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見血

  隨著侍從的話語落下。(-_-) (-_-)

  井上海一撐欄杆。

  凌空一翻,從二層樓躍出。

  咚的一聲輕響,徑直落在高台之上。

  他消瘦而凌冽的面龐,透著一股倨傲。

  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狹長的眼眸,睥睨全場。

  看著台下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

  仿佛無人可在他眼中。

  「誰來?」

  井上海淡淡開口。

  而柳家和井上家一眾人,就站在二層樓中間,居高臨下。

  俯瞰著高台。

  也俯瞰著所有樓下的江湖客。

  幾乎同時,一道身影已經急不可耐地躍上高台,他的聲音低沉,充斥一股怒火:

  「我來!」

  這讓準備動身的林言也不由一頓。

  循聲看去。

  那是一名身穿青黛儒袍的青年,他怒視著井上海,衣袖一抖,竟一條銀色鏈鏢。

  猶如龍蛇再現。

  「是楚家的少爺!楚遇廷楚員外之子!」

  「楚望津!」

  「他是來報仇的!」

  林言凝神一望,微微搖了搖頭。

  然後一手搭在高台邊緣,微微一用力,整個人憑空飛起,落在高台。

  「楚少爺,你不是他對手。」

  「讓我來吧。」

  「免得再丟一條胳膊。」

  林言的話不太客氣,但絕對誠懇。

  楚望津怒火中燒,轉身望來。

  一名粗布麻衣的青年,面相年輕,富有朝氣,手持一柄竹柄竹鞘的鐵劍。

  「你?」

  「你是何人?」

  林言道:

  「青鹿坊,林言。」

  楚望津是儒商。

  並不像他爹,喜歡往百花街跑,他只是來時看到了街對角的青鹿坊。

  與瀟湘館一樣,一座青樓雅苑罷了。

  青鹿坊,林言。

  聽起來更是沒什麼特別的。

  然而。

  經常混跡百花街的江湖人卻是門清兒,青鹿坊之所以能在百花街迅速站穩腳跟。

  那都是林鹿和林言,一家青樓挨著一家青樓以理服人的結果。

  甚至如日中天的翠紅樓關停,盛氣凌人的青禾幫敗退,也都是兩人的手筆。

  更不用說,平日裡。

  無論多惡多橫的江湖惡客,只要敢在青鹿坊鬧事,準會被林言拎著丟到大街上。

  無一例外。

  眾人紛紛道:

  「楚公子,這位是青鹿坊副掌柜。」

  「武藝高強,定能有把握。」

  楚望津見到眾人附和,倒像是林言有真本事,正當他猶豫之際。

  「楚公子。」

  「他們說得對,你下來吧。」

  粗獷的聲音響起。

  出聲的是一名彪形大漢,就坐在台下的座位上,周圍有十幾條黑衣漢子圍站著。

  將周遭擁擠的人群擋開。

  更為奇特的是,漢子是獨臂。

  只余右手。

  手掌搭在腰間佩刀的刀柄上,呈虛握狀。

  自有一股深沉如淵、霸道雄渾的刀勢油然而生。

  周遭的人群人頭攢動望去。

  「青禾幫,楊志!」

  井上海感受到楊志凌厲的氣勢,瞬息間氣機激盪,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

  他竟直接抬起刀鞘,虛指向楊志。

  「你,不錯。」

  「你們兩個,滾下去。」

  武士不屑地瞥了一眼楚望津和林言。

  楚望津被井上海小瞧,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他回望一眼楊志。

  青禾幫他是知道的。

  楚家經商,少不得要和幫派打交道。

  青禾幫遍布縣鎮。

  之前兩方也有過衝突。

  後來還是楚遇廷出面,才與青禾幫化解了矛盾,甚至開始有一些合作。

  楚望津曾聽他爹評價過楊志:

  其人刀法霸道雄渾,實力不在他之下。

  眼下雖不知為何楊志會斷臂,但是對方的氣勢,好像比起楚遇廷來,還要更強。

  楚望津此番上台,不過是怒火相激,想要捨生成義,爭一口氣罷了。

  眼下,前有林言,後有楊志輪番出面。

  他自然也不用強自出頭。

  楚望津心思急轉。

  想到這裡,便朝楊志拱手道:

  「那在下就預祝楊幫主,旗開得勝!」

  說罷,他便縱身躍下高台。

  井上海看著楊志這個中年漢子,嘴角揚起一抹獰笑的弧度。

  驀然間。

  他瞥見那個布衣劍客竟還站在台上,面帶微笑地望著他,頓時一股無名火上涌。

  「你怎麼還不滾!」

  井上海望向楊志,挑釁道:

  「你還不上來,是不是怕了?!」

  楊志周身氣勢一收,端起桌邊的茶水呷了一口,表情平靜道:

  「我本是要出手的。」

  「不過現在嘛……」

  他伸手一指林言,嘿然一笑:

  「你的對手不是我。」

  「是他!」

  井上海瞳孔微微一凝,復又狐疑地看向林言,一名普普通通的布衣劍客。

  就這麼散漫地站著。

  手上的竹柄鐵劍,粗製濫造。

  劍柄更是磨損發白。

  他獰笑一聲:

  「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現在就先殺了你,再與他比斗!」

  林言聽著林家翻譯過來的殺氣騰騰的話語,嘿然一笑:

  「殺我?」

  「試試。」

  瀟湘館的侍從將生死狀拿了上來,井上海和林言依次在上面簽字畫押。

  高台之上。

  只剩下井上海和林言相對而立。

  四下里皆屏氣凝神。

  觀眾們一動不動凝望高台,仿佛比台上的對手更加緊張。

  林言一臉雲淡風輕,身形直挺地站立,手都沒有搭在劍柄上。

  井上海則是瞬間進入一種絕對的專注狀態,不焦不躁,更無半分跋扈與張揚。

  仿佛變了一個人。

  他伏身,弓步,單手握在刀柄,一股凌厲的氣勢於刀鞘間凝聚。

  決鬥,一觸即發。

  二層樓的井上雄二忽而問道:

  「原,你怎麼看?」

  他竟莫名感到有些心悸。

  井上原篤定回道:

  「海的刀法,已經過成千上萬次磨練。」

  「我對他有信心。」

  「勝負或就在一招之間。」

  仿佛是應和井上原的評價。

  井上海猛地一蹬地面,煙塵絕盪,身形由極靜到極動,幾乎化為一道殘影。

  鏗鏘!

  拔刀!

  刀光乍現,斬破長空。

  帶出悽厲的刀鳴聲,向著林言脖頸橫斬!

  他沒有留手!

  昨日的點到為止讓他覺得乏味,今日唯有見血,才能讓他真正感到振奮!

  忽然,林言身形一晃。

  猶如幻影般。

  驟然消失。

  井上海的眼眸從興奮到恐懼,也只用了一瞬之間,他完全捕捉不到林言的動向。

  此時,身後莫名傳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別找了,在後面。」

  冰涼的劍刃不知何時已經搭上了井上海的脖頸,林言提手一帶,鏗鏘回鞘。

  霎時間。

  熱血飆飛,簌簌而響。

  如聽風吟。

  啪嗒。

  井上海的身形借著前沖的慣性,踉蹌走前幾步,終究是轟然倒地。

  他今日如願見血。

  鮮血在地面流淌,漫入他不瞑目的眼眶。

  只不過,這是他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