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悠低著頭想了很久，才抬頭認真看著母親，「其實…您說的也有道理。」
確實，她這一路遇到的奇葩壞種可不止一兩個。
前有傅媚，一門心思想打聽和勾引秦斯澤。
後有谷婷婷、郭凡和沈山，差點讓她從此生不如死。
再有本應毫無交集的曾敖。
誰能保證她換個地方工作，就不會再遇到另一個壞種？
但是……
蘇瑾悠想了又想，還是將心裡的糾結說了出來。
「媽，我現在只要一想到要回星聞，心裡就很反感很恐懼。」
「但是……斯澤幫了我很多教了我很多，他對我有很大期待，我如果就這麼放棄，又……」遲疑了下，她才繼續說，「我不想讓他失望。」
「雖然他總說只要我喜歡就行，他都會支持我，可我就是不想他失望。」
蘇母雙手搭在蘇瑾悠肩上，「女兒，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就算你很愛他，都不能為了他而內耗自己。」
她轉念又問：「我問你，如果你真的辭職，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是留在港城還是回來，有想過嗎？」
蘇瑾悠語氣變得飄忽不定，「我還沒想好，或者我可以另外找工作，又或者去考研？」
蘇母十分了解女兒，雖然有選擇困難症，但做事從不會一頭熱，每一步都會做好計劃。
像現在完全失了奮鬥方向的模樣，她很擔心，卻也確定了一件事。
女兒看似飄忽不定，實際上並沒有完全厭惡星聞傳媒的工作，相反，她內心其實並不想放棄。
除了考研，其他兩個選擇在蘇瑾悠剛畢業時就毫不猶豫被她自己否決了。
蘇母仍然記得女兒當時回家跟她和老蘇商量的情形。
蘇瑾悠也是這樣坐在床上，面對著父母，「爸媽，我不考編，也不投別的公司，我就想留在港城，想去星聞傳媒，我想專心準備校招，如果真的不行我就去考研，讀完繼續報星聞。」
想起這段回憶，蘇母又嘗試著問她：「那萬一你辭職了，考又考不上，又找不回記者這份工作，你能接受嗎？」
女兒有多喜歡新聞記者這份工作，她怎麼會不清楚？
蘇母一邊說一邊留意著女兒的表情，見她微皺起眉頭，確實有在認真思考的模樣，便說：「媽媽沒在公司待過啊，也不知道說得對不對，你姑且聽聽，如果我說得不對你再提出來。」
「嗯。」
「你先閉上眼。」
蘇瑾悠目露疑惑，「怎麼了？」
「快閉上。」
蘇瑾悠沒再問，深呼吸一口氣就合上雙眼。
眼前一片漆黑，思維和其他感官反而敏銳起來。
蘇母的聲音猶如夢幻般傳來，層層引導著她，「你想像一下，以後，你路過星聞傳媒，但不能進去了，只能從大門前走過。」
「你也不能在新聞部工作，不能出去跑新聞做採訪。」
「你就坐在辦公室，埋頭苦幹做項目、寫資料、見客戶。」
「或者…你帶著簡陋的設備出去拍攝採訪，完了你認真寫稿，最後發在了名不見經傳的自媒體上。」
越聽，蘇瑾悠的眉頭就越來越蹙緊，手也緊緊抓住被子。
不，她不要這樣！
就在蘇瑾悠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蘇母又嚴正說了句：「現在，睜開眼睛。」
蘇瑾悠立即揭開眼皮，母親就端坐在自己面前，緊緊凝視著自己。
「告訴我，想要那樣的生活嗎？」
「不想。」
蘇瑾悠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蘇母瞭然一笑，「所以，哪怕讓你再回到星聞傳媒面對那些難，也不願意幹這些工作，是嗎？」
蘇瑾悠愣住了。
再來一次那種噁心的事？
別了吧……
雖然她有信心這種事不會再發生，自己經一事就長一智，又有秦斯澤在。
他說了以後都會保護她，她信。
雖然沒辦法讓別人不使壞，但她也不會再那麼愚蠢天真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
蘇瑾悠腦海里好像又看到那座破敗商場。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那樣的採訪場所，她不會貿貿然自己去。
但世上沒有如果……
蘇瑾悠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母親，只能探身上前抱住她，「媽，謝謝你，我會認真考慮的。」
「傻女兒，媽媽只是幫你看清楚你的心，最重要的是你想要。」蘇母抬手給她梳理著長發。
蘇瑾悠歪著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母親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每次她有什麼糾結的事情，都會用這種方法讓她自己看清楚到底想要什麼。
不管是小時候是要去學圍棋還是拉丁舞。
到高考志願是報內地的大學還是港城的大學，報金融系還是新聞系。
再到進入職場，母親仍然在引導她去追尋自己想要的，而不是替她做決定。
蘇母聲音放柔，又說：「小悠，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回這邊工作也行，有爸爸媽媽在呢。」
「嗯…」蘇瑾悠軟聲答道。
她突然就明白了。
一直以來，之所以有那麼大的勇氣敢爭取自己想要的，是因為知道父母會在她身後。
是家人給她的底氣。
哪怕錯了，哪怕失敗了，她只要回頭，永遠都有退路。
蘇瑾悠鬆開母親，眼睛染上淚意，但仍然無比認真看著她說：「媽，就算我離開星聞傳媒，也不打算回家，我想留在港城。」
蘇母拖長聲線發出「唔」一聲，「因為男朋友？」
蘇瑾悠一臉害羞的點點頭。
「嘿我說！他真有這麼好啊？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巧了不是？
真有，還熱乎著呢。
蘇瑾悠二話不說拿起手機打開微信聊天框，點開秦斯澤今天發來的自拍遞給媽媽看。
蘇母認真看了一會，點點頭，「嗯…是不錯，人看著老實正直，長得也好，而且……」
她抬眸看了一眼女兒，又看向手機，「看上去倒不像比你大6歲那麼多呵，挺年輕的。」
蘇瑾悠嘟嘟唇，「本來就很年輕，一點都不老。」
蘇母挑挑眉，「這就護上了？」
「我在說事實。」
「那你怎麼給人備註成老秦？」蘇母將手機遞迴去。
「我那是……」蘇瑾悠一時語塞，剛剛只顧著給媽媽看看自家男朋友，忽略了微信備註。
兩人暗戳戳的親密暱稱被媽媽看到，讓她很不好意思。
「那是有原因的，媽，你都不知道他……」蘇瑾悠又被打開話頭。
說起「老秦」這個稱呼的由來，她可有的說。
什麼不讓她空腹喝酒，不讓她多吃零食多喝冷飲，不准熬夜，再有就是時刻提醒她按時吃飯，多喝湯水……一摞摞全跟媽媽說了。
「你說嘛，他是不是跟老蘇同志一個樣？」
說到最後，蘇瑾悠越說越嬌氣，跟媽媽告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