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悠一打開家門就看見盤腿坐在客廳地板上的嚴雙雙。
茶几上放著至少一打五顏六色的R牌雞尾酒,還有好幾袋膨脹零食。
蘇瑾悠一邊換上拖鞋,一邊問:「你今晚不用上網課嗎?」
嚴雙雙聽見聲響本來抬起頭看過去的,聞言嘆了口氣又重新趴下,「不想考了。」
蘇瑾悠並沒當回事,畢竟嚴雙雙上次初戰港城公務員失敗後,至今又備考大半年了,每隔幾個星期就會喊著放棄,第二天一下班照樣上網課刷題。
蘇瑾悠放下提包就過去坐在她旁邊,「你這才哪到哪啊就要放棄了?你甘心?」
「當然不甘心啊!」嚴雙雙抬起頭,拿著開瓶器又打開一瓶雞尾酒的蓋子,猛灌了一口才道,「可我今天能力測試模擬考又不及格……第幾回了?我特麼都要笑瘋了。」
她轉過來向蘇瑾悠苦笑了一下,又開了一瓶遞過去。
蘇瑾悠接過來拿在手上,手心一下子就被酒瓶弄得冰涼,看了她好一會,才猶豫著說:「我就喝一瓶啊,我現在在雜誌部可是要24小時on call的,萬一真的要我回去,帶著一身酒味,我就慘了。」
嚴雙雙問她:「你今天第一天到雜誌部怎麼樣?有人欺負你嗎?」
蘇瑾悠含著一口冰涼涼的酒,皺著臉咽下,刺激感令耳道和喉嚨都有點酥麻。
她嘆了一口,才說:「我現在接觸的同事都很好,領導也很好,就是……」
她躊躇了好一會,「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但還沒能改過來,有點無力感。」
嚴雙雙皺眉想了想,沒想明白什麼意思。
「那你那個秦學長呢?」她問,「你大學時候不是經常留意他的信息嗎?你現在跟他一個公司,有見到他了嗎?」
「有啊,見過好幾次了。」蘇瑾悠想了想,決定先不把秦總監剛剛跟她約定的交易告訴室友。
就當是領導安排的一個普通任務吧。
「還有,我那算是留意他的信息嗎?」
嚴雙雙猛地點頭,「算啊怎麼不算?聽完那個講座回來你就開始關注他還有星聞傳媒了,一畢業簡歷就只往星聞投,這還不算?」
蘇瑾悠攤攤手,「我想留在港城,又立志要當記者,星聞傳媒的新聞部是本港業界最好的,我們讀新聞的誰不想進啊?」
嚴雙雙瓮聲道:「真的嗎?」
蘇瑾悠翻了個白眼,「那不然呢?他們現在是要了我,萬一沒收我,那我就不找工作了?永遠死磕星聞傳媒?」
嚴雙雙眯了眯眼,湊近她奸笑著說:「我倒覺得你乾脆就拿下他,來個事業愛情雙豐收。」
如果是之前,蘇瑾悠可能一巴掌就推開她,但是現在,不知道怎麼的,聽到這句話,她呼吸直接停頓了一瞬。
嚴雙雙繼續鼓勵,「你看你身材好長得也好,大學時多少男生追你啊,要拿下秦學長這朵高嶺之花也不是不可能啊。到那時你就不用守著看他新聞直播啦,天天都能享受現場版主播腔在你耳邊360度環繞。」
都不用到那時了,她現在腦海里就在環繞重播秦總監的主播腔了——
以後就由我來接送你……
蘇瑾悠咽了咽口水,不能細想,不然明天就不能好好地坐上秦總監的座駕了。
抬手拍開了她。
「別鬧,我對他那是……崇拜。」蘇瑾悠停頓了一兩秒,才最終選擇了用這個詞來形容,「他是我奮鬥的目標和榜樣,你別辱沒了他。」
見嚴雙雙還想說話,正好手機響起通知聲,蘇瑾悠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轉過身翻找出手機,逃開了。
原來是一個三人微信群連番信息。
瀏覽著群名「無敵三人組」發出來的信息,再看向她給其他兩人的備註名:老蘇,太君大人。又看著自己設置的群暱稱「小蘇」。
蘇瑾悠放鬆一笑,雙手拿著手機就開始飛快打字回復。
怕耽誤她工作,但又想知道她的情況,父母親每天都會在中午或者晚上在家庭群里發信息。
蘇瑾悠一有空就會打電話過去和他們直接聊。
她瞄了瞄身後的室友,決定還是在群里回復,先不回房撥電話了。
簡短聊了幾句,蘇瑾悠正想放下手機,又來了一條信息。
看到彈出來「秦斯澤」三個字,她差點將手機扔出去。
昨晚加了微信到現在,他們還沒互相發過信息呢。
果真不能私底下說別人,才剛說完,當事人就找來了。
蘇瑾悠看著秦斯澤發來簡單的一句話——
【記得吃晚飯!】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就動手給他改了個備註——
老秦
她爹都沒問她吃不吃的問題呢。
但手指卻很不老實地打字回覆:嗯,謝謝秦總監關心。
正想放下手機,對面又來了一句【吃了什麼?】
蘇瑾悠看了一眼茶几,她要是拍照發過去,會怎樣?
心痒痒的,她以前怎麼沒發覺自己有種天生反骨的基因呢?
看了眼嚴雙雙,蘇瑾悠心裡湧起一股衝動,一股莫名其妙的試探衝動。
於是,她舉起手機將茶几拍了下來,發了過去。
看到聊天頁面右側新出現的圖片,蘇瑾悠手突然一抖,她真這麼做了?
正想要撤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微信語音通話的鈴聲已經響起。
蘇瑾悠倒吸一口氣,與嚴雙雙四目相對,騰地從地上彈起來,「那個……我爸給我打電話。」
抓著手機就衝進房間關上門。
背靠著門板,響鈴已經持續了三十秒有多,對面仍然不放棄。
蘇瑾悠深呼吸幾下,顫抖著手指按下了接聽,將手機貼著耳畔,「秦,秦總監。」
「喝酒了?」
秦斯澤的聲音低沉無比,凌厲的氣勢隔著電話也能切身感受到。
蘇瑾悠呼吸變得急促,正想著要怎麼回答,他又道:「還是空腹喝的?打算一次喝一打?誰教你的?」
蘇瑾悠抽了抽鼻子,悻悻道:「不是我,是……是我室友買的,我才開了一瓶喝了幾口。」
秦斯澤聲音提高了半度,「你室友是個酒鬼?」
蘇瑾悠是看不到,秦斯澤此時一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啪」一聲放在大理石吧檯上。
他目露不滿,小丫頭有這麼個室友,帶壞了她怎麼辦?
現在就已經學會空腹灌酒了,那以後呢?
蘇瑾悠為室友辯護,「才不是,她今晚是心情不好,我在陪她呢。」
她一屁股坐在梳妝椅上,「而且,這酒度數也不高……」
越說到後面,她越小聲,底氣越不足。
聽筒傳來秦斯澤無奈的嘆氣聲,下一秒他又說:「你在家等著。」
「啊?」蘇瑾悠愣住,追問,「等什麼?」
「等我。」秦斯澤說完就掛了電話。
蘇瑾悠聽著電話里消失的主播腔,呆呆地放下了手機。
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她不明白。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秦斯澤的對話能這麼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