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葉以寧一晚上沒睡,腦海里回想的皆是沈晟勛說的那些話。
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勉強算是閉了下眼睛,設定鬧鐘沒過多久就響了起來,頭重腳輕的走進了浴室。
磨蹭了很長時間,直到確定沈晟勛上班後,她這才暫時的鬆了一口氣。
葉以寧跟盛夏約好的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不過她還要先去給惜之買些東西,所以要比她更早些出門。
可是到了買東西的地方,葉以寧是真的不知道應該說自己的運氣好還是不好,望著不遠處姿態曖昧的一對男女,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冷凝。
那不就是葉教授同他多年來的秘書嗎?這才不過是早晨,竟像是同時要上班的模樣,而那親昵的樣子,若說兩人沒有些什麼,旁人都不會信!
葉以寧從未像是現在這般的震驚著,沉默的站在原地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葉教授的秘書是最先看到她的,嘴角的笑容一僵,推了他一把,葉德昌這才看到葉以寧。
那兩個人的年齡相差至少二十歲,並肩站在一起更像是父女般,葉以寧說不出是噁心還是難過,心情複雜到極致。
「以寧,你怎麼會在這裡?」示意自己的秘書先上車,葉德昌清了清喉嚨開了口,表情當中透出的尷尬遮也遮不住。
起初葉以寧並沒有說話,直到葉德昌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才深深的吸了口氣。
「我來買東西。」再簡單不過的五個字里透著疏離,而這份疏離也令葉德昌覺得有些不滿,剛才的尷尬情緒容雜其中,頗有些惱羞成怒。
「以寧,電話里我跟你說的那個男人,條件是真的很不錯……」葉德昌又想要藉此機會舊事重提,將被沈晟勛打斷的話重新提了出來。
「離過婚有過孩子,難道我葉以寧只能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了嗎?」
葉以寧諷笑著,那秘書時不時的探出頭來看著兩人,蔻丹的指甲修的漂亮,眼角眉梢帶著媚態。
葉德昌在想什麼其實她心裡很清楚,他覺得她離過婚所以能夠找到這樣條件的男人就已經是謝天謝地的事情了,他的補償也不過如此!
「至少那個男人是健康的,你跟著沈晟勛那個殘廢能有什麼幸福可言,更何況以萱的事情……」
「以萱以萱,你的嘴裡除了以萱還有什麼?」或許是剛才看到的事情讓她受到了刺激,又或許是他將沈晟勛同殘廢兩個字放在一起,葉以寧心口裡的怒火就這樣慢慢的以燎原的趨勢蔓延開來,就連說出口的話語都帶著火藥的味道!
「從小到大,你的眼裡除了以萱之外就再也沒有別人,你口口聲聲說我害死了媽媽,將我排擠在這個家庭的外面這麼多年,如果你真的那麼愛媽媽,這個女人又是什麼東西?你的情婦?你的姘頭?還是你的……」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完,只聽到啪的一聲,葉以寧的臉被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在她模糊視線當中,剛剛停好車的林盛夏身影漸漸清晰起來,而她周遭透出的戾氣也隨之浮現,葉以寧趕忙朝著她的方向搖了搖頭,示意盛夏不要過來,這麼丟臉的時候,她真的不想要讓盛夏看到!
「我知道在你心裡姐姐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可是她已經死了,你現在才想起我……不覺得太晚了嗎?」
葉以寧的嘴角有血跡滲出來,卻被她不動聲色的擦乾淨,淡淡的咸腥味道在口腔當中瀰漫,這一巴掌打的很重,甚至沒留任何的情面。
「你口口聲聲說要補償我,這就是你補償的方式?葉教授,我麻煩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人生!」
她冷笑著,眼角眉梢皆是透著冷,在她眼裡,在這世界上僅剩下的親情是如此不可靠!
她本就不應該抱有希望的,不然也不會換來一次次的失望!
葉德昌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葉以寧卻比他更先開口堵住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我什麼都不想聽,我也不會隨你的願離婚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葉以寧扔下這句話便向著林盛夏的方向走去,葉德昌似乎還想要跟來,卻在清楚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林盛夏時停下了腳步!
