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悠的聲音很平淡，沒有沾染上一絲情緒。
但秦斯澤還是從中聽出了一點糾結。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不是說好了，起碼要等你跟我做一次現場直播連線嗎？到那時我再離開新聞部。」
蘇瑾悠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他的鎖骨，視線始終不敢與他交集。
「今天這樣，我已經滿足了，你該回到你的位置去。」
秦斯澤眉頭緊皺，「新聞部總監不也是我的位置？」
「那不一樣！」蘇瑾悠忍不住打斷他，「你該在跡銳頂端，在商界縱橫，你不應該……」
眸子一下抬起就對上他墨黑的雙眼，她頓住了。
眼前的他，是可以肆意謀劃發展大計的人，是可以主導策劃一個城市的戰略合作協議的人。
這樣的他，明明有更廣闊的空間在等著他。
應該回去自己創造的商業帝國大展拳腳，應該……有很多選擇。
怎麼都不應該和她來這種，為了跑一單新聞來回奔波。
秦斯澤靜靜凝視著她，將她心底的糾結徹底看透。
正想著要怎麼跟她說，手機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叮咚」信息聲，他拿起來看一眼就笑著遞給蘇瑾悠。
「我讓白奕留意網上的評論，你看，更多人都在關注新聞本身，而不是我們兩個人，都在贊咱們這條新聞做得好呢。」
蘇瑾悠趕緊接過來，手指飛快滑動查看，同時拿起自己手機打開新聞直播間的網民留言板。
【這種事情絕不是偶然，能不能好好查一下？】
【我就住附近，這家養老院開好久了，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為星聞傳媒點讚，記者做得好！希望能夠繼續曝光這種行為】
【老人太可憐了，一定要嚴懲這家養老院的負責人！】
【點讚這個記者！支持大力曝光繼續曝光，一定要挖出更多這種黑心養老院】
【必須從重處罰】
【好好查查這個養老院的老闆啦】
……
越往下看，果然還有很多條是說他們這條新聞做得好的。
贊行動組，贊職能部門，也贊記者。
蘇瑾悠一路看下來，心中騰升起一股滿足感。
「我還以為…大家就只顧著八卦我們，都不看新聞本身了呢。」
新聞娛樂化，新聞記者明星化……這是她沒想過的，也不喜歡的。
「更多人都是在關注這條新聞講述的事情。」秦斯澤一臉讚賞，「今晚的新聞還沒播完呢，已經是同時段收視率第一。」
蘇瑾悠不以為然，「六點半新聞在黃金時段，收視本身就高。」
「我是橫向對比。」秦斯澤捏了捏她的臉，「要以平日的六點半新聞節目的收視對比。你看……」
他打開白奕最新發過來的圖表，「現在還在不斷攀升，網絡頻道直播量也在飆升。」
「我敢肯定，你這條新聞的成績，絕對是新聞部本月No.1，很有可能是年度第一。」
星聞傳媒的新聞部記者是以所做報導的成績來算業績績效，年底也會依靠這個指標評獎項。
要評獎，自然就會有榜單。
榜單每月在公司內部公開，隨時可以上內聯網查看。
蘇瑾悠是知道的，但對於自己一個新人能拿到這個成績有點不敢相信。
「年度第一太難了，新聞部今年出了好多熱門報導，前十有好幾條都是你的。」
「還有，你上次那條工業大廈爆炸火災的突發新聞，收視率和點擊量到現在還在第一呢，到現在都沒有一單新聞能蓋過。」
上次那單工業大廈爆炸火災新聞是秦斯澤策劃的，作者自然寫了他。
秦斯澤做的報導有哪幾條在榜上，蘇瑾悠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不就有了？」秦斯澤手指點了點手機屏幕，信心滿滿地說，「我眼光不會錯，拭目以待吧，你這單絕對會超過我那條爆炸突發。」
「這條新聞播報出來的東西和意義很特別，會牽動很多人的心。」
他說著就拿起手機打開好幾個社交平台軟體，翻找網絡評論，遞給她看。
「你看，都在呼籲大家要關注老年人生活，還有網民自發弄了好多投票和問卷，要求提升社會養老服務。」
「熱度不斷攀升，這條新聞才推送多久啊，半個小時都沒有，已經上熱搜榜了。」
就在他們翻看實時博文的時候，公共關系科發布了官方通報，新聞署第一時間轉發。
這一行為，將今晚這單養老院虐待案新聞的熱度又推上一個新高度。
「……將會組織全面排查，嚴格杜絕這種惡劣事件再次發生。」蘇瑾悠對著念了出來，「真好，官方都下場了，這下肯定誰都逃不掉了。」
「如果這個養老院背後有人，一定很快就能查出來。」
秦斯澤又在翻看了幾頁網友評論，又湊近蘇瑾悠，說：
「你看，熱度還在升，每刷一下都有新的點讚和評論，新聞直播間在看量還在飈，這才剛推送啊，你這條報導，絕對是新聞部年度第一了。」
年一啊……
蘇瑾悠在心裡默念重複，接過秦斯澤的手機，認真看著網民的評論，眼神很平靜。
「怎麼了？」秦斯澤一直盯著她，問。
「我只是覺得，成績不成績其實不是最重要，也不是我做新聞的目標。」蘇瑾悠緩緩抬起頭。
「如果這條新聞能引起大家反思，能夠幫助改善這些老人的生活，才是最大的意義。」
她抿了抿唇，目光很清澈，很認真。
「這才是我想要的。」
秦斯澤定定看著她。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就想到靈魂伴侶這個詞。
這說的分明就是他和蘇瑾悠。
他果然沒看錯人。
秦斯澤想起當年報大學的時候，他也在很多專業之間猶豫不決。
父母自然希望他能跟秦斯凱一樣，將來進入德勝財團，幫家族事業更進一步。
可最後，他卻選了新聞學。
一畢業，他沒有進德勝財團，也沒有接管家族旗下任何一家公司。
而是選擇進入星聞傳媒，從新聞部一名實習記者做起。
雖然這中間免不了借了家族的光，他在星聞傳媒才會走得如此順利。
但他也是實實在在為自己的理想奮鬥過的，換誰看了都是這麼認為。
對待新聞工作者這條他自己選擇的職業道路，秦斯澤是一如既往的認真。
想起過往，秦斯澤突然就很想和蘇瑾悠傾訴一下，於是說：「知道我當年為什麼要選擇做一名新聞工作者嗎？」
蘇瑾悠一怔，沒想到他突然會說起這個。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