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在青鹿坊安頓下來。💥👺 🎉👻
先是做跑堂夥計。
每日做完活計之後,就和林言一起「發呆」,或者追著林言討教。
林言不勝其煩,便想了個簡單法子。
像當初丁青與他切磋一樣,兩人也用木筷,只對招意,不用內力。
阿七甚是高興。
然後便是,接連三次。
每次,不到十招。
就被林言用筷子抵住喉嚨。
阿七駭然。
他旋即明白,當初在後院切磋的時候,林言放的水,可能比流月湖還深。
然後他就自閉了。
正當林言尋思要不要去安慰一下,第二天這小子又生龍活虎,幹勁十足。
林言不由感慨。
年輕就是好。
多麼樂觀開朗。
鹿影還在觀察著阿七的心性。
日久見人心。
就像她當初,暗中跟了林言個把月一樣。
並且她也是在等待。
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
招阿七入樓。
……
這日上午。
林言帶著阿七去採買青鹿坊所需的物資,順便在城裡四處轉轉,熟悉整個郡城。
城北多奢貴,城南聚平民。
糧油米麵,蔬菜瓜果,也皆在城南集市。
兩人採買完後。
著人將貨物直接送到青鹿坊後巷小門。
然後便繼續遊逛。
「兩位爺,行行好吧。」
一個沒了左腿,瞎了一隻眼睛的少年,倚靠在牆角。
穿一身破布灰衫。
手上一根竹棍,有氣無力敲著身前的破碗。
他的語氣十分虛弱。
那斷腿處包著灰布,隱隱有血腥味兒飄來,竟像是新傷。
林言摸了摸身上,摸到一塊碎銀。
「林哥,有銀錢嗎?」
「能借我一些不,我發了工錢還你。」
阿七瞥了眼少年,又望向林言。
「給。」
林言將摸到的碎銀扔給阿七。
阿七蹲下身子。
將碎銀放入他的碗裡,叮囑道:
「快收好。」
「莫被人摸了去。」
斷腿少年身形一顫。
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將碎銀摸起來,揣到懷裡,低低道了聲謝謝。
只是這道謝聲里,全無獲得賞錢的興奮之意,而是充滿了麻木和死寂。
阿七嘆息一聲,復又起身準備離開。
「你跟誰混的?」
林言蹲下身子來。
一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一股熱流順著他的手掌灌入少年體內。
林言瞬息洞察少年的身體狀況,體質虛浮,氣血虧空,斷腿瞎眼都未及時處理好。
若是放任不管,活不過一年。
林言的內力流入少年四肢百骸,止了斷腿的滲血,調理經脈,激發氣血自生。
少年的蒼白蠟黃的臉上。
浮現一絲血色。
「癩子,癩子張。」
林言皺眉。
沒聽過。
他回想起剛來淮陽郡城的時候。
清水河橋下,山神廟的乞丐窩裡,就專門有生采折割的惡丐。
所謂生采折割。
便是擄掠幼童或少年少女,然後用刀砍斧削的方式,將他們變成殘疾的「怪物」。
再扔到街上,博取路人同情。
路人的賞錢,也全然進不了這些可憐人的口袋,而是要統統上交。
那時候,老乞丐帶著林言在山神廟落腳,兩人合力整治一番「生采折割」的惡行。
殺了幾個,埋了幾個,這才將那群乞丐震懾,無人再敢行這等惡事。
只是如今。
先是林言脫貧。
後面老乞丐也離開了。
林言看著眼前斷腿瞎眼的少年。
無人震懾之下,生采折割這等惡行,就好像是野草一樣,又從陰暗裡探出葉芽。
「你還有同伴嗎?」
少年怯怯點頭。
「帶我去。」
少年感受著那股體內殘餘的熱流。
每在經脈流淌一遍,便又生出一分氣力,滾燙一分熱血。
他竟不知從何處生出勇氣。
向著兩人伸出手去。
啪。
阿七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掌。
微一用力。
將他整個人都架了起來,少年瘦弱的身子都靠在阿七的身上,很輕。
「哪裡?」
林言平靜問道。
少年探手一指,那條街尾。
林言走在前面,走的不快。
阿七架著斷腿少年,徐徐跟在後面。
引得街上行人紛紛側目。
三人很快來到街尾處。
只見一個斷臂的小女孩,氣若遊絲靠在牆根,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叫苦,討錢。
林言微眯雙眼。
蹲下身子一手抓住女孩的手掌。
歸元吐納功渡氣入體,迅速療愈小女孩那頹敗不堪的身體。
她的斷臂,亦是新傷。
「喂!」
「你們兩個,究竟幹什麼的?!」
「別多管閒事!」
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從旁響起。
殘疾的乞兒附近,都乞丐頭子看顧。
防止手底的人貪沒銀兩。
或者被人拐跑。
此刻,一個癩子頭帶著兩個高個子,氣勢洶洶地朝著幾人走來。
癩子頭,就是看顧少年和女童的乞丐頭子,身旁的兩個,是他到臨街找的幫手。
「你是癩子張?」
林言側頭回望,語氣生冷如冰。
「你管我是誰!」
「把人給我放下來!」
癩子張看著阿七還扛著斷腿少年一動不動,當即一步踏前,一拳朝著阿七砸去。
阿七表情深沉。
林言給他講了生采折割之事後,他便一直沉默不語,但是手掌卻始終緊緊攥著。
骨節斗捏得發白。
斷腿少年,也就和他一般大的年紀。
小女孩,則比他還小。
兩人還未開始的一生,就被眼前的惡徒,硬生生斷送。
拳風呼嘯而來。
阿七抬手。
啪!便將癩子張的拳頭捏住。
憤而用力。
癩子張,立刻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手掌,骨骼盡碎!
「你們倆個愣著幹嘛,給我上啊!」癩子張忍痛哀嚎,他的手掌還被阿七攥在手中。
被捏得更碎。
他甚至聽到了骨頭嘎嘣作響。
聽著如此悽慘的叫聲。
兩個高個子頓覺腿腳發軟,他們拿起手上的竹竿,就往阿七頭上砸去。
阿七眼中怒火升騰。
鬆開癩子張爛泥一般的手掌,劈手奪過一名高個子的竹竿,反手揮下。
頃刻間,以竹作刀。
刀勢凌厲。
剩餘高個子手中的竹竿,憑空從中一分為二,斷口平整,猶如刀斬。
「光天化日,不能殺。」
林言的聲音如洪鐘,在阿七耳邊敲響,將他從憤怒的情緒里拽了出來。
阿七神情一愣。
手腕順勢一抖,抖出兩道竹影,點在兩名高個子的頸部,兩人慘叫一聲,倒地昏厥。
林言收回手。
小女孩的身體已經穩定下來。
他站起身走到癩子張面前,一腳踢了踢地上疼痛打滾的癩子張。
「喂,你是新來的?」
「我記得山神廟、清河橋下,可沒有你這號人。」
癩子張仍在痛苦嚎叫。
疼痛已經讓他失去清醒思考的能力。
周圍。
也有越來越多的路人聚集圍觀。
林言屈指一彈。
一道氣勁飛出點在癩子張的啞穴,他一手拎起癩子張的脖領,一手抱起小女孩。
「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