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傳來好幾聲「蘇小姐,裡面什麼情況?」
但廖小丁正盯著自己看,讓蘇瑾悠完全不敢動嘴。
她安靜得太久了,廖小丁神情漸漸不耐,還帶著瘋狂。
蘇瑾悠不敢耽擱,快速掃了一眼周圍,脫口而出問:「不如你先講下,為什麼要抓他們兩個人上來?」
廖小丁聽到這話,眼眶發紅,目光既有憂鬱又有憤怒。
蘇瑾悠心驚不已,「你冷靜點,慢慢講。」
廖小丁的身體因為激動而發抖,好不容易才憋出話。
「不是我抓的…不!」她突然又瞪大雙眼,「是我抓的,是我抓的,我抓了她!」
她沒拿刀的手掐著孕婦的脖子,嚇得對方打了個激靈。
廖小丁見到這樣笑得更加得意,可看向蘇瑾悠的眼神又染上哀傷。
「我帶這個賤人上來,想跟她同歸於盡,可是劉赫……我老公,居然抱著孩子追上來,想讓我放了她,放了這個賤人?」
「哈哈哈!」廖小丁仰起頭狂笑幾聲,「為了這個賤人,他竟然連死都不怕,還想搶刀,我……」
她看著牆壁出神,支吾了幾下,才說:「我想躲開他,不知道怎麼……刀捅進去了。」
廖小丁說完,呆呆看著手上的刀。
蘇瑾悠腦子快速轉動,廖小丁看上去說話很清晰,但看她的表情,情緒很不穩定。
她試圖將這場對峙當成真正的採訪來做,希望能夠轉移廖小丁的注意力,如果能鬆開那個孕婦就更好了。
「小丁……」
可她的話還沒問完,廖小丁又打斷她——
「身邊的人…個個都羨慕我,我嫁了個好老公,我有老公養,我有……」
她哽咽了幾下,好像喘不過氣來。
蘇瑾悠抬起雙手示意她,「放鬆,深呼吸……」
廖小丁抬起眸子看著她,聲帶好像被石頭壓著一樣。
「假的,都是假的…」
「大家都在背後笑我。」她伸手指著劉赫,「原來他在外面有好幾個情人。」
「她也是他的情人。」廖小丁又用刀指著那名孕婦,痴痴發笑,「哈哈……就在我們工廠,一個飯堂洗碗工…」
「洗碗工……」她喃喃自語,眼神突然噴射出滔天的憎恨,聲音飆高,「他這都下得去手!還讓她懷了孩子!」
眼淚肆意橫流,弄花了她的妝容。
「他平時在家,連廚房都不願意進,說不喜歡油煙味,不喜歡碰爐灶,鍋碗瓢盆什麼都不喜歡!」
廖小丁斜斜盯著劉赫的眼神射出濃濃恨意。
「我每天…親自將廚房和飯廳打掃得乾乾淨淨,一點油污,甚至一滴水都不留,天天擦…全部都擦…」
蘇瑾悠聽到這裡,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那晚同學聚會,她明明聽見旁邊桌的廖小丁和其他幾個女同學炫耀自己的少奶奶生活,大把工人服侍她。
蘇瑾悠以前在父母家也會做家務,但現在聽見廖小丁說的真話,對比了一下自己搬去秦斯澤家之後的生活。
原來……連清潔都要廖小丁動手做?
所以,廖小丁在劉家的日子並不是她對外說的那麼風光。
丈夫出軌,再加上婚姻生活不美滿,難道這就是她發瘋的原因?
蘇瑾悠迅速在腦中梳理幾個可能,如果要勸她放下刀投降,得勸到重點才是。
就在她思考期間,廖小丁又看向她,勾出一個略帶詭異的笑容,語氣莫名帶著一點神秘。
「你知道,我剛剛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麼嗎?」
蘇瑾悠被她的神態嚇得有些呆住,不自覺就放輕了呼吸,不敢答話。
廖小丁驀地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卻讓人毛骨悚然。
「他坐在髒得發黑的灶台上,還抱著這個賤人!哈哈哈……」
廖小丁神情瘋狂,雙手揮動不斷比劃著名什麼。
蘇瑾悠看著她握著刀,在空氣中畫出道道殘影刀光,不動聲色地向後挪了挪。
廖小丁深呼吸起來,伸直手臂,刀劍指著劉赫的方向,大吼道:
「他穿著我洗得乾乾淨淨的衣服,在工廠破爛廚房裡,那麼重的油煙味,那麼臭!他都能抱著這個狐狸精坐在黑嗚嗚的油污上面!」
她嗚咽了好幾下,垂下頭,艱難低沉地說:「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我今年買給他的生日禮物…」
似是回憶到什麼,廖小丁徹底脫力,躺坐在地上,哀傷地說:
「我還沒畢業就嫁給他了,他父母催要孩子,我就努力懷孩子。」
「我生了個女兒,他不開心……那,那也是他的孩子,他連來醫院看一眼都不肯。」
蘇瑾悠表情複雜地看著她。
那晚同學聚會,劉赫雖然表現得對廖小丁很不耐煩,但她真沒想到這個男人可以惡劣到這種地步。
「他對你那麼差,你為什麼還要生第二個?」
廖小丁抽了幾下鼻子,慢慢將眸子抬起看著蘇瑾悠。
「蘇瑾悠,我不像你,你讀書好,家庭好,父母疼……我……」
她用力拽著自己的衣領,「我什麼都沒有,我媽、我親戚,全都靠他……」
「他爸媽也不滿意,女兒才五個月大,我就準備二胎……我,我這次,終於生了個兒子。」
「我生孩子那晚…他都沒出現…」
「你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個情人嗎?」廖小丁痴傻地看著蘇瑾悠,笑容很瘮人。
她舉起雙手想比個數字,左右看看發現比不出來。
只能垂下頭呆呆地說:「我不懂,我明明為他生了兒子,為什麼他還要在外面找,為什麼……為什麼讓她也懷了……我,明明我……」
過了一會,廖小丁又抬起頭,眼神帶著執拗和瘋狂。
「昨晚,我收到這個女人的簡訊,她說她懷了孩子,要我讓位,別妨礙他們。」
「憑什麼啊?!我才是陪著他辛苦接手家業的人,我都給他生出個兒子來了啊,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廖小丁越說越控制不了自己,一手用力抓著刀柄,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蘇瑾悠看著她,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堵著,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一個字。
又想到同學聚會上,廖小丁在他們這群同學面前努力營造的恩愛夫妻和幸福家庭的模樣,剛好印證了那句話。
越沒有,越想要。
她開始有些理解眼前這個痛苦的妻子,悲催的母親了。
其實是個可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