看到盛夏似乎是想要為自己出頭的模樣,葉以寧趕忙死死的拽住她手臂,被閃過的臉頰紅腫不堪,眼眶裡遍布著洶湧的淚水,卻倔強的不讓自己在葉德昌的面前掉下眼淚來。
直到跟著盛夏上了她的車,葉以寧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中冒出來,像是要將所有的委屈都宣洩乾淨。
林盛夏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的將她擁入到懷中,感受著葉以寧劇烈起伏的背脊。
待到葉以寧覺得自己情緒好些了的時候,林盛夏才從車裡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她不問之前發生了什麼,只安靜的啟動,向著醫院方向駛去。
「盛夏,我以為我可以不在乎的,我真的以為這麼多年我可以不在乎的……」
「爸爸怎樣對我,我可以不在乎……沈晟勛怎麼怪我,我也可以不在乎……我以為,我真的可以不在乎當初的選擇!可是我怎麼這麼累?」
葉以寧將視線落在窗外,鼻腔共鳴與略顯沙啞的聲音讓她顯得真的很疲憊似的。
「有些路,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走下去會很艱辛,可我們還是義無返顧的選擇了,因為我們知道這條路不走,我們都會後悔!」
將車停在路旁,林盛夏在下車之前,淡淡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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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以寧幫慕惜之借了把輪椅,三個人忙活了半天,跟醫生確定不會有任何影響後才緩緩的將她推出了病房的門。
今天的日光很充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略微有風,剛剛甦醒過來沒多久的慕惜之很開心,卻也有些自卑,拼命的壓低著自己的帽檐,生怕會被別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憔悴的樣子。
「以寧。」葉以寧看出這點剛想要同她說些什麼,富有磁性的男聲卻從不遠處傳來,赫然就是沈晟勛。
「去吧!惜之我看著。」林盛夏笑了笑,這世上總有這麼一種男人,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泰然從容的,或許說的就是沈晟勛這樣的男人,而在經歷了之前的事情之後,或許現在的以寧很需要他也說不準。
葉以寧向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只是很快又想起臉上那麼明顯被打過的痕跡,腳步頓了下用頭髮遮了遮。
「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路邊的人像你們三個,柏林的DNA報告出來了,你要同我一塊送回去嗎?」
沈晟勛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令葉以寧有一種說不出的放鬆感,至少她可以肯定同他在一起時,比跟葉教授輕鬆了太多太多。慢慢推動著他的輪椅,朝著辦公大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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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室內,沈柏林的DNA調查報告就放在辦公桌上,葉以寧藉口去廁所,先進了洗手間。
望著鏡子裡紅腫了半邊的臉,就算有心想要遮掩也不太可能,她有些後悔跟著沈晟勛回到這裡,要是他聞起來,自己應該怎麼回答?這樣的想著,慢慢嘆了口氣,將半邊頭髮垂下,低著頭走了出去。
「以寧,過來。」略顯低沉的語調傳來,沈晟勛的表情有些冷凝,俊美的五官線條也同樣僵硬。
「那個……DNA報告晚上我和你一起送回去吧,萬一有什麼事情,我們兩個人也要擋一擋!」葉以寧刻意用著沒有被打的那半邊臉衝著沈晟勛,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
「轉過身來面朝著我坐下。」沈晟勛沒有準備繼續剛才的那個話題,只是這樣說著,聲音越來越低了。
葉以寧心知他這是看到了,索性抬起頭來按照他說的坐下,眼睜睜的看著他伸出手來撩起自己半邊的長髮,將被葉教授打的紅腫的臉頰露出在外面。
沈晟勛的眼神冷冷的,竟有種說不出的森冷感。
「誰打的?」單單從聲音里是聽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的,葉以寧不想再說起上午的事情了,沉默的緊抿著唇,就是不開口。
「葉以寧,誰打的你?」沈晟勛再度出聲,已經近乎於低吼,他的大掌分別落在她的肩頭上,似乎強迫著想要要出答案!
「沈晟勛,你能別問了嗎?我就權當被狗咬了一口,這一巴掌只是把我打清醒了而已!」終於,她淡淡的回答,沈晟勛瞬間明白過來。
略顯冰意的大掌小心覆在她的頰邊,用著心疼的力度,沈晟勛修長手指微微還帶著顫抖。
「他怎麼可以……」