。」

  「你要放棄突破真人境界的機會？」

  葉洋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仿佛是聽到了天方夜譚。

  真人境界，對於無數的修行者而言都是天塹之路。

  誰都知道，四兄妹結義，因九葉天香果而生，懷揣秘密數十年，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

  她竟然要放棄。

  她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是的，大運皇朝寶物無數，陛下早就為我的突破準備好了輔助之物。」

  「二哥，見了天地之大，我才知道我們如何的渺小，所謂的真人境界在陛下面前，不過也就是螢火比之皓月，螞蟻比之大象，浮萍比之滄海。」

  「陛下的修為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我曾經以為我已經看透了世間的一切，但現在我才明白，我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陛下的智慧更是深不可測，他可以看透我們的心思，知道我們的想法和欲望。在陛下面前，我們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她一雙眼睛當中綻放著特殊的光彩，崇拜不已，聽聞楊小燕說出這等話語。

  葉洋心中不由得震撼異常，那皇朝之主妊踏仙到底有何魅力，為什麼每一個人對他都是讚不絕口。

  據傳說，裂天天劍宗和太虛道門，上一代聖女都被他封了貴妃，現在還在後宮中。

  最近更是娶了閻羅女帝這等絕世凶頑。

  他莫非就不怕那些女人們反叛？

  葉洋低下頭，神色凝重。

  不過楊小燕已經下定了決心，葉洋也就不再強迫。

  「既然四妹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鼓勵和支持。

  聽聞此語，楊小燕立馬反應了過來，看著葉洋，目光當中露出一絲笑意。

  「恭喜二哥即將要突破至真人境界了。」

  「這一次小妹雖然不參與，但是也有禮物奉上。」

  「這乃是陛下賞賜的破禁符，足足有六階。」

  「你們要進入長生結界中定然危險重重，此符篆能夠破開結界。」

  「現在送給二哥。」

  葉洋吃了一驚。

  「竟然是六階破禁符。」

  破禁符本來就珍貴異常，尤其難得。

  達到六階，已經不是破禁，而是破界符了。

  現如今的楊小燕，無外乎貴妃身份。

  的確是財大氣粗。

  「這乃是陛下新手所做，破開長生結界應當不是問題。」

  她很自信。

  聽聞此，葉洋收了下來。

  既然此物出自那位絕代皇朝之主，想來非同一般，定有大用。

  葉洋接過六階破禁符，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心中既感激又沉重。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到了時間。

  楊小燕開口說道。

  「二哥，為了避免有人窺視，這人閒言碎語，我就先回宮了，等你突破到了真人境界之後，我們再把酒言歡。」

  葉洋知道楊小燕現如今規矩繁多，於是和她依依不捨地告別。

  看著遠走的黃色轎子，葉洋心中充滿了感慨。

  他知道，楊小燕的生活也許並不容易。

  但是的確是如她所說的那般，現如今華貴異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知道是多少人艷羨不得的。

  夜風輕輕吹過，葉洋的身影特漸漸消失。

  他知道，這些東西是羨慕不過來的

  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堅持自己的道路，直到達到那個屬於自己的彼岸。

  ……

  回到飛天門中，葉洋一直在等著佛鑄的來信。

  不過那蘭陀遲遲未從西域妖土返回。

  又等了一段時間，還未回來，葉洋倒也心態放平了，只是慢慢調整好自己狀態。

  這一天。

  恰好到了春上時節。

  驚蟄至，春雷響，萬物復甦。

  葉洋站在院落之中，緩緩運天蓬化脈咒，吸收大日紫氣，氣如長虹，大日紫氣好似游魚一般，圍繞著他上下旋轉。

  而一身法力在經脈中流淌，宛如玉液般滾滾而動，帶著清涼與溫潤，滋養著他的每一寸肉身。

  體內法力涌動。

  下一刻，葉洋緩緩睜開眼睛。

  雙眼之中仿佛有陰陽之氣流轉、閃爍，充滿了無盡的神秘與力量。

  正在這時候，有童子來報。

  「堂主，有位和尚前來尋你，正在門外等待，那和尚身背巨劍，壯碩異常，生的十分威猛。」

  葉洋聞言一怔。

  他與佛門中人素無往來，怎會有和尚來找自己。

  不過片刻之後，便想到了什麼，眉宇中露出一道喜色，開口說道。

  「趕快請他進來。」

  不多時，一位身材魁梧的和尚踏入院中。

  他面目高聳，不發一言，身穿一襲灰色袈裟，肌肉如鐵石般隆起，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面容剛毅，雙目如電，耳垂肥厚，滿頭高高凸起的肉髻（ji），背後背著一把好似門板似的巨劍。

  「你是？」

  葉洋看著這人，頗為意外。

  他估摸著信件的時間，本以為來人應該是佛鑄，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陌生人。

  這和尚見到葉洋，倒很是自然，對，他施了一禮，開口說道。

  「貧僧佛劍，見過葉二哥。」

  佛劍合十行禮，聲音如同洪鐘，震得四周空氣都似乎隨之顫動。

  葉洋回禮道：「二哥？何須如此稱呼，不知大師來訪，有何指教？」

  佛劍直截了當。

  「葉堂主，實不相瞞，在下乃是佛鑄的親生弟弟，後來一起被選送至金剛寺。」

  「只是不久前，哥哥已然坐化，坐化前，他言明葉堂主乃是他的二哥，到時候自有機緣前來。」

  「那蘭陀找到金剛寺，將信物交給了我。」

  說完之後便拿出了一張枯樹皮，正是當時兄妹四人結義的見證。

  葉洋聞言，心中一震，佛鑄竟然坐化了？

  他天資卓越，又是金剛寺的首席，而且年紀也不大，怎會忽然坐化。

  怪不得白骨花旦別黃昏說。

  幾次三番找他，都未有信件回復。

  他微微頷首，示意佛劍繼續說下去。

  「怎麼坐化的，何時的事情？」

  佛劍眼中閃過一絲悲痛，緩緩道。

  「是在去年的冬天，哥哥他在大雪山之巔閉關中悄然離世，化虹而去，走得很是安詳。」

  說到這裡，佛劍的聲音有些哽咽，顯然他對佛鑄的去世仍舊無法釋懷。

  葉洋聽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

  「你可知當時我們四人結義，所為何事？」

  佛劍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緩緩道：「哥哥在生前曾提過，乃是為了九葉……」

  「好了，此地眼多耳雜。既然知曉，便無需多說。」

  葉洋聞言，制止了他，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感慨。

  想當時四人感慨道途艱難，於是結義，定下甲子之約，約定共同突破真人境界。

  卻不曾想才過了三十年，卻是機緣各異。

  白骨花旦別黃昏，得族中之助，已然突破至了真人境界。

  白蓮明妃楊小燕更是貴為大運皇朝貴妃之身，傍上了大腿。

  已經不將這九葉天香果放在心中。

  唯有他與佛鑄需要這蓋世靈物，卻不曾想佛鑄竟然提前坐化，化虹而去。

  當真是世事無常，令人感慨不已。

  當時四人結義，便曾說過有人倘若身亡，也可手持親人信件而來。

  葉洋對佛劍一番探查，身份無誤，便讓他在飛天門住了起來。

  準備找一個合適的時間，二人再前往長生結界之中

  這幾天，兩人交流修行心得，互相切磋法門，彼此之間的了解也逐漸加深。

  這位佛劍雖然比不上佛鑄修為高深，但是也自帶驚人技藝，尤其是已經將金剛寺『梵獄修羅劍』修行到了大成境界。

  也是佛子、道子一般的人物。

  佛劍在飛天門住了幾日，只見山峰巍峨，雲霧繚繞。

  尤其是夕陽西下時，紫紅色的黃昏晚霞宛如魚鱗般遮掩天穹，雲海翻騰，仿佛仙境一般。

  他在西域妖土，所見均是千年不化的皚皚白雪，哪裡見過這蒼松翠柏，金日紫霞。

  又聽聞飛天門暮鼓晨鐘，聲聲悠揚，陣陣道音，也讓人心神寧靜，似乎要羽化而登仙。

  他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果然是仙家妙地，尤其是這黃昏丹霞美輪美奐，不愧是壓龍嶺八景之一。」

  他站在山崖邊正在感慨，正在這個時候，身後走出了一道人影。

  「既然準備好了，我們便出發吧。」

  佛劍回頭一看，才發現竟然是葉洋，急忙開口說道。

  「但憑二哥吩咐。」

  葉洋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而是召喚來逐日飛龜，二人坐在龜甲之上，一同朝著望月山而去。

  望月山之前經歷大戰，靈脈破碎，空間已是極其不穩。

  二人騎著飛龜而來，只見周圍環境忽明忽暗，仿佛走在一條不斷變化的光影隧道中。

  「這裡就是望月山？」

  佛劍疑惑地打量著四周，他記得坐化前佛鑄曾經說過。

  望月山曾是一處風景如畫的地方，但眼前所見卻是一片破敗。

  葉洋輕輕點頭。

  「自從上一次長生結界開啟之後，這片地域空間便已不穩固了。」

  「不過也幸好是不穩，若不然我們還不一定能夠進入其中。」

  二人繼續前行，忽然間，一道空間裂縫在他們面前出現，仿佛要將他們吞噬。

  逐日飛龜也感受到了裂縫裡氣機的變化，吸收大日光華，身後猛地爆發出一道璀璨光芒，呲溜一聲。

  四足猛地一划，如同閃電般飄飛下去，帶著他們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道裂縫。

  葉洋與佛劍並肩站在長生結界的入口前，深吸一口氣，手中拿出了一道符篆。

  下一刻，他一運法力，激發了手中的破界符。

  隨著符篆的啟動，前面的空間宛如黑洞般盡數消融，過了不知道多久。

  一道耀眼的光芒將他們包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